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黛安娜与露西娅同时猛地转身，伊恩也皱起了眉头。
“总之，有件事可以确定——它们正在靠近。”
“有多近？”伊恩的眉头皱得更紧，追问道。
约格吐了吐舌头。
“目前还很远，但谁知道呢？”
“该死，我们得快点。”黛安娜低声咒骂，面罩下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露西娅迅速点头。莫罗打了个响鼻，加快了步伐。
一行人此时已完全走下沙丘，正穿过一处凹陷的沙谷。这里的视野范围本就狭窄受限。
“你也能感知到亚纳尔・塔什吗？”伊恩一边扫视四周，一边问道。
约格立刻给出了答复。
“当然能，朋友。我们不是都吸收过同一种混沌能量吗？”
“你觉得我们能在被追上之前，抵达它的领域吗？”
“不好说，但我觉得悬。就算现在开始狂奔，也绝非易事。”
原来是这样，该死。伊恩轻轻舔了舔嘴唇。
大步向前走着的黛安娜重重叹了口气：“照这样下去，跟直接穿越沙漠也没区别……不，甚至更糟。”
“也不尽然。”伊恩补充道。
若他的猜测没错，沙漠里的魔物应该无法跟随他们进入亚纳尔・塔什的领域。这片沙漠已经开始缓缓旋转，而且这一趋势正在逐渐加剧。
即便情况并非如此，那些魔物的威胁程度也很可能会大幅降低。毕竟亚纳尔・塔什绝不会顾及它们的安危来战斗。
“所以……”伊恩看着向他投来疑惑目光的黛安娜与露西娅，朝莫罗扬了扬下巴，“我们不如一起骑它走？”
“四个人一起？”黛安娜的眼睛眯了起来，露西娅也眨着眼睛，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伊恩伸手抚上莫罗的脖颈：“对，四个人都上。”
莫罗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在回应。伊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轻轻抚摸着它的脖颈。
“不管莫罗多强壮，也不可能长时间载着我们四个人。而且它的背上也根本没那么大地方。”黛安娜说道。
“话是这么说，”一直看着莫罗后脑勺的伊恩终于转过头，“但它说自己可以。”
黛安娜动作一顿，眉头紧锁。让她迟疑的，是伊恩眼底中央闪烁的微弱紫光——混沌精华珠已经感知到了莫罗的想法。
伊恩回头看向身后：“瑟琳大人，你能先下来一下吗？”
“您说什么？啊——好的，圣使大人。”瑟琳愣了一下，连忙眨了眨眼，迅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伊恩的紫色目光重新落回莫罗身上。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放手去做吧。”伊恩说道。
就在这时，混沌能量从他按在莫罗脖颈上的手掌中蔓延开来。这头巨兽瞬间停下了脚步。
“省着点用你的混沌能量吧，朋友。真正需要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伊恩点了点头，却没有停止精华珠释放混沌能量的动作。说实话，他现在体内储存的混沌能量，仅仅拿出一小部分就足够了。
咔嚓……噼啪……
骨骼扭动的声音从莫罗体内传来。这头本就远超普通战马体型的巨兽，身躯竟然还在不断变大。
它那夹杂着紫色纹路的深灰色鬃毛变得更加浓密，向外蓬起；鼻尖上的尖角不断变长，锋利得如同刀刃。
“天啊。”露西娅呆呆地看着这场堪称“进化”的蜕变，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退后几步的瑟琳脸上也写满了惊讶：“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它还能长到这么大……自从见过殿下的坐骑瑟琳娜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样的奇景了。”
终于，伊恩将手从莫罗的脖颈上移开。但这场蜕变尚未结束。
啪嗒……咔嚓……
马鞍随之变宽，而莫罗身上的铠甲则收紧，完美地贴合在它膨胀后的身躯上。
蜕变接近尾声时，莫罗抬起了低垂的头颅。它鼻尖上的尖角如刀锋般高高竖起，浓密修长的鬃毛中流淌着淡淡的紫光。
咕噜……
一声低沉而浑厚的气息从它胸腔中传出。此刻的莫罗不仅体型更加庞大，身上还散发着一种威严而优雅的气质。
伊恩摸了摸莫罗的鬃毛，转身看向其他人。
“现在这样，应该足够我们四个人一起骑了。”伊恩说道。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随即毫不犹豫地朝着莫罗走去。
“真的太惊人了。莫罗，你看起来太威风了。”露西娅握住伊恩的手，爬上马鞍前端，轻声赞叹道。
莫罗回头看了她一眼，喷出一团紫色雾气。
“请您坐前面吧，我移到后面去。”瑟琳一边说着，一边调整姿势爬上马背。
黛安娜没有推辞，纵身一跃，坐在了伊恩正后方。莫罗甚至没有晃动一下。
