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观音点化长安境 玄奘应劫承佛缘
长安城的阴霾已盘踞半月有余,往日里澄澈如洗的天空被一层厚重的灰雾牢牢锁住,那灰雾似化不开的愁绪,将整座都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昏沉之中。清晨的朝阳拼尽全力想要穿透这层屏障,却只在雾霭后透出一抹微弱的、惨淡的光晕,连朱雀大街上的青石板路,都似被这阴霾染得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行人脚步匆匆,眉头紧锁,往日里此起彼伏的商贩吆喝声变得稀疏而无力。街角“醉仙楼”的掌柜王福海,身着藏青色绸缎褂子,腰间系着一条白布围裙,此刻正倚在朱红的门框上,望着灰蒙蒙的天,手中的算盘拨了一半便停在半空,不住地叹气。他身旁的小伙计李小二,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手里拿着抹布,却没心思擦拭桌椅,只是踮着脚,望着皇宫的方向,小声嘀咕:“掌柜的,您说陛下的病,真的能好吗?这天都阴了半个月了,怪吓人的。”王福海闻言,连忙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休得胡言!陛下乃真龙天子,定会逢凶化吉。只是这长安城的天,怕是要等陛下好了,才能放晴啊。”
皇宫内,大明宫紫宸殿的气氛更是愁云惨淡。殿外廊下悬挂的鎏金宫灯,灯罩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似被这压抑的气氛染得黯淡无光,连烛火都跳动得有气无力。唐太宗李世民躺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龙床上,曾经英武俊朗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颧骨微微凸起,眼窝深陷,往日里炯炯有神、能洞察人心的双眼,此刻只剩下一片浑浊的黯淡,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虚弱,每一次起伏都似要耗尽全身力气,胸口的锦被也随之轻轻颤动。
床榻左侧,宫女小翠身着浅绿色宫装,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几分怯意,双手端着一碗早已凉透的汤药,碗沿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侍立在旁,连大气都不敢喘。右侧,太监总管李德全垂首站在床前,他年过五旬,花白的头发在烛火下更显苍老,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中满是焦灼,时不时抬头望向殿外,期盼着能有一丝转机降临,那双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指节都泛了白。
“咳……咳咳……”突然,唐太宗猛地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褪去血色,恢复成一片惨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迹。李德全连忙上前,伸出枯瘦的手,轻轻为他抚着背,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陛下,您慢些,慢些……奴才这就传御医,传御医!”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噔”地踏在金砖地面上,格外清晰。太医院院判孙思邈提着朱红色药箱,脚步匆匆地赶来,他须发皆白,身着灰色长袍,面容慈祥,此刻却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凝重。身后跟着太医院丞王焘和御医李虔,王焘身着深蓝色官服,留着山羊胡,神色严肃;李虔则穿着青色长衫,背着一个药囊,连衣袍都因赶路而微微褶皱,一行人快步走进殿内,连行礼都顾不上,径直来到床前。
孙思邈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唐太宗的腕上,闭上眼睛,仔细诊脉。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唐太宗微弱的呼吸声和孙思邈的叹息声。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轻轻摇了摇头,对李德全压低声音,语气沉重地道:“李总管,陛下的脉象越发微弱了,阳气日渐衰败,心神涣散,这冤魂纠缠之苦,已伤及五脏六腑,深入骨髓……怕是……怕是撑不了三日了。”
李德全闻言,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敢落下,他上前一步,颤抖地抓住孙思邈的手,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孙院判,您是神医,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陛下可是大唐的天,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这大唐的江山,这万千百姓,可怎么办啊!您想想办法,求求您了!”
