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脸上露出一抹异样的神情。
黛安娜困惑地眨了眨眼：“盘子？你们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没什么。黛安娜，给我点水就好，我现在没什么胃口。”露西娅摇了摇头，伸手说道。
黛安娜虽然依旧不解，但还是递过了水袋。
“不行，不能不吃东西。露西，你多少得吃一点，哪怕一小块也好。”伊恩说道。
露西娅拧开水袋盖子，回头看向伊恩，眼神仿佛在说：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想吃吗？
然而，伊恩却面不改色。
“好吧，我吃。”露西娅最终叹了口气，将水袋凑到嘴边。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觉得水的味道有些不对劲。
她肯定把梦里的事记得清清楚楚。伊恩接过黛安娜扔来的肉干，在心里轻啧一声。
没错，约格之前好像也含糊提过关于记忆的事。有些片段，他真希望露西娅能忘掉。
伊恩将肉干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同时打开了状态面板。查看属性最能驱散杂念。
等级又提升了。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再次打破了升级速度的记录。之前他给力量和敏捷各加了点，所以未分配属性点才会减少。不过看到技能点增加了好几点，他还是松了口气。
看来，与因纳斯库尔格相关的任务奖励，以及那个他甚至没正式接取、却在从梦中醒来时就已完成的无名任务奖励，都包含了技能点。有了这些技能点，他现在足以学习一到两个不同元素的高阶魔法了。
或者，也可以多学几个高阶火系魔法。
若想掌握超越阶魔法，他迟早要走这条路——将单一元素的所有高阶魔法都修炼到最高等级。
当然，他目前离这个目标还很遥远。
再攒一点技能点，或许总有一天……
伊恩喝了口水，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水虽然带着一股油腻的余味，但他并不在意。仅仅是看到可能性的大门被推开，就已经是一种胜利了。而目前，威胁到这个未来的最大隐患，就是那颗混沌精华珠。
它的成长速度快得惊人——甚至在他升级后，还出现了反抗他的迹象。现在这颗珠子给人的感觉，比摧毁因纳斯库尔格分身时还要庞大，可能是因为直接吸收了融合体的混沌能量。
也有可能，这是克鲁西卡给的另一份“礼物”。
无论如何，这也不全是坏事。精华珠的容量随之增大，其中蕴含的混沌能量，如今已几乎与他的全部魔力相当，就像随身携带了一个高阶的、能自动恢复的能量源。
只不过，前提是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无论怎样，在等级提升到更高之前，他必须格外小心，不能再让精华珠吸收更多混沌能量了。若是彻底失去对它的控制，后果可能是致命的——最坏的情况，就是被它吞噬。
到时候约格恐怕会不高兴吧。
伊恩将剩下的肉干扔进嘴里，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约格的进化速度同样令人心惊，如今它炫耀那些黑暗知识时，已经显得无比自然。
伊恩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住，他打开了信息面板。只见附加属性又小幅提升了，而且之前那个一直显示为一连串问号的技能选项，现在终于能看清了。
欺诈面具？
和之前一样，他无法获取这个技能的更多信息，也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它。
难道是用来改变外貌的？
他在心里记下，等约格醒了就问问它。
“不管怎么想，这里都太奇怪了。”黛安娜一边面无表情地嚼着食物，一边直言不讳地说道。
看到伊恩和露西娅都看过来，她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太安静了。这种地方明明最适合藏东西了。”
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反而更焦虑吗……
伊恩正想笑，露西娅却先开口了：“或许是它们在躲着我们呢。或者……”
她的目光从头顶的天花板，移到大厅尽头那片黑暗的通道上：“这里可能布满了诅咒或陷阱。墙上那些图案，看起来像是非常原始的魔法回路。”
“在这样一座破败的遗迹里，那些东西恐怕早就失效了吧。”黛安娜怀疑地看了看这座倾斜且四处坍塌的大厅，说道。
“去检查一下就知道了。”伊恩说道。
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虽然没有吃饱，但摄入的热量已经足够支撑他继续行动了。
“好主意。”露西娅立刻拿起放在身边的烛台，站起身来。
就在两人准备往前走时，黛安娜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满脸不情愿地跟了上来，同时将顶在头上的面具重新拉下来，遮住了脸。
“你们退后一点，以防万一。”伊恩说着，信心十足地朝着通往高台上的缓坡走去。
