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给秦言代罪？”
苏绾绾语气无奈道，“秦灵，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秦灵道，“属下不敢。”
“问罪杀人不是我的志向”，苏绾绾又道，“只是有人一心想着北凉，即便我留他一命，他迟早会在我背后捅刀子。”
众人，“…”
就说女官七窍玲珑心，一句话就说到了痛处。
秦言这个人利己思维极强，都能忘记自己是中原出身去伺候北凉的左贤王，可见他并不以此为辱。他既无心要投女官，就是勉强，也太危险了。
“属下愿以性命保证。”
秦灵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弟弟一眼，又道，“属下会把他绑起来，关他个十年，属下就不相信了，他还能想着北凉。”
“这…”。
苏绾绾摸着下巴，颇挑衅的看了一眼秦言，“未尝不可。”
果然。
秦言哪里能接受，“二哥，你就让她杀了我算了！”
苏绾绾这个反应实在是太瘆人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羞辱他，他还不如一头撞死。
苏绾绾道，“堵上他的嘴。”
于舒把自己擦血的帕子塞到了秦言嘴里，配上他那不甘受辱的神情，还真是感天动地的。
“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说话？”
苏绾绾如今看着他，内心实则冷静淡漠，她不屑去羞辱人，只是对秦言，有一番话她不吐不快，“因为你的自私，让清河郡死了那么多将士，让百姓受苦，让我们失去惊羽，用你一条命都不够弥补。换句话说，你死了，没用。”
秦言用力的想要挣脱束缚，那双眼睛恨不能将苏绾绾吞进肚子。
“关你一天两天没有用，你不会后悔。但是一年，两年，或者是十年，就不一样了。我要你好好活着，活到你忏悔的那一天，这样，才算是弥补。”
苏绾绾抬头挺胸的从他身边离开，如果内心能细微的体现在脸上，那她的神情并没有解恨和痛快，反而都是悲伤，懊悔，和遗憾。
其实如同复仇，报了仇的人未必能重拾欢乐。
她深知秦言的死活都无法换回没有发生战争之前的样子，但是秦言还是应该受到惩罚。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杀了秦言吗？”
苏绾绾一个人走到城楼。
于舒跟在她的后面，却道，“我明白你的做法，我没有二话。”
苏绾绾忍不住回头，意味深长道，“你这个样子，太陌生了。”
于舒笑起来，那笑容也不似从前明朗，带了几分看破的寡淡，“你让我生擒兰墨寒的时候，不就是想考验我吗？”
他没有冲动杀了兰墨寒，给惊羽报仇。
惊羽临终前的那番话没有白嘱咐，于舒真的成长了，改变了。
他听从苏绾绾的命令，只是没想到，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要杀兰墨寒。
苏绾绾道，“当着北凉大军的面放了兰墨寒，让他们记得这个恩情，以后不会轻易来犯中原，边境小国听见了也会真心归服，日后结盟互助的机会数不胜数。”
“抗战不只是为了抵御外敌，最重要的是给百姓创造更多生存的机会。”
“清河郡那么多将士的死，惊羽的死，都是有价值的。他们维护了领土和百姓，用生命给我们筑起了坚不可摧的城墙。”
还有永不放弃的决心。
于舒点点头，“那如果我们还是会失败？”
苏绾绾又道，“我们有百姓的重任在身，不能仅凭一腔孤勇。必要的时候，我会投降。”
于舒皱眉，“三姑娘…”。
他没想过投降这个事情…
就是在那次质问的时候，他们产生了第一次的默契，那时他还来不及责怪，就已经被苏绾绾诈降的计谋给说服了。
“我不怕被骂是叛徒。我只要百姓都能够活下来，他们也在为自己争取，他们有活下来的权利。我不会放弃他们。”
苏绾绾缓缓道，“人命在战争面前是蝼蚁。当然，我们是人，我们有血肉，有心，有思想，还有信仰。视死如归，每一个为清河郡作战的人，他们都践行了。他们的信仰会影响后世，他们的功业会流传千古。”
我由衷的敬佩。
我亦无愧自己的心。
三姑娘，这何尝不是你的信仰，你的功业。
你已经不需要人理解了。
秦言视投降为耻辱，是因为他肤浅的以为三姑娘将失败看作是不光荣的，但三姑娘却不称作失败。
在她心中，只有百姓才是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