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长安布因果·龙陨惊唐王
五百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五行山下的封印在岁月流转中渐渐松动,那道困住齐天大圣的金光从最初的耀眼夺目,变得愈发黯淡朦胧,如同蒙尘的琉璃,隐隐透出内里那道桀骜的身影,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撼动三界的巨变;灵山雷音寺的佛光却越发璀璨,金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灵山,九品莲台之上的如来佛祖,身披十二叶莲瓣袈裟,掌心托着流转着七彩光晕的舍利子,目光穿透层层云层,始终望向东方的东土大唐,眼神深邃而慈悲,仿佛在静静等待着因果成熟的那一刻。
而东土大唐的长安城,正值贞观盛世,依旧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朱雀大街上,青石板路被往来的车马磨得光滑锃亮,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乎的胡饼嘞——”“刚出炉的羊肉羹——”“上好的丝绸锦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马车的轱辘声“咕噜咕噜”作响,与行人的谈笑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鲜活的市井烟火。街边的酒肆茶坊人声鼎沸,店小二穿着青布短打,腰间系着白色围裙,忙前忙后地穿梭在桌椅之间,手中端着的粗瓷碗里,热气腾腾的茶汤冒着白气,醇厚的酒香飘出老远。宫城之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金光,朱红的宫墙巍峨耸立,墙头上的琉璃瓦当雕刻着精美的龙纹,处处透着国泰民安的祥和气息。可谁也不知道,一场牵动三界因果、关乎西天取经的大戏,正从这座繁华的都城悄然拉开序幕。
长安城西市的街角,与周围的热闹喧嚣截然不同,有一座简陋的卦摊静静矗立在老槐树的浓荫下。卦摊由一块破旧的榆木板搭建而成,木板边缘已经有些腐朽,上面铺着一层洗得发白的蓝布,布上整齐地摆放着三枚边缘圆润的铜钱、一个黄铜罗盘和几本泛黄卷边的卦书,书页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卦摊前挂着一块褪色的青布幡,用墨笔写着“袁守城卦馆”四个大字,字迹飘逸洒脱,笔锋间带着一股不染凡尘的仙气,与这烟火气浓重的市井之地格格不入。
摊主袁守城,年过七旬,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道袍的袖口和领口都打着整齐的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他须发皆白,长长的胡须垂到胸前,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他面容清癯,额头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老树皮般沟壑纵横,却透着一股精神矍铄的气息,一双眼睛虽小,却炯炯有神,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的本质。他手中握着一把竹骨折扇,扇面上用淡墨画着一幅远山流水图,正坐在一个矮矮的小马扎上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神态悠然自得,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此人看似是凡间一个普通的卦师,每日在此摆摊算卦,赚取微薄的卦金度日,可实际上,他是如来佛祖暗中安排在长安的棋子,身负开启西天取经前戏的重要使命。袁守城本是修行千年的术士,能知天命、断祸福,更能引动凡间的因果,他奉如来佛祖之命,化身凡间卦师来到长安,便是要布下一场环环相扣的因果之局,为西天取经铺路。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袁守城便像往常一样,背着装着卦摊的竹筐,慢悠悠地来到西市街角。他熟练地将榆木板架在两个石墩上,铺好蓝布,摆上铜钱、罗盘和卦书,然后坐在小马扎上,继续闭目养神。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噔噔噔”地踏在青石板路上,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袁守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平静地望向走来的一行人,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只见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紫色锦袍、头戴白玉冠的中年男子,锦袍上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龙纹,龙鳞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看便知是用上等云锦织成的贵重之物。此人身高七尺有余,身材魁梧,面色威严,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薄,眉宇间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焦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他身后跟着四个身着黑色铠甲的侍卫,侍卫们头戴亮银盔,手持长枪,腰佩长剑,铠甲上的甲片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神情严肃,步伐整齐,紧紧跟在男子身后,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泾河龙王敖信。他掌管泾河水族,负责长安及周边三百里的降雨之事,在凡间也算一方诸侯,地位尊贵。可近日,泾河龙王敖信却心烦意乱,坐立难安。只因他手下的虾兵蟹将——统领虾兵的虾将军虾青,掌管蟹兵的蟹校尉蟹苍,还有跟随他多年的龟丞相龟渊,屡屡来报,说长安城有一个卦师算卦极准,每日都有渔民根据他的卦象去泾河捕鱼,短短三日,泾河的鱼虾便被捕走了大半,连刚出生的幼鱼都未能幸免,泾河水族死伤无数,再这样下去,泾河水族恐怕要断了生计。