他的目光扫过那座倾斜且布满裂纹的高台，以及上面的石制祭坛。祭坛的一侧闪烁着微弱的紫色光芒——正是他之前释放出的混沌能量。
一座废弃的祭坛吗？
若是这里仍残留着其他超越者的力量影响，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地介入。这意味着，只要向祭坛注入一些混沌能量，他或许就能掌控与之相连的所有魔法回路。
要是能触发任务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伊恩踏上了高台。只有他一人走了上去——黛安娜连忙拉住了正准备跟上去的露西娅。面对露西娅疑惑的回头目光，黛安娜轻轻摇了摇头。
“嗯……”伊恩走向祭坛。
祭坛由近乎黑色的深色石材打造，顶部平整光滑。凑近细看，能发现表面刻有向外辐射的凹槽。不难想象，这里曾经举行过仪式——甚至可能是人祭。后颈传来的不祥刺痛感，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猜测。
伊恩没有理会这种感觉，将右手伸向祭坛表面。每当遇到这类事物时，他总会有这种感觉。
轰隆……轰隆……
混沌精华珠仿佛早已迫不及待，立刻释放出混沌能量。祭坛一侧的紫色光芒明显变得浓郁起来。
站在高台下方的露西娅和黛安娜，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从祭坛蔓延开来的紫色光芒，已经延伸到了高台两侧的墙壁上。然而，几缕紫色光带却没能抵达天花板，被墙壁上纵横交错的裂纹阻断了。
唰——
有几缕光带触碰到了天花板，却无法顺利扩散。只有汇聚在祭坛和高台上的不祥紫光，变得越来越耀眼。
就在这时，伊恩的眉头猛地皱紧。不仅光芒变得刺眼，后颈的不祥刺痛感也瞬间加剧了。
搞什么？
他猛地收回手。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靠近祭坛时感受到的那种不祥，或许与以往不同，是一种更危险的信号。
咔嚓——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整座祭坛表面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一道紫色的环形冲击波从裂纹中爆发出来，席卷了整个大厅。原本附着在祭坛和高台上的紫光，瞬间黯淡下去。
轰隆……轰隆……
高台下方传来地震般的震动，地面剧烈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
露西娅和黛安娜被震得踉跄不已，伊恩立刻朝着她们扑了过去。
哗啦——
伊恩将两人揽入怀中，三人一起摔倒在地，他本能地展开白金屏障护住她们。
轰隆……轰隆……
整座神殿剧烈摇晃，大量灰尘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大厅的倾斜角度变得更加危险。伊恩蹬了蹬地面，撑着身体站起来，依旧保护性地抱着两人。他正准备逃跑，却又停住了——地震已经开始平息。
轰隆……
最后一声不祥的轰鸣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随后，大厅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
“结束了吗？”黛安娜仍紧紧贴着伊恩的胸口，低声问道。
伊恩终于低头看向她们：“你们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点受惊而已。”露西娅立刻回答。
黛安娜这时才意识到伊恩的脸离自己有多近，身体瞬间绷紧，只是一个劲地眨着眼睛。
“看来……那些魔法回路早就断了。”露西娅缓缓环顾着这座破败的大厅，说道。
伊恩将两人轻轻放回地上，懊恼地轻叹了一声。
原来这不是奖励，而是陷阱……
游戏里也有这种设定，只是太过罕见，他通常根本不用考虑这种可能性——尤其是在刚从裂隙里九死一生逃回来之后。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黛安娜说道。
伊恩没有附和，只是轻啧一声，将目光移向别处：“不管怎样，看来我们不需要额外的照明了。”
混沌冲击波扫过的通道那头，已经闪烁起微弱的紫光。虽然依旧昏暗，但仅凭这点光，伊恩就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了。
露西娅点了点头，也看向那个方向：“好吧。那我们就按老规矩，先步行侦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不用，我去侦察就行，你们留在这里。”伊恩说道。
“什么？”露西娅皱起眉头，转向他。
“你留在这里，和莫罗一起看着瑟琳大人。”伊恩偏了偏头，“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说不定会醒过来。”
“……你说的是瑟琳大人？”露西娅明显有些困惑地重复道。
伊恩这时才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瑟琳也在这里。
也是，露西娅之前也昏迷了，醒来后所有注意力又都放在了黛安娜身上。
“在我看来，她跟死了没两样。”黛安娜终于注意到不远处躺着的黑狮卫团成员，喃喃说道。