孙思邈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殿外突然飘来一阵清雅醇厚的檀香。这香气不同于宫中常用的沉水香、龙涎香,带着一股洗涤心灵的纯净,沁人心脾,仿佛能穿透骨髓一般,瞬间驱散了殿内弥漫的压抑与寒意,连烛火都似被这香气安抚,跳动得越发平稳柔和,殿内的阴霾也似被这香气冲淡了几分。
紧接着,一道柔和的白光从殿门缓缓涌入,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温暖的慈悲,如同月光般洒在殿内的金砖上,泛起淡淡的光晕。在光芒之中,一位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缓缓走来,她身姿轻盈,裙摆随风微动,仿佛踏云而行,脚下甚至隐隐有莲花虚影浮现。女子面容慈悲温婉,眉宇间带着温润的光泽,双目清澈如秋水,顾盼间带着怜悯众生的柔和,鼻梁高挺,唇色淡粉,手中捧着一只白玉净瓶,瓶身通透,里面盛着清澈的甘露,瓶中插着一枝青翠的柳枝,柳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正是奉西天如来佛祖之命,前来东土点化的观音菩萨。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皇宫禁地!”侍卫统领李君羡见状,心中一惊,他身着黑色铠甲,手持长剑,身高八尺,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来人,大步上前阻拦,铠甲碰撞发出“铿锵”的清脆声响,带着十足的威慑力。然而,就在他的剑即将靠近观音菩萨时,菩萨轻轻一拂袖,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瞬间将他挡在原地,任凭李君羡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前进一步,双臂被一股力量束缚,连长剑都难以挥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菩萨缓缓走向床榻,眼中满是震惊与敬畏。
观音菩萨没有理会阻拦的侍卫,径直走到龙床前,目光落在唐太宗虚弱的身影上,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清泉流淌过心田,又似春风拂过大地:“唐皇李世民,你因泾河龙王敖信之冤魂缠身,心神受损,阳气衰败,若再执迷不悟,不寻破解之法,恐将性命难保,大唐江山也将因此动荡,百姓流离失所。”
唐太宗听到这声呼唤,像是从混沌中被唤醒一般,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观音菩萨慈悲的面容。他心中虽有疑惑,却莫名生出一股源自灵魂的敬畏,挣扎着想要开口,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断断续续:“仙……仙子何人?为何会……会出现在朕的宫中?”
“吾乃南海观世音菩萨,奉西天如来佛祖之命,前来点化于你。”观音菩萨语气平静,手中轻轻晃动净瓶,柳枝轻拂,几滴晶莹的甘露从柳叶上滴落,如同珍珠般缓缓落下,精准地落在唐太宗的额头。瞬间,一股清凉之意从额头传遍全身,驱散了缠绕在身上的阴冷寒气,原本沉重如铅的身体竟轻松了许多,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浑浊的双眼也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甚至能看清菩萨脸上的慈悲笑容。
“多谢……多谢菩萨救命之恩!”唐太宗心中大喜,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观音菩萨轻轻按住肩膀,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托起,让他重新躺回床榻,不必费力。菩萨温声道:“陛下不必多礼,你之所以被冤魂纠缠,皆因泾河龙王敖信怨气难消。他本是天命该绝,因擅改降雨时辰、克扣雨量,触犯天条,理当伏法。可你一句承诺,让他心生希望,最终却未能兑现,致使他含冤而死,怨气郁结不散,化为厉鬼,不仅日夜纠缠于你,更弥漫在长安城上空,遮蔽天日。若不及时化解,不出半月,你便会阳气耗尽而亡,长安城也将被怨气笼罩,瘟疫横行,百姓流离失所,大唐江山恐将陷入动荡,再无贞观盛世之景。”
唐太宗闻言,心中满是愧疚与悔恨,他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两行清泪,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朕……朕当初不该轻易许诺,更不该……不该未能留住魏相,害得龙王含冤而死,如今竟连累了满城百姓……菩萨,朕知道错了,朕真的知道错了!可如今,朕该如何化解这怨气,救救大唐的百姓,救救这江山啊?”
“欲化解此冤,需往西天灵山求取大乘佛法真经。”观音菩萨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唐太宗耳中,“此真经乃如来佛祖亲传,蕴含无边佛法,能超度亡魂,化解怨气,净化人心,驱散阴霾。不仅能救陛下性命,还能让佛法在东土发扬光大,普度众生,保大唐国泰民安,永世昌盛。”
“西天取经?”唐太宗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连忙问道,“西天灵山远在万里之外,途中山高水远,妖魔丛生,凶险万分,不知这取经之人,该由谁前往?朕愿以重金招募天下勇士,组建护卫队,护送取经人西行,定要让他平安取回真经!”
