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鹏在前面领路，嘴里也没闲着，像个尽职尽责的导游，不停地介绍着情况。
“陆顾问，林警官，你们看，就是这栋楼，第七宿舍楼，邪门啊，真是邪门！我刚才在楼下转了一圈，用我的‘祖传寻龙尺’测了一下，乖乖，这楼底下的阴气，都快凝成水了！我那尺子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陆小凡瞥了一眼他手里那根看起来像是黄铜焊的、做工粗糙的短棍，懒得戳穿他。
那玩意儿就是个样子货，会抖才怪了，八成是这胖子自己手抖。
“这栋楼，一共七层，据说当年建的时候，就出过事。”王大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听学校里的老人说，打地基的时候，挖出来一口没有棺材板的空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就铺了一层女人的头发。”
“当时工头觉得晦气，就让工人给埋回去了。后来，这楼里就老是丢东西，不是丢个发卡，就是丢条丝巾，都是女人的东西。”
“不过那时候大家也没当回事，直到半个月前，才开始闹起婴儿哭。”
“空棺材？女人头发？”陆小凡脚步一顿，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些信息，警方档案里可没有。
这栋楼的底子，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干净。
空棺养尸，发丝聚魂，这都是邪门道法里的路数。
看来这怨婴能在此地成形，并非偶然。
“这些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林雪也觉得这些信息很有价值，追问道。
“嘿嘿，林警官，这就叫专业了。”王大鹏得意地一笑，“我那个民俗文化咨询中心，别看庙小，但认识的三教九流可不少，这大学城里，从管后勤的老师傅，到门口摆摊算命的瞎子，我都熟，只要给几包烟，喝两顿酒，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给你掏出来。”
陆小凡点了点头，对这胖子的价值又高看了一分。
这种盘根错节的市井关系网，有时候比任何高科技的侦查手段都管用。
三人很快来到了第七宿舍楼的楼下。
楼门紧锁，门口还贴着“线路检修，暂停使用”的封条。
显然，学校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已经将整栋楼的学生都暂时疏散了。
林雪上前，和守在门口的学校保安交涉了几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保安不敢怠慢，连忙打开了门。
“林警官，你们可得小心点，这楼里……真的不太平。”
保安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脸色有些发白，说话的时候眼神还一个劲儿地往楼道里瞟。
“大叔，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陆小凡凑过去问道。
“何止是听到！”那保安大叔一哆嗦，压低声音说，“前天晚上我值夜班，就坐在这门卫室里。到了十二点，那哭声又来了，就在我头顶上！我壮着胆子往外看，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二楼的窗户上，趴着一个影子！一个小孩的影子！它就那么趴在玻璃上，脸贴着玻璃，直勾勾地看着我！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一晚上没敢合眼。”
有了保安大叔的亲口证实，情况变得更加清晰。
“好了，这里交给我们，你先去外面休息吧。”林雪安抚了保安几句，然后率先走进了宿舍楼。
一踏入楼内，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比外面至少低了好几度。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在回荡，显得格外空旷和诡异。
“妈呀，这地方……”王大鹏一进来就打了个哆嗦，紧紧地跟在陆小凡身后，手里的罗盘指针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死死地指向了天花板。
“你那破玩意儿就别拿出来了，丢人。”陆小凡没好气地说道。
他从外卖箱里，掏出了一个布袋，从里面抓出一把看起来像是香灰的东西，随手向空中一撒。
那些灰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飘飘扬扬，并没有立刻落下，而是在半空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缓缓地汇聚、流动，最终，在铺满灰尘的地面上，勾勒出了一行行小小的、歪歪扭扭的脚印。
那脚印，只有婴儿巴掌大小，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楼梯口，然后顺着楼梯，一路向上。
“香灰引路。”陆小凡解释道，“这是用往生咒加持过的香灰，对阴魂怨气最敏感，它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痕迹。”
林雪和王大鹏看着地上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脚印，都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尤其是林雪，她亲眼看到陆小凡用这种近乎“魔法”的手段，将看不见的东西，变得清晰可见，这种视觉冲击力，远比听他讲一通道理要震撼得多。
“它……它好像一直在楼里转悠。”林雪看着那密密麻麻、遍布整个一楼走廊的脚印，声音有些干涩。
“它在找东西。”陆小凡的眼神无比凝重，“或者说，在找人。”
三人顺着脚印，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楼梯。
二楼，三楼……脚印越来越密集。
终于，他们来到了四楼。
当他们踏上四楼走廊的瞬间，周围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好几度。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腥味，也变得清晰可闻。
“就是这里了。”陆小凡停在了404宿舍的门口。
这里的怨气，是整栋楼里最浓郁的。
门上、墙上，都像是被泼了一层看不见的冷水，摸上去阴冷刺骨。
陆小凡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示意林雪和王大鹏退后。
他从布袋里，又掏出三根手指粗细的特制长香，用打火机点燃。
奇异的是，那香点燃后，冒出的不是青烟，而是一缕缕黑色的烟气。
黑烟袅袅升起，在404宿舍的门前，汇聚成一团，久久不散，最后，竟然慢慢地幻化成了一张模糊的、正在啼哭的婴儿的脸！
“三魂引煞香！”王大鹏失声叫了出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一丝贪婪，“这……这可是茅山派失传的秘法！用三种不同的引魂香料合制而成，能直接显现出邪祟的本相！陆……陆顾问，您……您竟然会这个？”
他看陆小凡的眼神，彻底变了。如果说之前还只是觉得陆小凡是某个有背景的“官二代”，那么现在，他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身怀绝技的真高人！
陆小凡没有理会他的大惊小怪，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由黑烟构成的婴儿脸。
那张脸上，充满了痛苦、迷茫和无尽的怨恨。
“可怜……也可恨。”陆小凡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怨婴的形成，背后必然有一段悲惨的故事。但无论多么可怜，既然已经开始影响生人，就必须处理。
“林警官，你负责协调，让学校暂时封锁这栋楼，任何人不准靠近。”
陆小凡的语气变得不容置疑，“王胖子，你虽然道行不行，但画几张基础的护身符应该没问题吧？去楼下四个角，各贴一张，布个简单的四方结界，免得待会儿动起手来，阴气外泄，伤到外面的人。”
“好！好！我马上去！”王大鹏连连点头，他现在对陆小凡是言听计从。
“那你呢？”林雪问道，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陆小凡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我当然是进去会会这个小家伙，看看它到底想干什么。”
他将三根引煞香插在门口的地上，然后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搭在了404宿舍冰冷的门把手上。
一个主外，负责协调破案；一个主内，负责降妖除魔；还有一个打杂的，负责后勤和提供情报。
这个临时组成的“抓鬼三人组”，在这一刻，竟然有了一种奇妙的默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