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的木屑混合着血珠，在控制室冷白的光线下溅开。卡尔小腿吃痛，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握着匕首的手下意识地往回抽，却被姜流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
姜流嘶吼着，额角青筋暴起，虚弱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膝盖一次又一次狠狠顶向卡尔腿上那不断渗血的伤口。
李秋柠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脸色惨白，但看到姜流的险境，她几乎没有犹豫，尖叫着扑上前，双手握拳，不顾一切地捶打着卡尔的后背和手臂，试图干扰他，掰开他持刀的手。
她的攻击力量不大，却像恼人的蜂群，不停地骚扰着卡尔本就因暴怒而混乱的神经。
“滚开！” 卡尔彻底被激怒，猛地一甩胳膊，巨大的力量将李秋柠轻易地掼倒在地。她的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控制台边缘，发出一声闷响，痛得她瞬间蜷缩起来，眼前发黑。
几乎同时，卡尔的左手如同铁钳般猛地箍住了姜流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窒息感瞬间涌上，姜流眼前开始迷离发花，虚脱的身体再也无法抗衡对方绝对的力量挣扎迅速微弱下去，手臂无力地垂下。
“废物！” 卡尔面目狰狞，看着姜流逐渐失去意识的脸，手臂一甩，像扔破布袋一样将姜流重重摔向地面。
“姜流！”秋柠看到姜流瘫软在地一动不动，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无视背部的剧痛，挣扎着爬起，踉跄着扑到姜流身前，张开双臂，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护住了他，抬起头，泪水满面，死死盯着卡尔：“不准你伤害他！”
卡尔嗤笑一声，眼中满是残忍的戏谑：“那就一起死！”
他踏前一步，匕首带着寒光，毫不犹豫地刺向挡在前面的李秋柠！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看似昏迷的姜流猛地睁开眼！
秋柠的背影就在眼前，那匕首正对着她的心口——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支撑着他，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丝气力，猛地将秋柠往旁边一推，自己的身体向上迎去！
“噗嗤！”一声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清晰得令人牙酸。匕首的锋刃险险擦过姜流的眉梢，带出一道血线，最终狠狠扎进了他的右肩锁骨下方，足有寸余！
剧烈的疼痛让姜流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蓝色制服。他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眼神迅速涣散。
“姜流！！！”秋柠被推开摔在一旁，回头正看到这骇人的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此时的卡尔，已然完全丧失了心智，狞笑着拔出匕首，准备给予最后一击。
然而，他的手腕刚刚抬起，控制室的合金大门伴随着一声巨响猛然洞开！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如同炮弹般疾射而入，带着滔天的怒火，精准的一记侧踢，狠狠踹在卡尔持刀的右臂上！“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卡尔惨叫一声，匕首脱手飞出，叮当落地。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带得踉跄着倒退数步，惊骇地看向来人，正是姜浪。
姜浪站在门口，平日里冷静沉稳的脸上此刻寒气逼人，眼眸里翻滚着近乎实质的杀意。
他甚至没有多看卡尔一眼，第一时间扑到姜流身边。
“小流！”他看到姜流肩头恐怖的伤口和满身的血，瞳孔骤缩，立刻撕下自己制服的里衬，用力按压在伤口上止血。
卡尔内心对姜浪一直是有惧意的，或许来自级别上的差异，也或许是自己做了太多不容于拯救者团队的事情。在意识到大势已去之后，他忍着剧痛，转身就想冲向另一侧的应急通道。
“还想走？该算总账了吧！”姜浪的声音冷冷，眼神死死盯着卡尔。
他轻轻将姜流放平，对秋柠低声道：“秋柠，按住伤口！” 下一刻，他缓缓起身拦在卡尔面前。
卡尔红了眼，左手握拳，拼死一搏砸向姜浪面门。姜浪不闪不避，右手格挡的瞬间精准扣住其手腕，顺势一拧，左拳已然重重轰在卡尔腹部！
“你这种人也配有信仰？哪一个宗教会允许一个人滥用职权，擅意妄为？”姜流喝道。
卡尔痛得弯下腰，胃里翻江倒海。
姜浪没有再做停顿，一记凌厉的手刀狠狠劈在他的后颈上！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火石的两三个回合。卡尔连像样的抵抗都未能组织起来，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瘫倒在地。