“既然大家都坐好了，那就出发吧。”
随着约格的低语，莫罗动了起来。它的每一步都沉重有力，骑行起来却十分平稳。
“靠紧点。”伊恩抓住黛安娜那只尴尬地抓着自己腰侧的手，将她拉近。
黛安娜身体一僵，眼睛微微睁大。身后的瑟琳也顺势搂住了黛安娜的腰。
伊恩一只手搭在露西娅的肩上，问道：“能跑起来吗？”
莫罗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向前飞奔而去。黑色的沙尘从它的尾部飞溅而起，散入空中。它低下头，浓密的鬃毛如波浪般起伏。
这竟然真的可行。
伊恩握住缰绳，露出一丝浅笑。载着四个全副武装的人还能跑出这样的速度——即便对莫罗这样的巨兽来说，也绝非易事。换做普通的马，恐怕连一分钟都撑不住。
“莫罗，别太勉强自己。我们可能得这样跑上好几个小时。”露西娅将身体前倾，埋进飘动的鬃毛中，轻声说道。
莫罗发出一声充满活力的低吼，速度却稍稍放缓了一些。即便如此，它的行进速度依然很快。
唰——
夹杂着沙尘的风一次次掠过他们。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爬上了另一座低矮的沙丘，速度进一步放缓——莫罗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长时间维持的节奏。
看来还是让它自己掌控速度比较好。
伊恩静静观察了片刻，松开了手中的缰绳。说实话，他也不确定莫罗进化后的极限在哪里。让它自己去摸索，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沙沙——沙沙——
仿佛要印证他的想法一般，莫罗继续保持着稳定而均匀的速度前进。原本因紧张而身体僵硬的黛安娜，也慢慢放松下来，靠在了座位上。坐在最后的瑟琳，也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嗯，现在情况不错。”
过了好一会儿，约格的低语才再次响起。它之前一直将尾巴缠绕在伊恩的肩膀上，随着奔跑的节奏轻轻晃动，仿佛很享受这种速度感。此刻它突然直起身，看向伊恩。
“看来它们之前速度慢，是为了隐藏行踪。”
坐在前面的露西娅皱着眉头转过身，伊恩则问道：“现在它们追得更快了？”
“看起来是这样。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离那只大恶魔的领域越来越近了。”
这种可能性很大。前方的天空已经能看到不祥的红褐色漩涡。
伊恩扫视了一圈四周。他们此刻正在走下一座低矮的沙丘，前方虽然矗立着一道更高的沙脊，但两侧的视野还算开阔。
在连绵起伏的黑色沙漠尽头，伊恩看到了远处隐约扭动的身影。
那些身影太过模糊，无法辨认具体是什么——或许是因为它们在利用环境伪装自己，又或许是藏在了沙子下面。
“该死，这简直没完没了。”黛安娜环顾四周，低声咒骂道。
虽然距离还很远，但很明显，那些魔物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嘶鸣——嘶——
没过多久，一阵遥远而回荡的叫声传来。
黛安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听出这声音来自天空。“那是双足飞龙的叫声？”
“双足飞龙？”伊恩微微仰头，问道。
“它们通常生活在峡谷里……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黛安娜一边扫视着泛着黑色雾气的天空，一边摇头，“我们得再快点，伊恩・霍普。照这个速度，它们很快就会追上我们的。”
“我们不能再快了。”
听到伊恩坚定的回答，黛安娜看向他，质问道：“什么？为什么不能？”
“他说得对。”露西娅这时坐直了身体，向后靠在伊恩的胸口，转头看向黛安娜，“不管莫罗进化得多么强大，它的体力也不是无限的。如果现在逼得太紧，它只会更快耗尽力气。最坏的情况下，它甚至可能掉队。”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眼睁睁等着被它们追上？”
“约格之前就警告过我们，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不是吗？”伊恩平静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在露西娅和黛安娜之间看了一眼，随意地耸了耸肩，“莫罗已经做得够多了。现在该轮到我们尽自己的力了。”
“你是说我们要战斗？就现在这样？”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黛安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抽出一把投掷匕首。
