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押着赵无极回到金陵时,整座皇城都笼罩在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中。她与萧景琰并肩走在宫道上,身后是慕容轩和崔婉儿,以及被铁链锁住的赵无极。宫人们远远看见他们就低下头,快步避开。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早已列队等候。龙椅上的皇帝双眼无神地望向虚空,手指却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谢昭昭走到殿前,向皇帝行礼。她注意到皇帝的手指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微微一顿。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太子妃回来了。北境战事如何?”
谢昭昭直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臣。“北境已定。但儿臣今日要禀报的,不止是战事。”
陆明远从文官队列中走出,语气带着质疑:“太子妃殿下,您押着当朝丞相上殿,恐怕不合礼制。”
萧景琰向前一步,将一卷文书递给内侍。“这是赵无极与北戎二王子往来的密信,足以证明他通敌叛国。”
内侍将文书呈给皇帝。皇帝虽然看不见,却仍接过文书,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摩挲。
赵无极突然冷笑:“伪造几封书信就想定本相的罪?太子妃,你未免太天真了。”
谢昭昭不理会他,从袖中取出那卷从皇陵带出的竹简。“这卷竹简,记载着北戎与大晋皇室同源的真相。三百年前,大晋皇子与北戎公主联姻,他们的后代分别继承了两国统治权。”
朝堂上一片哗然。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声越来越大。
陆明远提高声音:“荒谬!北戎蛮族怎么可能与我大晋皇室有血缘关系!”
慕容轩从队列中走出,手中捧着一枚玉佩。“这是从皇陵中取出的信物,与北戎王族世代相传的玉佩一模一样。赵相,你腰间的玉佩可否取下一观?”
赵无极脸色微变,下意识按住腰间玉佩。
皇帝突然开口:“赵爱卿,取下你的玉佩。”
两名侍卫上前,强行取下赵无极的玉佩。慕容轩将两枚玉佩并排举起,虽然一枚略显陈旧,但上面的纹路几乎完全相同。
谢昭昭展开竹简,朗声诵读:“‘永和三年,晋皇子元启娶戎女阿史那为妻,生二子。长子承晋祚,次子继戎位。’这就是赵相千方百计想要掩盖的真相。”
赵无极挣脱侍卫的钳制,声音尖锐:“就算如此又能证明什么?本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晋!”
“为了大晋?”谢昭昭转身面对众臣,“为了大晋,你挑动两国战争,让无数将士白白送死?为了大晋,你蒙蔽圣听,把持朝政,结党营私?”
陆明远还想争辩,慕容轩已经命人抬上几个木箱。“这些是從赵相府中搜出的财物清单,还有他安插在各地官员的名单。”
萧景琰补充道:“赵无极的余党已在昨夜全部落网。”
一直沉默的崔婉儿轻声开口:“赵相之所以要挑起战争,就是为了阻止两国皇室相认,保住自己的权势。”
龙椅上的皇帝突然颤抖着伸出手。“那竹简……给朕摸摸。”
内侍将竹简呈到皇帝手中。皇帝的手指仔细抚摸着竹简上的纹路,特别是那些凸起的金纹。他的手指在金纹上反复摩挲,呼吸渐渐急促。
“这金纹……”皇帝喃喃自语,“朕在梦中见过……”
谢昭昭敏锐地注意到皇帝的反应,但她暂时按下疑问,继续面对众臣。
赵无极见大势已去,突然仰天大笑:“你们以为赢了?这朝廷上下,多少人是靠本相提拔的?没有本相,这朝廷如何运转?”
谢昭昭平静地回答:“大晋不缺人才,只缺公正的选拔。从今日起,所有官员重新考核,能者上,庸者下。”
她转向龙椅方向,声音清晰坚定:“父皇,儿臣恳请重整朝纲,肃清奸佞。”
皇帝依然抚摸着竹简,良久才抬起头。虽然他双眼无神,但目光似乎准确地对准了谢昭昭的方向。
“准奏。”
两个字让整个朝堂寂静无声。
谢昭昭一步步走上龙阶,在距离龙椅三步之遥处停下。她转身面对满朝文武,目光从一张张或震惊、或惶恐、或期待的脸上扫过。
“这天下,该换个人来执掌了。”
她没有明说要由谁来执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陆明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尚在,太子妃此言大逆不道!”
几位老臣也跟着跪下,但更多官员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谢昭昭。
萧景琰的手按在剑柄上,警惕地注视着殿内动静。慕容轩和崔婉儿一左一右站在谢昭昭下方,形成保护的姿态。
皇帝缓缓站起身,内侍连忙上前搀扶。他朝着谢昭昭的方向走了两步,手中的竹简紧紧握着。
“昭昭,”皇帝的声音异常平静,“到朕身边来。”
谢昭昭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皇帝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在她腕间的金纹上轻轻抚摸,动作轻柔得让人意外。
“果然如此……”皇帝低声说,声音只有谢昭昭能听见。
随后皇帝转向众臣,提高了声音:“朕眼盲多年,朝政荒废,致使奸佞当道,百姓受苦。今日起,由太子妃谢昭昭监国,总揽朝政。”
此言一出,连谢昭昭都愣住了。
皇帝松开她的手,声音带着疲惫:“退朝吧。”
内侍高声宣布退朝,百官面面相觑,陆续退出金銮殿。赵无极被侍卫押走时,死死盯着谢昭昭,眼中满是怨恨与不甘。
萧景琰走到谢昭昭身边,低声道:“陛下此举出乎意料。”
谢昭昭看着皇帝在内侍搀扶下缓缓离去的背影,轻轻抚摸腕间的金纹。“他摸到金纹时的反应不寻常,似乎知道这是什么。”
崔婉儿走近:“昭昭,监国之位虽好,但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和风险。”
慕容轩点头:“赵无极的余党未必会甘心,朝中还会有反对的声音。”
谢昭昭望向殿外,目光坚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回头。”
萧景琰注视着她:“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谢昭昭微微点头,转向慕容轩:“整顿朝纲的事要尽快开始。先把赵无极的罪证公之于众,稳定民心。”
“已经安排下去了。”慕容轩回答,“另外,北戎那边传来消息,二王子愿意作证,揭露赵无极如何利用他挑起战争。”
崔婉儿轻声道:“赫连风将军也在回来的路上,他愿意代表北戎与大晋和谈。”
谢昭昭深吸一口气:“很好。传令下去,明日召开朝会,商议新政。”
众人领命离去,金銮殿内只剩下谢昭昭和萧景琰。空旷的大殿中,他们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谢昭昭走到龙椅前,却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凝视着这把象征至高权力的椅子。
萧景琰站在她身后:“不坐上去试试?”
谢昭昭摇头:“还不是时候。”
她转身面对萧景琰,表情严肃:“陛下对金纹的反应让我很在意。他似乎早就知道这种金纹的存在。”
“你认为陛下与这金纹有关联?”
“不止有关联。”谢昭昭抬起手腕,金纹在透过殿门的光线下微微发亮,“我怀疑,陛下身上可能也有类似的金纹。”
萧景琰皱眉:“如果真是这样,很多事情就需要重新考量了。”
谢昭昭点头:“在弄清楚金纹的真相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她最后看了一眼龙椅,转身向殿外走去。萧景琰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金銮殿门口,只有那把空置的龙椅静静立在原地,等待着它的下一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