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暮迟因为听话挨打几乎没有,算是在强盗窝里过了几天太平日子。这日,众人吃完饭,华清安又走了出去,归暮迟刷锅洗碗乍一看似乎已经完全融入到这个家庭。
田凤问道:“我送你的两本书,看得如何?你别告诉我你不识字。”
归暮迟道:“《品肴》里面有很多食材我不认识,《艺问》我读得懂,但是我没有真正按其所述做过。”
田凤看着归暮迟道:“没做过,这好办,你今晚好好准备准备,本姑娘亲自过目你的厨艺。”
归暮迟惊讶道:“我......我怕做不好。”
田凤道:“这更好办,做不好就吃鞭子,没什麽好商量的。”
归暮迟一听到要吃鞭子,瞬间被恐惧的阴影所笼罩,连忙回道:“你这麽给我压力,我就算不想出错都不可能,看来这顿鞭子免不了了。”
田凤听后笑的花枝乱颤,言道:“你这小鬼,讲起话来还挺逗人。”
归暮迟小声嘀咕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田凤没听清,黑着脸问道:“小鬼,你在嘟囔什麽?”
归暮迟道:“我不想吃鞭子,打在身上很疼。”
田凤笑道:“只有痛才会长记性,就怕你记吃不记打。”
归暮迟连忙摇头摆手道:“不会不会,我这个人没什麽优点,就是记打。”
田凤道:“你这小鬼头,看上去也不太讨厌。以后的饭菜全部由你来做,龟大勺。”
归暮迟呢喃道:“‘归大勺’,这名字真难听。”
田凤道:“不懂的就要多请教,你有不懂的地方要多来请教,听见了吗?”
归暮迟想了想言道:“听到了,倒是有一句话我不是很明了。”
田凤道:“说说看。”
归暮迟郑重其事道:“以艺问道,操行守正,普化于民,感悟其身,德行不守,其危有祸,是故正法得道,大行天下。”
田凤想了想道:“小鬼,你也不用暗损我,你盘算的什麽心思,本姑娘岂能看不穿?本姑娘可不吃你这套,可你要是再敢在本姑娘面前耍心思,小心让你吃鞭子。”
归暮迟点点头,心想道:“没想到这也被她看穿了,这老妖妇还真是难对付。”
田凤道:“本姑娘从没收过徒弟,现在授你厨艺也就是你的师傅。”
归暮迟道:“我已经有师傅了,而且我也只有一个师傅......”
暮迟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条漆黑如墨的鞭子迎面飞来,“啪”一声,他就感觉身上火辣辣地疼,田凤阴沉着脸道:“本姑娘心情不好,你也要吃鞭子。”
又是接连几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下来,暮迟躲都躲不过去,鞭子无一不漏地抽在他身上,暮迟抱着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可怜虫,真的好可怜好可怜。
田凤道:“你以后就叫我凤娘,我会好好调教你这个小鬼,你可听到了?”
归暮迟应声道:“既然是这样,那请凤娘以后多多指教。”
田凤笑道:“你这小鬼可真听话。”
田凤道:“本姑娘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就喜欢发脾气,而且对调教人也格外有兴趣,你以后要乖一些,可免受皮肉之苦。”
归暮迟心想道:“既来之则来之,这个老妖婆我迟早有一天会拜托你。”于是忍痛答道:“是。”
田凤轻抚归暮迟脸上的鞭伤道:“乖孩子。”
归暮迟心中骂道:“老妖妇,咒你生出个小妖怪。”
安逸的日子,总是会消磨人的斗志。暮迟每天就是在田凤的指导下做饭,洗碗刷锅,不敢有一丝怨言,学起来到也已有三分模样,可是在这期间暮迟也吃了不少苦头,鞭子是一次都没少挨,田凤依然是他心中老妖妇。
暮迟虽然痛苦,不过幸好他还有事可做,人不在痛苦中灭亡,就会在痛苦中成长,他化痛苦为力量竟然真将心思放到厨艺上,也是因为田凤的管教实在严厉,如此一个多月下来他将最基本的厨艺手法都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在菜品的准备上也有了自己的见解。
田凤看着眼前的笨小孩儿逐渐上道,心中十分得意自己的调教。
入夜,暮迟枕着自己的手臂呆呆地望着屋顶,天幕关不住清凉的月色,暮迟静静地在心里想自己的事情,想着这些日子的经历不仅心头一阵酸楚,委屈地流下两滴泪来,心想道:“还好在如此苦难的日子里还可以让学厨艺,醉心于此也到可以解闷,说不定我以后还能凭一身好厨艺名扬天下,到时候是不是还得谢谢这个老妖婆?”随即叹息一声道:“动不动就让我吃鞭子,若不是有李先生的妙药给我治伤续命,我哪能经得住她这番折腾,说不定早就归西了,真得好好感谢李先生,又让我在这老妖婆手里多吃一些苦头。那到底是该恨她还是该感谢她?我却是想不明白了。”抹了一把泪,嘀咕道:“生活处处是道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仅生万物养万民,还处处教给人们活着的道理......”想到这里暮迟的心更痛了,他心想道:“可是这道理学得我难过......我真的好难过......”
