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被旁边一具半埋在瓦砾下的尸体吸引。
那是一名秩序团士兵，他的胸甲被整个撕裂，露出了下面……空荡荡的胸腔。内脏不翼而飞，伤口边缘呈现出不自然的熔融状。
凌玥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拉了一把高石：“快走！”
两人终于抵达了通讯塔底部。那扇扭曲的金属门比远处看起来更加厚重，门轴已经变形，仅容一人侧身挤入。
门内是一个相对完好的小型通讯节点室，各种设备东倒西歪，闪烁着零星的电火花。而那个闪烁着微弱绿光的、书本大小的金属盒子——数据核心，就固定在最里面的主控制台下方。
就在凌玥准备上前拆卸核心时，高石却猛地拉住了她。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控制台旁边，一个被打翻的文件柜。
散落一地的纸质文件中，一份边缘烧焦、印着“内部调查 - 扈从高石 - 任务编号 ALPHA-7-19”的文件夹，异常刺眼。
高石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那是他之前那次“立功”任务的事后报告！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身，颤抖着捡起那份文件。
里面详细记录了对他的质询和疑点：现场弹道与他声称使用的武器不符；敌人撤退方向的痕迹分析与他描述的战斗过程存在矛盾……结论一栏虽然写着“证据不足，暂不予处理”，但那份冰冷的怀疑，几乎要透过纸张将他刺穿。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文件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手写的、没有签名的便条，字迹潦草：
“ALPHA-7-19区域发现异常生物信号，与‘清理名单’项目吻合。知情者需处理。高石，可惜了。”
“清理名单”……“处理”……
这两个词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他终于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他偶然听到的“清理违规实验场”的谈话；
他被赋予的必死任务；给他的劣质装备和过时地图……这一切都不是意外或简单的排挤！
是因为他无意中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有人要借刀杀人，将他这个“知情者”和那些实验场一起“清理”掉！
而那个要清理的“违规实验场”，很可能就是后来演变成“器官农场”和“血肉工坊”的地方！
龙城的阴谋，早已渗透进了秩序团的内部！
“高石？”凌玥察觉到他异常的沉默和苍白的脸色，担忧地喊道。
她也看到了那份文件，虽然不清楚具体内容，但“内部调查”和“扈从高石”的字样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高石猛地回过神，将那份文件死死攥在手里，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抬起头看向凌玥，眼中之前的迷茫和恐惧被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和坚定所取代。
“我没事。”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沉重，“先拿数据核心，离开这里再说。有些事情……我晚点告诉你。”
凌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她迅速上前，利用父亲笔记里学到的知识，开始拆卸数据核心。
就在这时，节点室唯一的入口处，光线一暗。
一个庞大的、覆盖着暗红色生物甲壳的身影，堵住了门口。
它大约两人高，形态臃肿，粗壮的前肢末端是闪烁着寒光的巨大骨爪，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道不断开合的、滴落着粘液的裂缝。
它身上，还挂着几片破烂的、带有秩序团标志的布料。
这正是他们在农场“血肉工坊”看到的、尚未完全调试好的那种生物兵器！
它竟然被投放到了这里，而且显然，黑鸢和司徒戾并没能完全引开所有敌人！
怪物那无面的“头部”转向室内的两人，裂缝中发出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昆虫振翅的嘶鸣。
高石几乎是本能地将凌玥护在身后，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毫无用处。
他看着眼前这个由活人改造而成的怪物，又想起口袋里那份决定他命运的文件，一股同病相怜的悲哀和滔天的怒火交织在一起。
“你们……”他声音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把我们……都当成了什么？！”
怪物回应他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和一只狠狠拍来的、足以撕裂钢铁的巨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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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兵器那混杂着引擎轰鸣与血肉撕裂般的咆哮，在狭小的通讯节点室内疯狂震荡，几乎要刺穿鼓膜。
那只覆盖着暗红甲壳、撕裂过无数秩序的巨爪，带着死亡的风压，朝着挡在凌玥身前的高石当头拍下！
时间仿佛被拉伸。高石脑中一片空白，过往的怯懦、被排挤的委屈、以及刚刚获悉的被“清理”的恐惧，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的本能取代——保护身后的人，以及，向这不公的一切发出自己的怒吼！
他没有试图用受伤的手臂去格挡那不可能挡住的攻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侧前方扑去，如同一个笨拙却决绝的橄榄球运动员，合身撞向怪物相对纤细、支撑身体的前肢关节！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高石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根钢筋混凝土柱子，肩膀传来剧痛，但他这出乎意料、近乎自杀的攻击，确实让怪物的动作为之一滞，拍下的巨爪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将他身后的控制台砸得火花四溅，零件横飞！
“高石！”凌玥的惊呼声被淹没在爆炸声里。
这一撞为凌玥争取到了宝贵的半秒钟！她没有浪费同伴用命换来的时机，激光手枪早已举起，冷静得可怕。
她没有瞄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甲壳，而是将灼热的红色光束，精准地射向怪物头部那道不断开合、滴落粘液的裂缝！
“嗤——！”
一声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水中的声音响起。怪物发出一声更加尖锐、饱含痛苦的嘶鸣，整个头部猛地向后仰去，挥舞的前肢也出现了瞬间的僵直。
“核心！”凌玥一边持续射击，牵制怪物，一边对倒在地上的高石嘶声喊道。
高石瞬间会意。他强忍着肩膀和手臂传来的钻心疼痛，连滚带爬地扑向主控制台下方。
数据核心的固定卡扣在刚才的撞击中已经松动，他用没受伤的手拼命拉扯，同时目光急速扫过周围。
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半开的、标记着“应急电源/信号增强”的金属箱上。
里面除了复杂的线路，还有几块高能量电池和一个小型电容放电装置——这是用于在主电源失效时，维持核心设备短时运行，或紧急情况下烧毁敏感元件的。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