“此乃天命之选,非寻常人所能胜任。”观音菩萨目光望向殿外,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越过繁华的长安城,落在了城郊的金山寺方向,眼中带着淡淡的慈悲,“长安城有一高僧,法名玄奘,乃西天金蝉子第十世转世,身负佛缘,心怀慈悲,心性坚韧,悟性极高,是命中注定的取经人。唯有他能历经千难万险,抵御沿途妖魔诱惑,不受名利权势所扰,取回真经,化解这场因果劫难。”
唐太宗闻言,心中顿时安定了几分,他连忙吩咐李德全:“快!快传朕旨意,宣金山寺玄奘法师即刻入宫!朕要亲自托付他取经重任,赐他金银珠宝,让他安心西行!”
“陛下不必着急。”观音菩萨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道,“玄奘法师尘缘未了,心中尚有对师父、对寺院的牵挂,还需你亲自前往金山寺,以帝王之尊,诚心相请,表露出求经的诚意,他才会应允此任。切记,取经之路漫漫,需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每一关都是对心性的考验,不可有半分懈怠,唯有心怀虔诚,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扰,方能取回真经,化解劫难。”
说完,观音菩萨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一般,裙摆与发丝都开始透明,声音却依旧清晰地在殿内回荡:“吾在西天灵山等候取经人,望陛下与玄奘法师莫负天命,早日取回真经,普度众生,化解这场三界因果!”话音落下,白光彻底散去,清雅的檀香也渐渐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唯有唐太宗身上残留的清凉之意,以及殿内驱散了大半的阴霾,证明方才的一切并非梦境。
“快!朕要即刻前往金山寺!”唐太宗精神一振,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虽然身体依旧虚弱,手臂还在微微颤抖,却眼神坚定,闪烁着重新燃起的光芒,那是对生的渴望,也是对大唐百姓的责任。李德全见状,大喜过望,连忙上前搀扶,声音激动得都在发颤:“哎!奴才这就吩咐下去!快!备轿!传御膳房准备参汤!陛下要驾临金山寺!”
一时间,宫中忙碌起来,宫女们手忙脚乱地为唐太宗换上轻便的明黄色龙袍,太监们快步传旨,安排仪仗,御膳房的太监也端着热气腾腾的参汤赶来。不多时,唐太宗便在李德全和两名宫女的搀扶下,坐上了装饰华丽的八抬大轿,轿夫们整齐地喊着号子,仪仗队浩浩荡荡地从皇宫出发,朝着城郊的金山寺而去。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看到御驾出行,纷纷跪地行礼,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眼中满是期盼——他们虽不知陛下为何突然要去金山寺,却隐隐觉得,这或许是长安城放晴的希望。
此时的金山寺,正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晨雾之中。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古寺的飞檐翘角上,为青砖黛瓦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寺内的古松翠柏也似被这光芒染得更加青翠。寺内钟声悠扬,“咚咚咚”的钟声回荡在山谷之间,僧人们穿着灰色僧袍,整齐地排列在大雄宝殿内做早课,诵经声整齐而庄严,“南无阿弥陀佛”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内心平静,仿佛能洗涤所有的烦恼。
后山的禅房内,玄奘刚刚结束早课,正坐在窗前的案前,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金刚经》,细细研读。他年约二十出头,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面容清秀,眉宇间带着一股出尘的沉静,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神情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手中的佛经,连窗外的动静都未曾察觉。
