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试探与未撕破的窗纸
顾行砚发完那条消息后，林微整整三天没有联系他。实验室里，她总是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在他桌上就转身离开，连多余的话都不说一句。这种刻意的疏离，反而让顾行砚心里有些不自在——就像习惯了每天喝的橘子茶，突然换成了白开水，寡淡得让人莫名空落。
周四下午，项目组召开测试报告最终审核会。会议结束后，林微抱着一摞文件，在实验室门口叫住他：“顾老师，这里有几份补充材料需要您签字，您现在有空吗？”
顾行砚停下脚步，接过文件，低头翻看：“好，我签完给你送过去。”
“不用麻烦您，”林微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勉强，“我在您办公室等您就好，顺便……想跟您说句话。”
顾行砚的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拿着文件走进办公室。他快速签完字，刚想递给林微，就被她按住了手。“顾老师，”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文件上的签名，声音压得很低，“你周末发的消息，我看到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误会了？”
顾行砚下意识地抽回手，把文件推到她面前：“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应该注意分寸。我们是同事，专注工作就好。”
“只是同事吗？”林微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泛红，“顾老师，这段时间和你一起工作，我以为……你是懂我的。我知道你有家庭，我从来没想过要打扰你，我只是……只是很珍惜和你一起讨论工作的时光，很羡慕师母，能有一个懂她、也懂科研的人陪在身边。”
她的声音带着委屈，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顾行砚心上。他想起这段时间林微的帮忙，想起那些贴满橘子便签的文件，想起她在雪天里递过来的橘子姜茶——那些刻意的温柔，此刻被她包装成“同事间的欣赏”，让他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我知道你是好意，”顾行砚避开她的目光，“但我是有家室的人，有些距离必须保持。以后工作上的事，我们在会议室或者实验室讨论就好，不用单独找我。”
林微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赶紧擦了擦，拿起文件：“对不起，是我逾矩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您别生气。”她说完，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肩膀微微颤抖。
顾行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复杂。他知道自己做得没错，却还是莫名有些烦躁——就像剥橘子时不小心弄破了橘瓣，汁液溅在手上，又酸又黏，洗不掉也挥不去。
晚上回家，沈知棠正在给小橘子辅导作业。小橘子看到他进门，兴奋地举起作业本：“爸爸！你看，我数学作业全对了！老师还夸我画的橘子图解很清楚呢！”
“真棒，”顾行砚走过去，摸了摸女儿的头，“我们小橘子越来越厉害啦。”
沈知棠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今天回来挺早，没加班？”
“嗯，报告审核完了，没什么事就回来了，”他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橘子，慢慢剥着，“对了，下周报告提交后，项目暂时告一段落，我可以休几天假，带你们去海边玩，就像以前那样。”
沈知棠的笔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却很快又恢复平静：“好啊，小橘子早就想去海边捡贝壳了。”她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要休假，也没有问他和林微的事，只是低下头，继续给小橘子讲题，只是嘴角的弧度，比刚才柔和了些。
顾行砚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阵愧疚。他知道，沈知棠是在给他机会，也是在给自己希望。他剥好橘子，递了一瓣给沈知棠：“尝尝，今天买的橘子挺甜的。”
沈知棠接过橘子，放进嘴里，点了点头：“嗯，是挺甜的。”
晚上睡觉前，顾行砚洗漱完出来，看到沈知棠正在整理行李箱。“你怎么把行李箱拿出来了？”他疑惑地问。
“提前收拾好，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沈知棠叠着衣服，“小橘子的泳衣、防晒衣，还有你的沙滩裤，我都找出来了。对了，你上次说想吃的橘子味软糖，我也买好了，放在行李箱的侧袋里。”
顾行砚走到她身边，从身后轻轻抱住她：“知棠，谢谢你。”
“谢我什么？”沈知棠的声音很轻。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橘子味洗发水的味道，心里满是安稳，“以后我一定好好陪你和小橘子，再也不让你们失望了。”
沈知棠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顾行砚以为，这样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就能把林微彻底从自己的生活里剔除。可他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在心里扎了根，即使表面上看似平静，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破土而出。
周五早上，顾行砚刚到实验室，就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橙色的信封。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手绘的橘子园明信片，背面写着：“顾老师，祝你和家人海边之旅愉快。之前是我不好，给你带来了困扰，对不起。以后我会专注工作，不会再打扰你了。——林微”
明信片的右下角，画着一个小小的橘子，旁边写着“再见”两个字，字迹很轻，像一阵风，轻轻拂过他的心头。顾行砚拿着明信片，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他把明信片放进抽屉里，和林微之前送的橘子纹便签放在一起，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和林微有任何多余的牵扯。
可他不知道，这张看似“告别”的明信片，其实是林微的又一次试探。她清楚地知道，顾行砚的心里，已经有了她的位置，只要再推一把，就能彻底打破那层未撕破的窗纸。而那趟海边之旅，或许就是最好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