控制室内瞬间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鸣和李秋柠压抑不住的啜泣声。
姜浪看也没看地上的卡尔，迅速返回姜流身边，单膝跪地，检查他的伤势，同时按下通讯器，声音急促却依旧保持着一丝镇定：“基地指挥中心！医疗队立刻到控制室！紧急救援！重复，紧急救援！伤员Z-009，肩部贯穿伤，失血过多，意识昏迷！”
他低下头，看着弟弟苍白如纸的脸和肩上那片刺目的鲜红，紧抿着唇，那双总是冷静的让人惊叹眼睛里，终于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惧和心疼。血，还在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渗出。
“统帅！姜流怎么了？”姜浪刚刚呼叫救援不久，赵阿乐的声音就在他的通信终端中响起，焦急不已。
“他受伤了！卡尔干的！”姜浪强忍住汹涌的情绪波动，缓缓说道：“我这就带卡尔过去，不管能不能阻止杨柯，总得有个交代……”
说罢姜浪转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姜流，叹了口气对一旁的秋柠说道：“秋柠，医疗队马上就到，你先看着他，我得离开一会！”
“是！统帅！”秋柠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放心，他没事！刚才，谢谢你了！”姜浪知道，如果不是紧急时刻秋柠的挺身而出，说不定没等自己赶到，姜流便遭了毒手。
“统帅放心，这……这是我应该做的！”
……
就在姜浪扛着昏迷的卡尔离开控制室，赶赴基地会议厅的同时，会议厅内的气氛已然降到了冰点。
偌大的基地会议厅，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又不寻常的景象。
主席台上，只有杨柯一人站立，两侧站满了身着统一制服、面无表情的集团总部工作人员，他们像是一排冰冷的仪仗，拱卫着这场独角戏。
巨大的全息投影占据了大厅中央，是一个鲜红夺目、不断跳动的倒计时：00:10:20。而围绕在四周的其他所有全息屏幕，则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制作精良的新灵境系统宣传片：更美、更真实，我们共同的家园——与现场凝重的氛围形成了尖锐的讽刺。
台下，座位稀疏得可怜。研究院的席位空无一人，这无声的缺席本身就是最强烈的抗议。本该出席的集团三号人物，刘敏忠也不见踪影。
高层中，唯有李想坐在前排，他眉头紧锁，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神中尽是焦急。
他身边坐着杨浩然，这位年轻的拯救者脸上写满了沮丧和巨大的困惑，他看看台上的父亲，又看看身边空着的研究院座位，似乎无法理解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
杨柯的目光扫过台下稀落的听众，最终落在李想身上，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通过扩音系统传遍大厅：“集团最高授权已确认。新灵境系统，将于倒计时结束后正式启动，接入全球网络。目前，全球预约用户已突破一千万，历史将见证这一刻。”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解脱的舒爽。
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着：00:09:47。杨柯微微抬手，示意宣传片静音。他迈步走下主席台，来到李想面前，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问道：“李总，我一直很好奇。你明知道大势所趋，为什么最后关头，会选择站在姜浪和研究院那边？这不像你一贯审慎的作风。”
李想抬起头，迎上杨柯探究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没有排斥，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杨总，审慎与否，已经不重要了。我……没有资格选择站在哪一边。”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的另半生，也在系统里。姜浪他们，或许是为数不多还愿意‘进去’找人的傻子了。”
杨柯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冰冷的漠然。他轻轻拍了拍李想的肩膀，像是安慰，又像是划清界限：“每个人都有放不下的过去。但文明要向前看，个人情感，终究要为大局让路。”
就在这时，会议厅厚重的大门被“轰”地一声猛地推开！走廊的光线从门外投入，勾勒出几个身影。
为首的是伊莲娜，她脸色肃然，眼神锐利，直勾勾盯着杨柯。
她的身旁，是依旧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笑容，但眼神已无比认真的赵阿乐。
而最让人群产生细微骚动的，是他们两人身后那个身影——王天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