“大王,那卦师算得太准了!昨日他说辰时在泾河南岸下网能捕到大鱼,渔民们去了,果然捕到了好几条百斤重的大鱼!再这样下去,咱们泾河水族就要被灭族了!”虾青挥舞着两只大螯,急得跳脚。
“是啊大王,那渔民的渔网都快把泾河翻过来了,好多年幼的水族都被网走了,再不想办法,咱们可就无家可归了!”蟹苍也跟着附和,声音里满是焦急。
龟渊则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大王,此事恐怕不简单,一个凡间卦师怎会有如此本事?依老臣看,此事背后定有蹊跷,还需从长计议啊。”
可泾河龙王敖信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掌管泾河数百年,从未有人敢如此放肆,竟敢在他的地盘上大肆捕鱼,破坏泾河水族的生计!于是,他便亲自来到长安,想要会会这个胆大包天的卦师,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你就是袁守城?”泾河龙王敖信走到卦摊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袁守城,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紧紧盯着袁守城,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和压抑的愤怒。
袁守城缓缓站起身,对着泾河龙王敖信微微拱手,动作从容不迫,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正是老夫。不知这位贵客前来,有何贵干?”他虽然没有明说,却在“贵客”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显然已经认出了泾河龙王敖信的身份。
泾河龙王敖信心中一惊——他此次前来,特意换上了凡间的锦袍,并未表明身份,也没有显露龙形,这卦师竟能一眼认出他!这让他心中更加愤怒,也多了几分警惕。他强压下心中的惊讶,向前迈了一步,冷声道:“本王听说你算卦极准,每日都有人根据你的卦象去泾河捕鱼,害得我泾河水族死伤无数,民不聊生!你可知罪?”
袁守城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黄铜罗盘,轻轻转动着,语气平静地说:“龙王殿下此言差矣。老夫只是一个普通的卦师,在这街角摆摊,为人算卦,答疑解惑,收取些许卦金维持生计。至于他人是否根据卦象去泾河捕鱼,那是他人的选择,与老夫无关。况且,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泾河水族有此一劫,也是命中注定,非老夫所能左右。”
“命中注定?”泾河龙王敖信怒极反笑,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卦师竟如此狂妄,竟敢说泾河水族的劫难是命中注定!他猛地一拍卦摊,桌上的铜钱和卦书都被震得跳了起来,怒声道:“本王倒要看看,你的卦到底准不准!今日,本王便与你打个赌——你若能算出明日长安的降雨时辰和雨量,本王便认输,从此不再为难于你,也不再追究泾河水族之事;你若算不准,便速速收拾东西离开长安,永不再踏足此地,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袁守城心中了然,他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这正是如来佛祖布下的因果之局,泾河龙王敖信的挑衅,不过是局中的一步棋。他收起罗盘,将铜钱放回蓝布上,微微一笑,道:“好!老夫便与龙王殿下赌这一局。明日辰时三刻,长安将降甘霖,共计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不知龙王殿下可有异议?”
泾河龙王敖信心中大喜——昨日,玉帝刚刚下了旨意,明日长安的降雨时辰正是辰时三刻,雨量也恰好是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这卦师竟真的算准了!可他身为泾河龙王,掌管一方降雨之事,怎能轻易输给一个凡间卦师?这不仅关乎他的颜面,更关乎泾河龙王的威严!他强装镇定地盯着袁守城,语气生硬地说:“好!一言为定!明日若真如你所言,本王便认输;若有半分差错,你便速速离开长安,永世不得回来!”说完,他便转身带着侍卫匆匆离去,走的时候,脚步都有些急促——他怕再待下去,自己的得意会藏不住。
回到泾河龙宫,泾河龙王敖信越想越觉得不甘,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他坐在龙宫的水晶宝座上,召集了虾青、蟹苍和龟渊,面色阴沉地说:“明日辰时三刻,本王要在长安降雨。不过,降雨的时辰改为辰时一刻,雨量改为三尺三寸零四十点。虾青,你去召集水族,准备降雨;蟹苍,你去监督降雨过程,不得有误;龟渊,你……”
“大王,万万不可啊!”龟渊连忙上前一步,打断了泾河龙王敖信的话,他拄着一根玉杖,急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玉帝已下旨意,降雨的时辰和雨量都已定下,私自改动,乃是触犯天条的大罪啊!一旦被玉帝知晓,轻则贬下凡间,重则魂飞魄散!还望大王三思啊!”