人只有在可怜自己的时候才会可怜自己,否则他一定不会意识到自己有多可怜。可怜归可怜,却无人能替代,两眼一睁还得接着干,谁都没辙。
这日,华清安还是一如往常等着送上门的肥肉,等待一日却都没有等来一人,本以为今日就是如此,正失落之际,只见三匹快马绝尘而来,华清安赶忙递了个眼色,马奔到跟前忽然马蹄缠上一根绊马索,为首的那匹马先被绊倒翻了出去,接着便是后面两匹,乘马者头戴斗笠,黑衣黑靴黑面纱,一身黑衣手持长剑,跃过马头向前摔飞出去,华清安本以为能摔这三个黑衣人人仰马翻可没想倒那三个黑衣人竟然稳稳落地。
华清安暗自“呦呵”一声心想道:“都是练家子,棘手啊。”
那仨黑衣人站定后观察着四周的情形,有一人道:“碰上劫道儿的了。”
华清安闲庭信步,不紧不慢地从树林中闪身走出来,站定后与那仨黑衣人对峙,他趾高气扬,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言道:“过路人留过路财,过路马留过路草,是人是马给爷们儿留点儿闲财好糊口度日。”
只听为首的黑衣人轻声道:“我们的财就怕你接不住。”
华清安心想道:“听声音还是仨娘们儿。”笑道:“财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的财来路正,爷们儿就敢接。”
黑衣人继续说道:“怕你敢接不敢花。”
华清安道:“银子赚了就是要花的,花完了接着挣。”
其中一黑衣人道:“你这矬子口气是真不小。”
黑衣人缓缓抽出剑来,华清安见势不妙,身子向下一蹲,作马步蓄力式,接着猛地起身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利斧用力一劈,旁边一棵一人抱不过来的大树一下倒了下去。
黑衣人见华清安这等气势竟将拔出一半的剑又收了回去。
两边的黑衣人上前一步,在为首的黑衣人耳边耳语两句,为首的黑衣人听着同伴的耳语同时也在心中盘算道:“眼前这个矮小丑陋至极的矬子定然是个内功高手,而她们自己的武功是绝对没有达到这个境界的。”于是问道:“阁下想要多少银子?”
华清安心想道:“大爷我就料定你们会舍财保命,不过我这些兄弟在这野林子里好久没闻过女人香了,该怎麽把她们带回去?她们武功看上去不错呀......”于是气定神闲道:“看几位能赏多少。”
为首的黑衣人手一伸,右手边的黑衣人便递上一个钱袋,为首黑衣人道:“五十两。”说着要抛给华清安,华清安道:“慢来,慢来。”
为首的黑衣人道:“怎麽?你不要?”
华清安道:“银子怎麽会不想要,只不过这要银子还有所讲究。”
其中一黑衣人道:“你们不就是想劫银子吗?给你你怎麽还不要?你不怕我们会不给你吗?”
华清安挥挥手中的斧子道:“哎,你们要过路,当然会选择要给我银子,不过,我的讲究是,你们在地上挖个坑将银子埋下去,正好我看到你们埋了银子,然后取出来银子名正言顺地归了我,这就不是不义之财嘛。”
其中一黑衣人道:“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你爱要不要,别耽误我们干正事儿。”
为首的黑衣人制止那黑衣人讲话,言道:“好,很好,此地无银五十两。”
华清安道:“还是你更聪明些。”
做完这一切,华清安笑嘻嘻地让开路,三位黑衣人牵着受了伤的马,慢慢走过去,她们走过华清安的身边时,华清安吹响了哨声,接着一柄利斧从华清安背后飞出来,来势迅疾,黑衣人忙不迭地躲闪,可怜的马却被砍中倒地而亡,华清安抱头鼠窜,仓皇躲起来。一位彪行大汉,从草丛中闪出来。
为首黑衣人看着眼前的壮汉掣剑攻上,壮汉手中没了斧子,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竟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动了,为首黑衣人见状感到十分不理解,这让她的剑再也没有前进一寸。大宝斧抬头看了看然后“哇”一声哭出来,不但哭还在地上打起了滚,这一下更是看呆了三位黑衣人,她们有些不知所措。
华清安躲在远处偷偷看着他们的动作偷笑。
三位黑衣人觉得这人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就在她们惊愕中背后又走出来几位彪行大汉,手中各持重器,朝他们走过来,华清安也从一旁走出来道:“欺负一个傻子可有损英雄气节。”
其中一黑衣人道:“我们可没欺负他,而是他先砍死了我们的马。”
另一黑衣人道:“我们按照你的要求把银子给了你们,难道你们还想对我们出手吗?”