就在这时，一只戴着护手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方伸了过来：“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借我一件武器吗？”
说话的是瑟琳。她迎上伊恩的目光，表情平静而坚定地补充道：“我需要负责警戒后方，但以我现在的装备，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
伊恩没有立刻回答——并非不信任她，而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武器可以交给她。黑剑可能会试图控制她，真银钢剑也不能轻易交给别人。
而他储物空间里的武器中，唯一比黛安娜的匕首更好用的，是一把战锤——但在四人共乘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挥舞。
“瑟琳大人，这个可以吗？”露西娅举起一把从腰间抽出的连枷，问道。
瑟琳惊讶地眨了眨眼，目光落在那把铁链末端挂着铁球的凶悍武器上。
“太合适了。在这种情况下，连枷或许比匕首更有用。不过，那你怎么办呢，祭司大人？”
“我没事。”露西娅毫不犹豫地将连枷递了过去，然后抬头看向伊恩，“如果真的要战斗，这次我想以魔法师的身份参战。”
伊恩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小心别耗尽魔力。”
“这次我不会担心这个。”
“嗯？”
看到伊恩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露西娅继续说道：“既然你需要尽可能保存体力，那这次就交给我吧——你只需要在后面辅助就好。”
露西娅那双泛着微弱橙光的眼睛微微眯起：“而且现在我的法术效果会更好。毕竟，你可是个棕魔法师啊。”
伊恩凝视着她的眼睛，片刻后，发出一声轻笑。
他会笑，不仅因为这个提议值得赞赏，更因为露西娅说得没错。瑟琳还在旁边看着呢。当然，他可以在事后杀了瑟琳灭口，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并不想那样做。
“还是要小心魔力耗尽。”
最终，伊恩还是松了口。露西娅的眼睛立刻弯了起来，显然明白他这是同意了。
“真是个好计划。现在我们有两个魔法师了。要是操作得当，说不定也没那么危险。当然……”
约格带着一丝满意的语气插话道。
“你最好还是听露西的话，朋友。”
所有人都在让我休息。
尽管伊恩很清楚，大家都是因为接下来要对抗亚纳尔・塔什才这样说，但他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补充道：“那你们俩也得做好自己的事。”
他先看向约格，随后又将目光转向黛安娜：“你们俩的感知最敏锐，就当魔法师的眼睛和耳朵吧。”
黛安娜立刻点了点头。她看向伊恩的眼神中，充满了求生的渴望。约格则瞬间化作一缕烟雾。
“那我们就好好配合吧，尖耳朵。”
约格在黛安娜的颈后重新凝聚成形，低声说道。黛安娜没有退缩，也没有躲闪，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咕噜……
与此同时，莫罗开始攀登另一道斜坡。这道沙丘虽然很高，坡度却很平缓。一行人各自活动了一下身体，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等我们翻过这道沙丘，我有种预感，至少会有一只难缠的家伙在等着我们。”
直到他们爬到沙丘中段之后，约格的低语才再次传来。
虽然伊恩什么都没感觉到，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露西娅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再跟你说一次，伊恩爵士。请只处理我没注意到的敌人就好。你必须保存体力。”她的声音中既带着紧张，又透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当她再次看向伊恩时，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鲜艳的深红色。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伊恩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露西娅笑了笑，终于转过身，将双臂举到身前：“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等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吧。”
耀眼的火焰从她伸出的双手中喷涌而出，如绘圈般旋转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