“触犯天条?”泾河龙王敖信冷哼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和狂妄,他从宝座上站起来,走到龟渊面前,语气傲慢地说:“本王乃泾河龙王,掌管泾河一带的降雨之事,不过是稍作改动,又能如何?玉帝远在天庭,日理万机,怎会知晓这等小事?不过是一个凡间卦师,本王岂能让他赢了去,丢了我泾河龙王的颜面!你们尽管照办,出了何事,本王一力承担!”
龟渊还想再劝,可看到泾河龙王敖信坚定的眼神,便知道多说无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能领命而去,心中却充满了担忧——他知道,泾河龙王敖信这是被一时的胜负心冲昏了头脑,此番私自改雨,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甚至连累整个泾河水族。
次日清晨,长安城内阴云密布,乌云如同巨大的墨团,沉沉地压在城头上,连阳光都透不进来。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很快便连成了线,变成了倾盆大雨。雨势越来越大,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哗哗”的声响;落在街道上,溅起一片片水花,很快便汇成了小溪,顺着青石板路流淌。可这场雨的降雨时辰,并非袁守城所说的辰时三刻,而是辰时一刻,足足提前了两刻钟;雨量也不是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而是三尺三寸零四十点,少了八点。
泾河龙王敖信化作一道青光,站在云端,看着下方被大雨笼罩的长安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赢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卦师,终于要被他赶出长安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袁守城收拾东西、狼狈离开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阵畅快,甚至还哼起了龙宫的小调。
可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如同利剑般刺破乌云,瞬间落在泾河龙王敖信面前。金光散去,太白金星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太白金星身着白色朝服,腰系玉带,手持拂尘,须发皆白,面容慈祥,可此刻,他的脸色却异常严肃,眼神中带着几分凝重,显然是来者不善。
“泾河龙王敖信,你私自改动降雨时辰和雨量,触犯天条,罪大恶极!玉帝有旨,宣你即刻前往天庭领罪!”太白金星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冬日的寒风,让泾河龙王敖信心中瞬间升起一股寒意。
泾河龙王敖信心中一惊,脸色瞬间惨白,原本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太白金星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慌乱和哀求:“太白金星,本王……本王一时糊涂,才犯下此错,并非有意触犯天条。还望您在玉帝面前替本王求情,饶过本王这一次,本王日后定当安分守己,绝不再犯!”
太白金星摇了摇头,拂尘轻轻一摆,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泾河龙王,此事已惊动玉帝,玉帝龙颜大怒,本王也无能为力。你还是速速随本王前往天庭,向玉帝请罪,或许玉帝还能看在你掌管泾河多年、也曾有功于凡间的份上,从轻发落。”
泾河龙王敖信无奈,只能跟着太白金星前往天庭。他心中满是悔恨和不安,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无比,可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只能寄希望于玉帝能从轻发落。
可他刚到凌霄宝殿,还没来得及跪下请罪,便被两名手持长枪的天兵押了起来。玉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身着明黄色龙袍,袍上绣着五爪金龙,龙目圆睁,脸色铁青,眼神中满是怒火,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泾河龙王敖信!你胆大包天,竟敢私自改动降雨时辰和雨量,触犯天条,败坏天庭规矩!”玉帝的声音威严而愤怒,震得整个凌霄宝殿都微微颤抖,“降雨之事,关乎凡间百姓的生计,关乎三界的秩序,乃是天庭的大事,岂容你因一己之私随意改动!朕若轻饶了你,如何服众?如何彰显天庭的威严?传朕旨意,将泾河龙王押赴斩龙台,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玉帝饶命!玉帝饶命啊!”泾河龙王敖信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想要跪下,却被天兵死死按住,只能趴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本王知错了!本王再也不敢了!求玉帝饶了本王这一次!本王愿为天庭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玉帝却根本不予理会,他冷冷地看了泾河龙王敖信一眼,便起身拂袖,转身离开了凌霄宝殿,留下泾河龙王敖信在原地苦苦哀求,声音嘶哑,却只换来殿内诸神的沉默。
泾河龙王敖信被押赴斩龙台,斩龙台位于天庭边缘,由黑色的巨石搭建而成,台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天规戒律,刀刃般的寒风呼啸而过,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他被绑在斩龙台上,看着刽子手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斩龙刀,心中满是悔恨和不甘。他想起了袁守城的卦象,想起了自己的一时冲动,想起了龟渊的劝阻,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惑——这一切,难道都是一场早已布好的局?从他与袁守城打赌,到他私自改雨,再到被玉帝问罪,仿佛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大王,老臣无能,未能劝住您啊!”龟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悲痛。泾河龙王敖信转头一看,只见龟渊化作一道青光,跪在斩龙台下,老泪纵横,“大王,是老臣害了您啊!”
