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火焰凝聚成一颗紧实的火球。火球体积缩小，光芒却愈发炽烈。
这景象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炫酷。
伊恩因突如其来的强光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露西娅摊开的掌心上方，那团稳定闪烁的火球。起初，她还会将神力与魔法分开运用——但此刻，火球中两种力量已完美交融，闪烁着浑然一体的光芒。
难道在与因阿斯库格战斗的过程中，她不知不觉变强了？
伊恩曾在自己的法术中注入过混沌能量，但眼前的情况截然不同。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游戏设定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全新的魔法分支。若非要为其命名，“神圣魔法”或许是最贴切的称呼。
这或许只是一种临时状态，源于露西娅独特的天赋与魔域的诡异特性。但无论如何，此刻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一名神圣魔法师。
而且还是一名能叠加施法的魔法师。
在游戏里，只有掌握了高阶“视界”类法术，才有可能实现这种技巧。
伊恩再次感受到彼此间的天赋差距，暗自苦笑。
咕噜……
尽管如此，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莫罗似乎有些不满地发出低吼，伊恩将头凑到露西娅的头顶附近。
“我理解你的热情，但别忘了我们的目标，露西。只解决那些逼近的敌人就好。”
“我知道，放心吧。这只是练手而已。”露西娅抬起头说道。
她那双深红色的眼睛望着伊恩，闪烁着光芒。
“对了，能帮我拿下面罩吗？我忘了摘了。”
“没问题。”伊恩伸手解开她面罩两侧的搭扣。
松动的面罩滑落到她的颈后，露出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她咧嘴一笑，露出牙齿补充道：“现在终于能顺畅呼吸了，也能更清晰地感知魔法能量了。”
看来她打算边战斗边补充魔力。
伊恩正想轻笑，马鞍下的坡度突然变得平缓——他们已经抵达了这片区域最高沙丘的顶端。
露西娅再次低下头，伊恩也随之转身，面朝前方。
越过黑色的沙漠与泛着铜锈色的天空，一片灰色荒原如被划出边界般，在前方铺展开来。这片荒原地势略低，或许是因为边缘环绕着一圈黑色沙丘，如同围栏般将其包围。
不管怎样，我们快到了。
伊恩凝视着眼前那片缓缓起伏的“灰烬之海”。当然，此刻只有他有闲心观察这片死亡沙漠。
“该死的……”
其他人都在全神贯注地扫视沙丘底部。
一大群魔物已然现身，向左右两侧无限延伸。它们或潜藏在沙下，或利用环境伪装自己，看起来如同涌动的沙浪，正不断逼近，想要吞噬前方的一切。而且它们离得比预想中近得多。
“露西，注意右前方对角线方向，那边的敌人速度最快。”
莫罗喷着鼻息，冲下沙丘，约格从容的低语随之传来。它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紧张，反而透着一种异样的兴奋。
“下一个在左边，速度可能更快。”黛安娜立刻补充道，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伊恩能听见。
伊恩不用猜也知道她是在跟谁说话。
“没错，尖耳朵这次说的是左边。”
紧接着传来的低语让伊恩也低下了头。
在缓缓向下的斜坡前方，他看到一只深灰色的六足蜥蜴正径直朝他们冲来——这很可能就是约格所说的速度最快的魔物。
这体型可真不小。
伊恩盯着蜥蜴头顶中央凸起的尖角，以及它那双红褐色眼睛留下的长长残影，本能地将目光转向左侧。只见一个布满尖刺、形似车轮的东西正朝他们滚来。当然，那绝非真正的车轮。
那是什么？某种带刺的潮虫吗？
伊恩之所以能有闲心思考这些，当然是因为他信任坐在身前的这位神圣魔法师。露西娅纹丝不动，似乎完全不受周围不断传来的低语干扰。
呼……
她只是双手各托着一团火球，凝视着下方的斜坡。
但伊恩知道，她早已进入了完全的战斗状态——火球下方，她伸出的指尖微微颤动，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仅仅几秒后，露西娅突然一言不发地伸出右手。
呼——
原本在她掌心静静燃烧的火球，瞬间如彗星般向前疾驰，拖着流星尾般的轨迹，划破空气。
火球的轨迹在那只即将冲上沙丘顶端的蜥蜴头顶上方划出一道弧线。
嘶鸣！
仿佛预感到了即将发生的事，蜥蜴憋足力气发出一声嘶吼，丝毫没有减速，继续向前猛冲。而那枚破空而去的火球，在下一秒便轰然爆炸。
轰隆！
灼热的气浪席卷开来，耀眼的火花向四面八方飞溅。在伊恩眼中，那些四散的火星如同烟花般，落在冲锋的蜥蜴周围。
嘶——
蜥蜴全身被火焰包裹，在沙地上翻滚。黑色的沙尘在它周围扬起，但附着在它身上的橙色火焰却没有熄灭，依旧在熊熊燃烧。
呼——
而且不止这只蜥蜴。散落在周围的火星也同样在燃烧，滋滋地穿透黑色的沙子，将整个斜坡变成了一片火海。
这正是圣焰的特质——除非火星中蕴含的神力耗尽，否则火焰将永不熄灭。
感觉就像地狱之火，伊恩想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火球如同白磷弹般爆炸——这绝非普通的魔法。早在与因阿斯库格战斗时，他就已经感受到，神圣魔法有着独属于它的强大力量。即便是最基础的低阶法术，其威力也堪比高阶魔法。
嘶鸣——
至少，这股力量足以减缓逼近的魔物群。它不仅让那只尖叫的蜥蜴在地上翻滚，还让身后的魔物阵脚大乱，纷纷慌乱地改变方向。魔物们在恐慌中相互纠缠，有些甚至直接滚进了火海。
这种局面不会永远持续，但只要能给莫罗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冲过去，就已经足够了。
呼——轰隆！
此时，露西娅已经从左手抛出了第二枚火球。
直到耀眼的爆炸声响起，伊恩才将目光转向左侧。
在闪烁的火星之海中，那只像车轮一样滚动的带刺魔物，此刻正浑身是火，狼狈地向后飞退。它蜷缩的身体在空中展开，布满尖刺的装甲外壳下，露出了数十条正在抽搐的腿。
该死，这些魔物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