华清安笑道:“我没对你们出手啊。”
一黑衣人道:“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华清安道:“可惜你们不是男人。”
言讫,便又吹响口哨。
为首的黑衣人道:“杀一群蛇鼠虫蚁之徒乃英雄所为。”
她们三人光顾着跟华清安说话,却大意忘记她们背后的大宝斧,大宝斧滚到一位黑衣人身边,猛地起身伸出两条铁钳般的臂膀将其夹住。
剩下两位见势不妙企图逼迫大宝斧放人,华清安道:“别忙着动手,否则蛇鼠虫蚁咬死你的同伴还怕你伤心难过。”
大宝斧傻呵呵地笑着道:“她真是女的,跟嫂子一样胸鼓鼓的。”
华清安“哈哈”笑道:“大宝,你今日可真有福气。”
饭桶程三道:“应该说今日我们都有福气。”
黑衣人企图在大宝斧两条强有力的臂膀中挣脱,她越挣扎,大宝斧抱得她越紧。另外两位黑衣人投鼠忌器,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华清安道:“三位姑娘不妨将面纱摘掉,让我们这群蛇鼠虫蚁见识一下姑娘的芳容。”
为首的黑衣人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跟他们拼了。”
两柄剑一起袭向石铁捶、泥瓦匠、草里灰、饭桶程三、大嘴吆六儿,但凡打架之事华清安都躲得远远的,让那两位黑衣人意外的是这群大汉的武功真的不堪入目,除了有把子力气外简直都不能跟她们相比,为首黑衣人看向大宝斧,大宝斧立即放了抱住的黑衣人,然后趴到地上去了。
被放下的黑衣人抬起一脚踢向大宝斧,大宝斧只顾着哭,丝毫没有还手的迹象,黑衣人唾弃道:“原来真是傻子。”
她们三人提着剑向华清安走过去,华清安笑道:“你们别生气,我们就是给你们开个玩笑。”
一位黑衣人道:“你的玩笑就是欺弱怕强?”
华清安道:“我们可没说我们强,这只是你们认为的,与我们无关。”
为首的黑衣人道:“杀了你们刚刚好。”
华清安道:“都说了是玩笑,我又怎会怕你们?”
为首的黑衣人心想道:“此人如此镇定,看来这几人当中就属他的武功高,我们三人是不是他的对手?”她言道:“哦,你不怕我们杀了你?”
华清安道:“玩笑而已,你们杀了我也不过是一个玩笑。”
为首的黑衣人道:“你们的玩笑可能会杀了我们,你觉得我们会在这种玩笑下放过你们吗?”
华清安突然掩面而泣道:“我并不指望你能对我们放下戒心,我们也只是尘世中的俗人,我们需要吃饭,可是没有人给我们这个机会,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舍弃自己,但是他们都非正常人,我们想要正常的赚几两银子很难,我们也不得不行此下策。”
为首的黑衣人道:“你说的也不算错。”
华清安道:“人活着就要吃饭,吃饭就要银子,我们也是父母生的,难道我们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吗?但是我们如此模样活在这片江湖难道是我们的错吗?”
为首的黑衣人道:“埋在地上的银子是你们的。”
为首的黑衣人道:“你说的也不算错。”
华清安道:“人活着就要吃饭,吃饭就要银子,我们也是父母生的,难道我们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吗?但是我们如此模样活在这片江湖难道是我们的错吗?”
为首的黑衣人道:“埋在地上的银子是你们的了。”
华清安道:“多谢三位女侠。”
一黑衣人道:“你们不就图财嘛,早早拿了银子不就完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华清安道:“我武功虽然比你们高,不过我却不想恃强凌弱,所以你们走吧。”
三个黑衣人牵着两匹马头也不回地走了,华清安看看她们的身影,再看看天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言道:“诸位兄弟,我这为大哥的,给你们表个态,我觉得这三位姑娘生的是如花似玉,若是把她们收服,以后你们的日子可就不苦闷了。”
饭桶程三道:“我们生得这怪模样,有自知之明,何必糟践了她们。”
华清安道:“生得这怪模样又如何,你们嫂子与我不照样情投意合,恩爱有加,这个主意就这麽定了,又不是让你们娶妻。”
华清安身为众人老大,颇有威信,其余人都不再说话,华清安接着说道:“走,咱们先回小屋准备准备,等着她们乖乖送上门。”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华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