泾河龙王敖信看着龟渊,眼中也泛起了泪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午时三刻一到,监斩官——天庭的雷霆将军雷焕,手持令旗,高声喝道:“时辰已到,斩!”
刽子手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寒光闪过,泾河龙王敖信的头颅便落了地。鲜血溅落,染红了斩龙台的黑色巨石,染红了周围的地面,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与寒风交织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一缕冤魂从泾河龙王敖信的尸体中飘出,那冤魂面色惨白,双眼赤红,头发散乱,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带着无尽的怨恨和不甘,在空中盘旋了三圈,目光死死地盯着东方的东土大唐,然后化作一道黑气,朝着长安城的方向飞去——他要去找那个让他陷入这般境地的凡人皇帝,唐太宗李世民!
原来,在泾河龙王敖信被押赴天庭之前,他曾偷偷化作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书生,避开天兵的耳目,前往长安,找到了唐太宗李世民。他知道,此次的监斩官乃是当朝宰相魏征,而魏征是唐太宗最信任的得力大臣,对唐太宗忠心耿耿,只要唐太宗开口,魏征定会手下留情,拖延行刑时间,届时他再想办法求情,或许能保住一命。
于是,泾河龙王敖信便跪在大明宫的丹陛之下,额头抵着冰冷的白玉石阶,苦苦哀求唐太宗:“陛下,臣乃泾河龙王敖信,因一时糊涂触犯天条,明日午时三刻将被押赴斩龙台问斩。监斩官乃是当朝宰相魏大人,臣知道魏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只要陛下能在明日午时三刻留住魏大人,不让他前往天庭监斩,臣便能有一线生机!求陛下救救臣!臣日后定当尽心为大唐降雨,保大唐风调雨顺,绝不让百姓受旱涝之苦,绝不辜负陛下的恩情!”
唐太宗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丹陛之下的泾河龙王敖信,见他虽化为人形,眉宇间却难掩水族的威仪,再想起他多年来为大唐降雨的功劳,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悯。他身着明黄色龙袍,腰系九章玉带,面容俊朗,剑眉轻蹙,眼神中满是温和:“龙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朕知你掌管泾河降雨多年,为大唐百姓造福不浅,此次不过是一时糊涂犯下过错。你放心,明日午时三刻,朕定会留住魏相,不让他离开皇宫半步,为你争取一线生机。”
“谢陛下!谢陛下!臣定当铭记陛下的大恩大德,此生不敢或忘!”泾河龙王敖信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恩,额头磕在石阶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很快便渗出血迹。他抬起头时,眼中满是感激,对着唐太宗深深一揖,然后化作一道青光,匆匆离开了皇宫,只留下丹陛上几滴未干的血迹。
唐太宗本以为自己能稳稳留住魏征,却没想到,次日午时三刻将至时,魏征竟坐在桌案前处理奏折时,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原来,魏征乃是天上的人曹官,虽在凡间辅佐君王,却仍需遵天庭旨意执行公务。午时三刻一到,他的魂魄便离体而去,化作一道金光直冲云霄,飞到斩龙台,亲手接过刽子手手中的斩龙刀,斩下了泾河龙王敖信的头颅。
当魏征从梦中惊醒时,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低头一看,竟握着一把沾着淡淡血迹的无形法剑,而桌案上,赫然放着一颗血淋淋的龙头——龙角弯曲,龙目圆睁,正是泾河龙王敖信的头颅!魏征心中大惊,手中的法剑“嗡”的一声消散,他连忙起身,捧着龙头匆匆赶往大明宫,将此事如实禀报给唐太宗。
唐太宗得知此事后,也是大惊失色,他看着桌案上泾河龙王敖信的头颅,龙目圆睁,仿佛还带着无尽的不甘,心中满是愧疚:“朕明明答应了龙王,却还是没能保住他的性命,这可如何是好?”他无奈之下,只能命人将泾河龙王敖信的头颅和尸身一同送往泾河,以王侯之礼安葬,算是尽了最后一丝情谊。
可泾河龙王敖信的冤魂却不这么认为。他的魂魄飘荡在泾河上空,看着自己的尸身被草草安葬,心中的怨恨如同烈火般燃烧。他觉得,唐太宗言而无信,是他害死了自己——若不是唐太宗答应救他,他便不会心存希望,乖乖束手就擒;若不是唐太宗没有拦住魏征,他也不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于是,他的冤魂舍弃泾河,化作一道黑气,径直飞往长安城,日夜缠着唐太宗,在皇宫内四处游荡,发出凄厉的惨叫,吓得宫中的宫女太监人心惶惶。
负责伺候唐太宗起居的宫女小翠,年仅十六岁,梳着双丫髻,穿着浅绿色宫装,长得眉清目秀,却因为连日被冤魂惊吓,变得面色惨白,眼神呆滞。这日夜里,她端着一碗温热的参汤,小心翼翼地前往唐太宗的寝宫,刚走到殿门口,便听到一阵凄厉的叫声从殿内传来:“李世民!你害我!”小翠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参汤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参汤洒了一地。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双手抱住头,尖声哭喊道:“啊——!是龙王的冤魂!救命啊!救命啊!”