窗外,几株翠竹在晨风中轻轻摇曳,竹叶沙沙作响,与屋内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宁静祥和的画面。案上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茶香与墨香混合在一起,清雅宜人。
“吱呀”一声,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方丈法明大师缓步走了进来。法明大师年近七旬,身着红色袈裟,手持紫檀木念珠,面容慈祥,额头上布满了皱纹,却眼神明亮,带着几分智慧的光芒。他看着专注研读佛经的玄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开口道:“玄奘,你的机缘到了。”
玄奘听到师父的声音,连忙放下佛经,起身恭敬地行礼,双手合十,弯腰九十度:“师父。弟子不知您所言机缘,是何意?”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出家人的淡然。
法明大师走到案前,轻轻坐下,目光温和地看着玄奘,缓缓说道:“大唐天子李世民,此刻正亲自前来寺中,御驾已过山脚,片刻便到。他此来,并非为了上香祈福,而是为了请你前往西天灵山,求取大乘佛法真经。此乃天命所托,关乎三界安宁,关乎佛法东传,你定要应允此事,不可推辞。”
玄奘闻言,心中大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师父,西天灵山远在万里之外,途中不仅有崇山峻岭、江河湖海,更有妖魔横行,凶险万分。弟子不过是一介凡僧,资质愚钝,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弟子只想在寺中潜心修行,弘扬佛法,超度众生,实在不敢奢求这等机缘,也怕辜负了陛下与师父的期望。”
“你并非凡僧,而是西天金蝉子转世,身负佛缘,这取经之路,便是你的宿命,也是你修行的必经之路。”法明大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玄奘的肩膀,语气郑重而温和,“取经之路虽难,却能让你在磨难中修行,在困境中成长,最终修成正果。你不仅能化解长安城的劫难,拯救万千百姓,更能让佛法在东土生根发芽,普度众生,这是何等的功德无量,何等的机缘造化。你定要记住,无论前路遇到何种艰难险阻,都要心怀慈悲,坚守本心,不被妖魔诱惑,不被困境击退,方能取得真经,完成天命。”
玄奘沉默片刻,脑海中闪过观音菩萨的身影,想起师父平日里的教诲,又想到长安城被阴霾笼罩的景象,想到百姓们脸上的愁容,想到唐太宗病重的模样,心中的犹豫渐渐消散。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对着法明大师躬身行礼:“弟子明白了。弟子愿遵师父之命,前往西天取经,不负天命,不负众生,定要取回真经,化解劫难,让长安城重见天日,让百姓安居乐业。”
就在这时,禅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和尚匆匆跑来,他名叫慧能,年约十五六岁,身着灰色僧袍,脸上带着几分慌张与激动,跑到门口,对着法明大师和玄奘躬身行礼道:“师父,玄奘师兄,陛……陛下驾到!御驾已经到山门外了,方丈师父您快出去迎接吧!”
法明大师与玄奘对视一眼,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玄奘将《金刚经》轻轻放在案上,抚平褶皱,然后跟着法明大师,快步朝着山门外走去。
此时的金山寺山门外,早已是人山人海。唐太宗的八抬大轿停在山门正中,周围簇拥着众多侍卫和太监,侍卫们身着黑色铠甲,手持长枪,神色严肃,将围观的百姓挡在外面。百姓们闻讯赶来,远远地围观,踮着脚想要看清陛下的模样,却不敢靠近,只能小声议论着,眼中满是好奇与期盼。
唐太宗在李德全的搀扶下,从御轿中走出来,他身着明黄色龙袍,腰间系着九章玉带,虽然身体依旧虚弱,脸色还有些苍白,却神色郑重,眼神坚定,目光望向金山寺的山门,满是期盼。当他看到前来迎接的法明大师和玄奘时,连忙快步走上前,不顾帝王的威严,亲自伸出双手,扶住正要躬身行礼的玄奘,语气诚恳而急切:“玄奘法师,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朕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此事关乎大唐江山社稷,关乎万千百姓的性命,还望法师能应允!”
