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云觉出不对来，可又觉不出哪里不对劲。
为了打破被盯着的尴尬，她主动说道：“真没想到，楚瑶被沉塘的事竟是两位姐姐设计陷害所致，多亏她活着回来，否则两位姐姐往后心中难安。老爷对她们的处罚算是仁至义尽，往后只剩下我一人伺候老爷，妾定当尽心竭力，绝不让老爷失望。”
郁明轩不想尽快将事情挑明，他想听一听自己曾经喜欢过一阵的女人如何在他面前信口雌黄。
苏静雪见父亲不言语，大胆说道：“五娘可知今日柳家上门提亲之事？”
梅若云迅速掩饰好因得不到主母之位的失落，装出高兴的样子。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说？我真替六丫头高兴，虽说柳家公子跟二丫头有和离这档子事，可柳家是侯门高户，跟我们家门当户对，六丫头若能嫁过去自然令许多京城的贵女羡慕。我们也不必担心六丫头嫁过去会像婉清一样被人拿捏。这几日管家，我算瞧出来，六丫头甚会算计，手段不知比她四个姐姐强多少倍，嫁过去指定不会吃亏，说不定还能将柳公子给拿捏住，再将其管教过来，到时崇文侯一高兴，定会让柳公子承袭爵位，六姑娘不就成了侯爵夫人？呵呵，怎么想都是一桩上好的亲事。”
五娘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苏静雪能感觉得出，她多么想尽快将六妹给嫁出去。
“五娘的分析听着挺有道理，不知五娘是否清楚柳家为何会上门提亲？”
梅若云笑意微凝：“自然是我家六丫头好。”
“五娘可听说外头的风言风语？”
梅若云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什么风言风语？”
“是关于婉清陷害六妹之事，此事我和君泽刚刚知道。我们两个是家里人也才刚得知，说明郁家人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算起来知道此事的人在外头的只有柳如辉。我们家人绝不会傻到将此事抖搂出去，故而柳如辉的嫌疑最大。可令人疑惑的是，柳如辉为何在事发之时不散播出去，偏偏是现在？”
梅若云听着苏静雪的分析，猜到恐怕老爷因怀疑柳如辉的用心并未同意这门亲事，难道自己的计谋又要失败？
“静雪，你的意思是外面有关于六丫头的流言？若真是柳家公子散播出去，我们郁家绝不能答应这门亲事。老爷，六丫头回来那日已找人验过身，她是清白的，外头的流言不攻自破，没必要当回事。若因那流言六丫头嫁不出去，我们养着她，谁说姑娘家必须嫁人？留在自己家里有何不可？”
听着梅若云虚伪的话，若柳如辉临走时没说那些话，郁明轩还真会被她的言辞感动。想想往日她在自己耳边说过的那些好听的话，此刻觉得虚伪至极。
郁明轩在心中叹口气，继续沉默着。
郁楚瑶趁机说道：“五娘有心了，父亲便是这么想的，所以柳家失望而归，楚瑶不可能再嫁到柳家。”
观察到五娘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郁楚瑶故意问道：“为何五娘听到我不会嫁给柳如辉后，看上去有些失落？”
一时没掩饰好情绪竟被六丫头瞧出来，梅若云岂能当众承认？
“六丫头也太多心，五娘是为你感到高兴。”
“我还以为五娘是因我没机会嫁入侯门高户而失落？”
“是有些失落，毕竟你是个庶女，亲娘又早早不再，能嫁入柳家已是难得。可……”
郁楚瑶才不愿五娘说出“可”字后面的话：“说明楚瑶刚才说得没错，五娘的确感到失落。”
梅若云不得不承认：“六丫头观察细微，令五娘佩服。”
“恐怕五娘是因父亲没答应将我许给柳如辉而感到失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提亲未成，柳家人离开时，柳如辉向父亲说了一件事，五娘可愿听一听他都说些什么？”
梅若云心中一惊，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六丫头专门提及，恐怕这位柳公子坏了她的大事，难怪从她进入逸心斋那一刻，便觉得老爷对待她与往常不同。
她努力保持冷静，抬眼看向郁楚瑶，故作镇定道：“柳公子说了什么？你专门提及，恐怕他说的话很重要。”
郁君泽一直未开口，只因他对父亲后宅的女人太过失望。父亲不言语，总不能让六妹和静雪应对这等局面？
于是他开口说道：“柳如辉说的话的确重要，他说五娘找过他，想利用他娶了六妹，好为五娘在郁府后宅清除障碍，还给他出了散布流言的主意。”
梅若云的脸色再次瞬间惨白，她怎么都没想到，柳如辉竟是猪一样的盟友，这么快将她出卖。
她于慌乱中起身跪在地上：“老爷，不能听柳如辉一面之辞，我在后宅深居简出，何曾见过他？他如此说恐怕是因老爷不同意将六丫头许给他故意编个谎言欺骗老爷，好搞得郁家不安，他才会高兴。”
郁楚瑶实在佩服五娘，竟能在瞬息之间反咬一口，将过错尽数推到柳如辉身上。她和柳如辉勾结现下也没有证据，不知父亲会如何决断？
郁明轩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变得柔和一些，毕竟跪在地上女人他曾经爱过。
“若云，你的画作堪称一绝，当初是你的一幅梅花图让我动心，我才不顾梅家出事将你留在府中。一直以来，你表现得温柔贤淑，知书达理，最不喜过问后宅之事，如同闲云野鹤一般。我便把你放在心上，与萧素娥和周秀兰相比，你在我心中占得分量更重。我以为很了解你，直到今日才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你。你倒是说说，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梅若云迅速在心中做出判断：一来众人没有证据，只要她咬死不承认，说不定能顺利过关；二来老爷念及旧情，恐不会对她重罚。
她强压颤抖，低声答道：“老爷说得哪里话，我就这么一个人，岂会有真假之别？我一直以来只求安安稳稳侍奉老爷，从未想过别的，您千万不要被柳如辉的谎言所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