小翠的尖叫声在皇宫内回荡,很快便引来了不少侍卫。为首的侍卫统领李君羡,身高八尺,身材魁梧,身着黑色铠甲,手持长剑,面色刚毅,他带着侍卫们冲进殿内,却什么都没看到,只留下小翠瘫倒在地,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宫中的太监总管李德全,年过五旬,头发花白,穿着深蓝色太监服,是唐太宗身边最得力的太监。他看着宫中人心惶惶的景象,宫女太监们白天不敢单独走动,夜里更是不敢入睡,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他匆匆来到唐太宗的寝宫,跪在龙床前,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陛下,近日宫中频频出现龙王冤魂,宫女太监们都吓得魂不守舍,连日常差事都难以完成,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影响宫中的秩序啊!”
唐太宗躺在龙床上,面色憔悴,眼神空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连日被泾河龙王敖信的冤魂骚扰,夜里根本无法入睡,白日里也是精神恍惚,听了李德全的话,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日夜里,唐太宗好不容易靠着安神汤药睡着了,却又被一阵凄厉的叫声惊醒:“李世民!你言而无信!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唐太宗猛地从床上坐起,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瞬间浸湿了身上的丝绸睡衣。他抬头一看,只见泾河龙王敖信的冤魂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如纸,双眼赤红如血,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身上的青色长衫被鲜血染透,破烂不堪,正飘在殿内半空中,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你不要过来!”唐太宗吓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到了身后的床柱,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捂着胸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朕……朕已经答应救你了,可……可魏征在梦中斩了你,这……这与朕无关啊!朕也没想到会这样!”
“与你无关?”泾河龙王敖信的冤魂冷笑一声,声音凄厉尖锐,如同鬼哭狼嚎,让人心头发颤,“若不是你答应救我,本王怎会心存希望,怎会乖乖束手就擒?若不是你言而无信,没有拦住魏征,本王怎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你害了本王,本王要你为我偿命!你给我拿命来!”
说着,泾河龙王敖信的冤魂便张开双臂,朝着唐太宗扑了过去。那冤魂身上散发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带着浓浓的怨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寝宫,烛火“噗噗”地摇曳起来,忽明忽暗,殿内的温度也瞬间降了下来,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唐太宗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龙床,口中大喊:“来人啊!护驾!护驾!快来人啊!”
殿外的侍卫听到喊声,连忙手持兵器冲了进来。李君羡一马当先,手持长剑,大声喝道:“陛下莫慌!臣来护驾!”侍卫们也纷纷举起兵器,警惕地环顾四周,可殿内除了瑟瑟发抖的唐太宗,什么都没有——泾河龙王敖信的冤魂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满殿的寒意和恐惧。
从此以后,唐太宗便一病不起,整日精神恍惚,食欲不振,吃什么吐什么,身体日渐消瘦,夜里更是被泾河龙王敖信的冤魂吓得无法入睡,短短几日便憔悴得不成样子。宫中的太医们——太医院院判孙思邈,身着灰色长袍,面容慈祥;院丞王焘,穿着深蓝色官服,神情严肃;还有医术高明的御医李虔,留着山羊胡,手持药箱,都束手无策,开了无数安神汤药和滋补药方,都无法缓解唐太宗的病情。
孙思邈为唐太宗诊脉后,轻轻叹了口气,对李德全说:“李总管,陛下这病并非寻常病症,而是被冤魂缠身,心神受损,阳气衰败,寻常药物根本无法医治啊!”