玄奘心中感动,连忙躬身行礼:“陛下言重了。陛下乃九五之尊,能亲自驾临寒寺,已是寺中莫大的荣幸。陛下有何吩咐,弟子若能办到,定不推辞。”
“朕希望法师能前往西天灵山,求取大乘佛法真经!”唐太宗紧紧握住玄奘的手,他的手有些冰凉,却带着十足的恳切,眼中满是期盼的光芒,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如今长安城被阴霾笼罩,百姓惶恐不安,日夜祈祷;朕也因泾河龙王敖信的冤魂纠缠,性命垂危,太医院束手无策。唯有西天真经能化解怨气,驱散阴霾,拯救大唐于危难之中。朕知道取经之路凶险万分,山高水远,妖魔丛生,可朕愿以大唐江山为诺——待法师归来,朕定以国礼相待,为法师修建寺庙,让佛法在东土发扬光大,让天下百姓都能沐浴佛法的慈悲,不再受冤魂恶鬼侵扰!”
玄奘看着唐太宗眼中的恳切与期盼,那眼神中不仅有对生的渴望,更有对百姓的责任,对江山的担当。他又想起师父的叮嘱和观音菩萨的点化,心中的信念越发坚定,仿佛有一股力量从心底升起,支撑着他直面这场注定艰难的使命。
他缓缓抽出被唐太宗握住的手,后退一步,对着唐太宗深深躬身行礼,动作恭敬而坚定,声音清晰而沉稳,响彻在山门外的空地上:“弟子玄奘,愿遵陛下之命,前往西天取经!纵前路千难万险,刀山火海,荆棘丛生,弟子也定当披荆斩棘,一往无前,取回真经,不负陛下所托,不负大唐百姓的期望!”
唐太宗闻言,大喜过望,眼中瞬间泛起泪光,他上前一步,再次紧紧握住玄奘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好!好!有法师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朕这就命人为法师准备行装——精选一匹日行千里的白龙马,备足盘缠干粮,挑选百名精锐侍卫随行护送,再传朕旨意,沿途各国州府,务必为法师提供便利,不得有误!定让法师安心西行,无后顾之忧!”
法明大师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满是欣慰的笑容,他走上前,对着玄奘说道:“玄奘,你此去西行,路途遥远,归期难料,师父没有什么贵重之物相赠,唯有一句话叮嘱你——‘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心,不要忘记生你养你的东土大唐,不要忘记长安城的百姓,更不要忘记取经的初心。若遇到危难,便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坚守慈悲,自有佛祖庇佑。”
玄奘闻言,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泛红,他对着法明大师深深跪下,双膝跪地,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弟子谨记师父教诲,定不负师父厚望,定不负东土百姓!待弟子取回真经,定早日归来,侍奉师父,弘扬佛法!”
法明大师连忙上前,亲自将他扶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慈爱:“好孩子,去吧,你的使命在西天,你的功德在众生。师父和寺里的师兄弟们,会在这里为你诵经祈福,等候你归来。”
一旁的小和尚慧能也凑上前来,拉了拉玄奘的僧袍,仰着小脸,眼中满是崇拜与不舍:“玄奘师兄,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我还等着听你讲西天的故事,等着跟你一起研读真经呢!”
玄奘摸了摸慧能的头,温和地笑了笑:“好,师兄答应你,一定早点回来。你要好好跟着师父修行,莫要懈怠。”
三日后,长安城朱雀大街上,人山人海,百姓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挤得水泄不通,街道两侧的屋顶上都站满了人,想要为玄奘送行。街道两旁,挂满了彩色的绸缎和写着“一路平安”“早日归来”的灯笼,虽然天空依旧带着淡淡的阴霾,却挡不住百姓们的热情与期盼,空气中弥漫着既庄重又热烈的气氛。
唐太宗亲自率领文武百官,来到朱雀大街的尽头——渭水岸边,为玄奘送行。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侧,宰相魏征站在最前方,他身着紫色官袍,面容严肃,眼神中满是敬佩;兵部尚书侯君集身着铠甲,手持马鞭,神色庄重,身后跟着百名精锐侍卫,个个身姿挺拔,气势昂扬,随时准备护送玄奘西行。
只见玄奘身着崭新的灰色僧袍,肩上披着唐太宗亲自为他披上的锦襕袈裟——这袈裟由金线绣成,上面绣着繁复的莲花图案,在阳光下泛着柔和而庄严的光泽;手中握着九环锡杖,锡杖由乌木打造,杖头镶嵌着九颗圆润的宝珠,轻轻晃动便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既显佛门威仪,又能驱散邪祟。他骑在一匹洁白的骏马上,这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色毛发,身姿矫健,正是唐太宗为他挑选的白龙马。玄奘身姿挺拔,面容沉静,眼神坚定,虽无铠甲在身,却自有一股凛然的正气,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与邪祟。
唐太宗走到玄奘面前,手中捧着一份用黄色绸缎包裹的通关文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绸缎,将通关文牒递到玄奘手中,语气沉重而恳切:“法师,这是通关文牒,上面盖着朕的玉玺,沿途各国,朕已命人提前知会,定会为法师提供食宿与便利,绝不让法师受半点委屈。此去西行,路途艰险,法师一定要保重身体,若遇到难以解决的危难,便传信回长安,朕定会派兵支援。朕与大唐的万千百姓,会在此日夜等候法师归来!”
