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从林外传来,伴随着马蹄声。
云九弦抬头,只见逸尘牵着照夜白快步走来,脸上满是焦急。
“我没事。”
云九弦站起身,指了指昏迷的弟子们,“弟子们晕过去了,麻烦你看看他们。”
逸尘上前探查了一番,松了口气:“只是中了些迷魂邪气,不碍事,我用灵力解了就行。”
他一边给弟子们渡入净化灵力,一边问道,“方才可有其他人?”
“只遇到一位不知名的姑娘,是她救了我们,刚走不久。”他望向女子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而且,她好像……认识碧君。”
逸尘动作一顿:“哦?怎么说?”
“她劝我们别接亲,还说水家不简单。”
云九弦沉吟道,“更奇怪的是,她似乎对我们的来意了如指掌。”
照夜白忽然对着密林方向扬颈嘶鸣,像是在回应什么。
逸尘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映出一道浅浅的、带着泪痕的脚印。
“先不管这些。”
逸尘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师侄们快醒了,我们得尽快去水家,免得夜长梦多。”
云九弦点头,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密林深处——那女子的声音,总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剑府弟子们陆续从昏迷中醒来,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清周遭景象时皆是一怔。
为首的弟子刚要开口询问,逸尘已收回渡入灵力的手,沉声道:“方才黑雾将我们冲散了。多亏一位姑娘出手相救,我们才得以在此处汇合。”
他略过细节,只点明关键:“眼下不是追究魔兽来历的时候,接你们师娘的事耽搁不得。都检查好佩剑灵力,随我二人速去水家。”
“是!”
弟子们齐声应道,虽仍有惊魂未定,却已迅速调整状态,握紧佩剑列成整齐队伍。
一行人穿过密林,很快便抵达水家大宅外。
朱漆大门紧闭,两侧立着十余名身着玄甲的守卫,见有人靠近,立刻横矛拦路,为首的守卫长面色倨傲:“此乃水家族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云九弦上前一步,沉声道:“天华剑府云九弦,携弟子前来,有请水家主之女水碧君。”
“水家主之女?”守卫长嗤笑一声,眼神轻蔑,“我家小姐岂是尔等说见就能见的?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剑府弟子们顿时怒目而视,手按剑柄便要上前理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逸尘抬手按住身旁弟子的肩,缓步走出队列,目光在那朱漆大门和守卫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勾了勾唇角,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啧,水家的排场倒是比传闻中更大。”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玉佩,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让在场的守卫都听得清楚:“剑府的弟子候在门外,这门却关得比磐石还紧——莫不是觉得,寻常人等不配踏进水家半步?”
守卫长本就憋着股火气,听他这话更是按捺不住,猛地挺了挺胸脯,玄甲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议论我水家!”他眼神凶狠如狼,手里的长矛往地上重重一顿,“我水家乃是仙门望族,便是仙宫使者来了,也得按规矩通报!你这黄口小儿也敢在此放肆,再敢多言,我便拆了你的骨头喂狗!”
身后的守卫们跟着哄笑起来,有人甚至对着逸尘啐了一口,满脸的不屑。
剑府弟子们气得剑刃都快出鞘,逸尘却依旧笑意不减,他慢悠悠地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莹白的玉牌上刻着“仙宫帝婿”四字。
“哦?”
他挑眉看向脸色骤变的守卫长,“那按水家的规矩,这个够不够通报的分量?”
守卫长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那枚玉牌,嘴巴张了半天,才发出一声变调的抽气声。他手里的长矛“哐当”落地,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小、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是帝婿大人亲临!”
其余守卫见状,也慌忙扔下长矛跪地,吓得大气不敢出。
逸尘收起令牌,目光扫过众人:“我等奉女帝陛下旨意而来,特接水家主之女水碧君回剑府。”他侧身指了指身后的照夜白,雪驹额间的月牙白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帝女念及碧君忠良之后身份,特遣坐骑照夜白前来相迎。你说,这趟差事,你们担待得起耽误?”
“不敢!不敢!”守卫长连声道,额头冷汗涔涔,“小的这就去通报!这就去!”
他连滚带爬地冲向侧门,玄甲在石板上磕出刺耳的声响,连腰间的佩剑掉在地上都顾不上去捡。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水家大宅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几个须发皆白的长老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为首的三长老往日里总端着长辈架子,此刻却跑得鞋都掉了一只,衣襟歪斜,哪里还有半分体面?
“恭、恭迎帝婿!恭迎云仙师!”
逸尘看着这群前倨后恭的老家伙,眼底没什么温度,抬手虚扶了一下:“不必多礼。”
他话音稍顿,目光扫过面面相觑的长老们,语气陡然转沉:“诸位长老,接旨吧。”
“接、接旨?”三长老刚要爬起来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慌乱又添了几分,与身旁几位长老交换眼神时,皆是一脸错愕。
逸尘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绸缎,展开的瞬间,金色的霞光自圣旨上漫溢而出,映得在场众人不敢直视。他清了清嗓子,以一种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的语调念道:
“奉天承运,女帝诏曰:朕念水靖安之女水碧君,乃忠良之后,性淑端良。其与天华剑府云九弦早有婚约,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今特下此旨,剑府云九弦携帝婿代朕亲迎,护送水碧君归府,择日完婚。水家上下更要倾力配合,不得有半分刁难——逸尘既为帝婿,此行便代朕亲临,尔等当以皇室仪仗相待。”
“另,念水碧君其父水靖安为国捐躯,其为父守孝三年,恪尽孝道,贞烈可嘉,实乃女子楷模。朕心甚慰,特赐帝女坐骑照夜白为其代步,以彰皇室体恤之意。自接旨之日起,水家不得再以任何名义束缚其自由,违者以抗旨论处。钦此——””
最后二字落下时,圣旨上的霞光骤然收敛,却在众人心头压下千斤重石。
三长老等人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重新跪倒,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臣等……接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犹豫。
他们这才明白,今日剑府带来的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是仙宫用圣旨砸下来的铁令,连半分转圜的余地都没给。所谓的“接亲”,不过是给足了水家最后的体面。
逸尘收起圣旨,语气恢复了先前的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旨意已宣,诸位长老该履行职责了。”
“是是是!这就请!这就去请碧君出来!”
三长老挣扎着爬起来,膝盖还在打颤,却不忘扭头对身后的守卫们厉声呵斥,“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引帝婿大人和云仙师去前厅奉茶休息!”
他指着左侧一道雕花木廊,声音因急切而变调:“就去‘听松堂’!那是我水家最体面的待客处,上好的云雾茶、刚出炉的桂花糕,全都给我端上来!谁敢有半分怠慢,仔细你们的皮!”
守卫们哪敢耽搁,连忙爬起来躬身引路,连声道:“请帝婿大人、云仙师移步!”
三长老这才松了口气,又怕逸尘二人不满,慌忙补充:“听松堂清静雅致,最适合歇脚,二位仙师稍候片刻,小的们这就把碧君姑娘请过去!”说罢,他也顾不上拍掉衣袍上的尘土,带着几位长老趔趄着往内院跑,一群人慌不择路,鞋履蹭过青石板的声响杂乱无章,倒像是被赶鸭子似的,哪还有半分世家长老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