王焘也跟着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是啊,陛下的脉象紊乱,气血不足,心神不宁,若是再这样被冤魂纠缠下去,恐怕……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文武百官得知唐太宗病重,也忧心忡忡,纷纷上书请求探望。宰相魏征更是每日都来宫中,看着唐太宗憔悴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他跪在龙床前,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陛下,都是臣的错,若不是臣在梦中斩了泾河龙王敖信,陛下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臣愿辞去相位,为陛下祈福,求上天宽恕!”
唐太宗看着魏征,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魏相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是朕自己言而无信,才引来这般祸事……”
可无论众人如何安慰和医治,唐太宗的病情却越来越重,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百姓们得知皇帝病重,也纷纷焚香祈福,寺庙里的香火鼎盛,人人都希望唐太宗能早日康复,重现贞观盛世的祥和。
而这一切,都被灵山的如来佛祖看在眼里。他端坐于九品莲台之上,目光透过层层云层,望向东土大唐的长安城,看着那座被阴霾笼罩的都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因果已动,时机已到。观音尊者,你可前往东土大唐,点化唐太宗,让他知晓,唯有派人前往西天求取真经,才能化解这冤魂之祸,超度泾河龙王敖信的冤魂,保大唐国泰民安,也能让佛法在东土发扬光大,普度众生。”
观音菩萨身着白衣,手持净瓶,瓶中柳枝泛着勃勃生机,立于莲台之下,她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地说:“弟子遵旨。弟子这就前往东土大唐,点化唐太宗,推动西天取经之事,不负佛祖所托。”
说完,观音菩萨便化作一道金光,从灵山雷音寺出发,朝着东土大唐的方向飞去。金光划破云海,越过山川河流,很快便来到了长安城上空。她低头看着下方繁华却又压抑的都城,眼中满是慈悲——这场因泾河龙王敖信而起的因果,终将引动西天取经的大劫,而那个身负使命的僧人,也即将踏上征程。
长安城的金山寺中,金蝉子的第十世转世——玄奘,正在禅房内诵经。他身着灰色僧袍,面容清秀,眉宇间带着几分出尘的气质,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金刚经》,神情专注,声音低沉而悠扬,如同山间清泉,涤荡人心。玄奘自幼在金山寺出家,师从方丈法明大师,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不仅精通佛法,还博览群书,对儒家经典也颇有研究,是金山寺最优秀的弟子,也是长安城内有名的高僧,百姓们都尊称他为“玄奘法师”。
法明大师站在禅房外,看着玄奘诵经的身影,眼中满是欣慰。他身着红色袈裟,手持念珠,缓缓走进禅房,轻声说道:“玄奘,你且停下诵经,为师有话对你说。”
玄奘听到师父的声音,连忙停下,起身行礼:“师父。”
法明大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玄奘,你尘缘未了,日后定有一场大机缘,一场大劫难。这场机缘,关乎三界安宁,关乎佛法传承;这场劫难,需你踏遍千山万水,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化解。你定要好好把握,莫要辜负了上天的安排。”
玄奘心中疑惑,不解地问道:“师父,弟子不明白您的意思。弟子只想在寺中潜心修行,弘扬佛法,怎会有大机缘和大劫难?”
法明大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日后你自会明白。你且安心修行,不久之后,便会有贵人前来寻你,带你踏上一场意义非凡的西行之旅。此去虽前路坎坷,却能成就一番大业,让佛法在东土生根发芽,普度众生。”
玄奘虽然心中依旧疑惑,却还是恭敬地躬身行礼:“弟子遵旨,定不负师父所望。”
长安城的皇宫内,唐太宗依旧被泾河龙王敖信的冤魂折磨得苦不堪言。他躺在龙床上,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帝王威严。他不知道,一场改变大唐命运,甚至改变三界格局的西天取经之路,即将从他的手中开启;而那个奉命前往西天求取真经的僧人,正是此刻在金山寺中潜心修行的玄奘。
一场因打赌引发的龙陨之祸,一个缠绕帝王的冤魂之怨,都不过是如来佛祖布下的因果之局。而这一切,都将成为西天取经的序章,引领着玄奘踏上那条充满磨难却又意义非凡的西行之路,也引领着三界走向一个新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