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林凡弓着背，将全身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自行车像离弦之箭般在狭窄的巷道里穿梭。他不敢回头，只能凭借听觉和眼角的余光判断追踪者的位置。
风声在耳边呼啸，混杂着身后不远处同样急促的脚步声。对方的速度很快，而且对这片即将消失的街巷异常熟悉，总能在他试图利用岔路甩脱时，迅速选择最近的路径跟上。
不能回大路！大路上摄像头太多，而且行人车辆会成为对方的掩护，甚至可能还有接应。必须在这片迷宫般的拆迁区里解决。
林凡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刚才路过时看到的景象。左边是死胡同，右边通往一个废弃的旧货市场……前面，好像有个半塌的厂房！
他猛地向右拐弯，冲进了一个用红色“拆”字圈出的旧货市场。里面堆满了生锈的机器零件、破烂的家具和堆积如山的废纸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物的混合气味。他弃了自行车，车子哐当一声倒在杂物堆里，他自己则矮身钻入一堆巨大的、满是油污的机械部件后面，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紧随而至，在入口处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判断方向。林凡透过部件之间的缝隙，死死盯着入口方向。
一个身影出现了。不是他想象中的彪形大汉，而是一个穿着普通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身材精干，动作敏捷，像一头搜寻猎物的猎犬。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杂乱的市场内部，手里似乎空着，但林凡毫不怀疑他身上带着武器。
灰夹克没有贸然深入，而是小心翼翼地沿着边缘移动，试图找出林凡藏匿的痕迹。林凡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汗水从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一阵刺痛，但他不敢抬手去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灰夹克很有耐心，他慢慢靠近了林凡藏身的这片区域。
就在灰夹克距离他藏身的机械堆只有五六米远，即将发现倒在旁边的自行车时，林凡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一堆废纸箱后面，似乎有东西动了一下——是只野猫！它被这里紧张的气氛惊扰，猛地从纸箱后窜出，撞翻了一个空铁罐。
“哐当！”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市场里格外刺耳。
灰夹克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猛地转向那个方向，同时身体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就是现在！
林凡像一只被压紧的弹簧骤然释放，从机械堆后猛地窜出，不是冲向出口，而是扑向侧前方一堆堆得高高的、用编织袋包裹的不知名货物。他利用货物作为掩体，猫着腰，以最快的速度向市场深处跑去，那里连接着那个半塌的厂房。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呵斥，带着被戏弄的恼怒。脚步声再次急促响起，紧追不舍。
林凡冲进了厂房。里面光线昏暗，屋顶破了几个大洞，阳光像光柱一样投射下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地上满是碎砖和瓦砾，几台锈蚀不堪的旧机器像沉默的巨兽蹲伏在阴影里。
他没有停留，径直冲向厂房另一头一个破开的窗口。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他即将冲到窗口，准备翻越出去时，脚下突然被一根隐蔽的锈铁管绊到，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摔去！
“砰！”一声闷响，他摔在满是碎石的地上，手掌和膝盖传来一阵剧痛。
而就在这时，灰夹克已经追到了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见状立刻加速扑了上来，一只手直接抓向他的后颈！
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凡甚至来不及思考，倒地瞬间摸到的一块半截砖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他脖颈的瞬间，他猛地翻身，用尽全身力气，将砖头朝着扑来的黑影狠狠砸了过去！
他没有瞄准头部，而是砸向了对方的肩颈连接处。
“呃！”灰夹克发出一声闷哼，前冲的势头被打断，动作明显一滞，抓向林凡的手也偏了方向。
林凡趁机一脚蹬在对方的小腿上，借力向后翻滚，同时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扑向那个破窗口，狼狈不堪地翻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更窄的小巷，堆满了建筑垃圾。林凡不敢停留，沿着小巷发足狂奔，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对方是否追来，只是拼命地跑，肺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穿过小巷，冲进了一条相对热闹的、满是临街商铺的街道。混入熙攘的人群，他才敢稍微放缓脚步，靠在一条电线杆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几乎要炸开。
他小心翼翼地回头望去，那条幽暗的小巷入口空无一人，那个灰夹克没有追出来。或许是被砖头砸伤了，或许是不想在人多眼杂的地方继续行动。
暂时……安全了。
林凡看着自己擦破流血的手掌和膝盖，衣服上也沾满了灰尘和污渍，狼狈不堪。但他此刻顾不得这些，一种更深的忧虑攫住了他。
对方竟然跟到了红星厂三村，并且实施了如此近距离的追踪。这意味着，他寻找赵志勇的行动，已经完全暴露。对方不仅监视他的电子设备和日常行动，甚至连他这种极其隐蔽的线下调查，也未能逃脱对方的眼线。
他们的触手，到底有多长？
这次虽然侥幸逃脱，但打草惊蛇，对方必然会加强防范，甚至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来阻止他。寻找赵志勇这条路，似乎被一座无形的大山挡住了。
他该怎么办？继续寻找，危机四伏。放弃寻找，坐以待毙。
林凡靠在冰冷的电线杆上，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力。真相仿佛就在眼前，却被一层又一层的迷雾和铁壁重重封锁。
而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那双或者很多双眼睛，或许已经再次锁定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