玄奘接过通关文牒,郑重地收入怀中,对着唐太宗躬身行礼,动作恭敬而坚定:“陛下放心,弟子定当早日归来,取回真经,不负陛下与百姓的期望!愿陛下龙体安康,愿大唐国泰民安!”
随后,玄奘勒住马缰,转身望向西方,目光坚定而悠远,仿佛能看到万里之外的西天灵山。他轻轻一夹马腹,白龙马发出一声低嘶,声音清脆而有力,缓缓向西而行。
街道两侧的百姓们纷纷挥手道别,口中高呼着:“法师一路平安!”“早日取回真经!”“大唐百姓等着您回来!”呼喊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连空气中的阴霾都似被这股热情驱散了几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玄奘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仿佛有佛光笼罩,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渭水岸边的青石板路上。
玄奘骑在白马上,缓缓前行,时不时回头望一眼繁华的长安城,望一眼送行的百姓与百官,眼中满是坚定与不舍——从这一刻起,他将踏上一条充满未知与磨难的西行之路,肩负着取经的重任,肩负着大唐百姓的希望,也肩负着三界的因果轮回。
而在遥远的五行山下,被如来佛祖封印了五百年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正蜷缩在冰冷的石缝中,昏昏欲睡。这五行山高耸入云,山体由五色石构成,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寒风呼啸,寸草不生。孙悟空身着破烂的锁子黄金甲,头戴的凤翅紫金冠早已失去光泽,金箍棒也被封印在山体之中,无法取出。他面色憔悴,毛发杂乱,却依旧难掩眼中的桀骜与锐利。
突然,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火眼金睛透过层层山峦,穿透厚厚的云雾,望向西方长安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紧接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悄然浮现。他微微动了动被封印的身体,石缝发出“咔嚓”的细微声响,嘴角勾起一抹久违的笑容,声音沙哑却带着兴奋:“五百年了……整整五百年了……终于……终于有人要来了……”
他知道,那个能解开他封印,带他脱离这五行山禁锢的人,那个命中注定的取经人,终于踏上了西行之路。他抬起头,望着天空,眼中满是期待与渴望——五百年的等待,五百年的煎熬,终于要结束了。
与此同时,在长安城外的一座破庙里,泾河龙王敖信的冤魂正盘旋在庙中,他面色铁青,双目赤红,身上缠绕着黑色的怨气,看着玄奘西行的方向,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玄奘……李世民……此仇不报,我誓不罢休!就算你去了西天,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说完,他的冤魂化作一道黑气,朝着玄奘西行的方向追去,隐入了山林之中。
一场跨越千山万水、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西行之旅,就此正式拉开序幕。前方的路途上,有吃人的妖魔,有诱惑的陷阱,有险恶的山川,有汹涌的河流,还有紧随其后的冤魂追杀。可玄奘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取回真经,普度众生。
他骑在白龙马上,迎着朝阳,缓缓向西而行,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山林之中。阳光越升越高,驱散了长安城最后的阴霾,天空重新变得澄澈如洗,仿佛预示着这场西行之路,虽充满磨难,却终将迎来光明。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取经路上的开端,更多的磨难与考验,更多的妖魔与险阻,正静静地在前方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