尽管如此，露西娅的策略无疑是极为有效的。莫罗一路冲锋，穿过火海，途中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很好。”露西娅低声说道，目光却并未看向身后那片火海。
她的掌心已经开始凝聚另一枚火球，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仿佛完成目标才是唯一重要的事。
“太精彩了！不过露西，稍微享受一下嘛。下一波敌人又要从右边来了，别只想着阻拦，让它们直接爆炸多痛快。”
约格轻笑着低语道。显然，它很享受露西娅制造的这场混乱。
但伊恩却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别听它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必要勉强自己。”
“放心吧，伊恩爵士，我很冷静。”露西娅回头看了一眼，深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她温柔地笑着，“不过要说完全不享受，那肯定是假的。”
看来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啊，伊恩想着，也笑了。
这也难怪——自从对抗因阿斯库格的战役之后，露西娅就再也没有参与过一场真正的战斗。如今她的圣痕中充盈着神力，会渴望战斗也不足为奇。
“我可没打算阻止你享受战斗。”伊恩微微朝前方扬了扬下巴，“就照现在这样继续下去就好。我会掩护你，其他的事都不用操心。”
“我本来就没操心。”露西娅笑得更灿烂了，她转过身，动作流畅地向前伸出右手。
呼——轰隆！轰隆！
耀眼的爆炸声在黑色沙漠中接连响起，如同灯塔般，为疾驰的莫罗指引着前方的道路。每一次爆炸的规模和目标虽各不相同，但结果始终如一。
嘶鸣！嘶鸣！
空气中回荡着无数魔物的惨叫。
然而，冲在混乱中心的莫罗，却始终没有减速，也没有改变方向。
最初的兴奋感渐渐褪去，只剩下不知疲倦的、坚定的前行。骑在马背上的黑甲骑士与蒙面精灵亦是如此——残存的紧张感早已烟消云散。
“太不可思议了。”
瑟琳手中的连枷松松地垂在身侧，突然发出一声惊叹，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她本已做好了殊死战斗的准备，可现在看来，或许整场遭遇战她都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这让我想起了过去。”黛安娜说道。即便在这样的混乱中，她依旧在扫视着四周，银白色的头发在光线下闪烁。
瑟琳看向她，问道：“过去？”
“战争最激烈的时候。”黛安娜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回答道。
她的目光转向天空的另一侧，继续说道：“魔法师们总会姗姗来迟，然后像这样华丽登场。不过，露西娅一个人，就抵得上好几个魔法师了。”
瑟琳微微张开了嘴。
黛安娜眯起眼睛：“你以前没见过多少战斗魔法师吧？”
“我是后来才加入增援部队的。”瑟琳略带羞愧地低声说道。她是黑狮卫团中最年轻的成员之一，“我们还没赶到战场，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所以你是被殿下救下的幸运儿啊。”黛安娜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又夹杂着几分古怪的戏谑，仿佛明白了什么。
但瑟琳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只是点了点头：“是的。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为殿下奉献一生。”
“不过那之后，你应该也有机会见到魔法师吧？”
“每个人克服恐惧所需的时间不同。等我再次找到殿下时，很多魔法师已经战死或疯掉了。当然，也还有一些魔法师幸存下来，但是……”
她的目光转向前方。一枚火球在天空中爆炸，橙色的火焰向四周散开。“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
“其实在你昏迷的时候，还有更壮观的事发生呢。”
“您说什么？”
“没什么。”黛安娜摇了摇头，又开始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总之，露西娅的厉害是毋庸置疑的。她只用低阶法术，就完成了好几个魔法师的工作量。”
“那些竟然只是低阶法术？”瑟琳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黛安娜敷衍地耸了耸肩：“虽然难以置信，但确实是这样。”
“我的天……”瑟琳再次发出难以置信的低语。
黛安娜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四处张望，偶尔会皱一下眉头，似乎对约格的低语有些不耐烦。
瑟琳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黛安娜在扫视天空，终于忍不住问道：“对了，你在找什么？”
她话音刚落，黛安娜的目光突然定格。面罩下，她的眉头紧紧皱起：“找那些东西。”
瑟琳本能地猛地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之前一直追在他们身后的魔物群。魔物扬起的沙尘与火海冒出的浓烟在天空中杂乱交织。
而在那片混沌之中，隐约能看到几扇展开的翅膀。
瑟琳终于想起了自己刚才一时忘记的魔物，惊呼道：“是双足飞龙！”
“我还希望它们会一直躲在视野盲区里呢，看来是我想多了。”黛安娜喃喃自语，目光紧盯着天空中那些隐约闪烁的身影。
她微微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道：“约格，告诉露西，双足飞龙要来了。”
“没必要。”伊恩突然开口打断。
黛安娜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他。
“露西可以继续专注于前方，就像现在这样。”伊恩挺直脊背，抬头望向身后的天空。
他的眼中闪烁着浅棕色的魔法光芒：“对付这种小角色，本就是辅助该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