“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救下来，当然希望她能活着。你也知道……”伊恩耸了耸肩，看向露西娅，“黑狮卫团成员能与殿下产生共鸣。”
露西娅和黛安娜的眼睛同时睁大了。显然，她们两人都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这么说，殿下说不定会来救我们！”露西娅惊呼道。
“有可能。”伊恩回答，“这取决于瑟琳身上的信号能否清晰地传递到殿下那里。但至少，我们或许能让殿下知道我们还活着。所以，必须有人留下来看着她。”
“放心吧，伊恩・霍普。我会一刻不停地盯着她的。”黛安娜坚定地点了点头，声音明显比之前轻快了许多。
伊恩回头看向她：“你说什么呢？你跟我一起去。”
“我？为什么是我？”黛安娜迟疑地问道。
伊恩平静地继续说道：“周围可能还有更多陷阱，你比我更擅长发现它们。而且你的方向感也很好。”
“可是……这些你自己也能做到吧……”
“另外，我们得弄清楚自己到底在黑土之地的哪个位置。目前来说，只有你能做到这一点。”
“该死……”黛安娜闭上眼睛，无奈地喃喃道。
伊恩没有理会她，转身从莫罗身边走过时，拍了拍它的侧身：“看好她。要是有奇怪的东西靠近，就用力踢开。”
莫罗喷了个响鼻，像是在回应。
站在魔兽身旁的露西娅挥了挥手中的烛台：“你们小心点。”
伊恩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便朝着那片闪烁着紫色暗光的通道走去。
黛安娜深深叹了口气，拖着脚步跟在他身后，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就在蜡烛快要燃尽时，传来一声低沉的呻吟：“呃……”
原本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的莫罗，猛地抬起头。而一直靠在魔兽身侧的露西娅，已经一手拿着烛台，朝着正在动弹的黑狮卫走了过去。她将烛台放在旁边，俯身靠近。
“瑟琳大人，瑟琳大人，您醒了吗？”
“露西法……祭司？”瑟琳的声音沙哑，头依旧歪向一边。
露西娅轻轻把手放在瑟琳的胸甲上，回答道：“是我。您别乱动，伤势还很严重。”
“我……没事……呃……”瑟琳试图坐起来，却身体一歪，又倒了下去。
露西娅及时扶住了她，托着她的头盔，小心地将她的头放回地上。破损的面甲后方，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影。
“刚醒就能动，您恢复得真快，太好了。”瑟琳抬头看向露西娅，而露西娅自己看起来还有些不稳。
迎上瑟琳的目光，露西娅露出一抹微笑：“您放心，因纳斯库尔格已经死了。”
“殿下……”瑟琳呼吸急促地说道，“殿下……安全吗？”
露西娅轻轻耸了耸肩：“应该是安全的。我没亲眼看到殿下，但相信他已经安全逃出森林了。”
“你没……看到他？”
“您先躺着听我说，我把所有事情都跟您讲一遍。”露西娅温柔地说道，随后开始讲述发生的一切——包括伊恩告诉她的那些细节。
“天啊……没想到我居然能从裂隙里活着回来……”瑟琳躺在地上，茫然地听着，最后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圣使大人。他不仅在讨伐大恶魔的战斗中起到了关键作用，还救了我的命……”
短短片刻，她的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露西娅露出灿烂的笑容，补充道：“现在您先专心恢复伤势就好。等您好起来，就能亲自向圣使大人祈祷感谢了。我们得让殿下知道我们还活着。”
“当然……”瑟琳喃喃道，目光又落回露西娅身上，“我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但是……圣使大人是怎么从裂隙里逃出来的？”
“这个嘛……”露西娅耸了耸肩，目光已经飘向了瑟琳脚边的方向，“只有圣使大人才知道。如果您真的好奇，可以亲自问他。说起来，他好像已经回来了。”
果然，从那片笼罩着紫色暗光的通道里，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圣……圣使大人！”瑟琳虚弱地喊道。
“嘘，别动。”露西娅按住瑟琳的胸甲，轻声说道。瑟琳正挣扎着想坐起来。
瑟琳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但还是乖乖放松了身体。
“我们先听听他们有什么发现再说，稍等一下。”露西娅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随后站起身，朝着通道走去。
伊恩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露西娅走上前，问道：“侦察得怎么样了？”
“查完了。”伊恩走进大厅，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说道，“……但情况不太好。”
“什么意思？”露西娅歪了歪头，随后眼睛睁大了——伊恩身后的黛安娜走了出来，模样狼狈得像只落汤鸡。
“发生什么事了？”露西娅惊讶地问道。
黛安娜的眼神比出发时还要阴郁，她迎上露西娅的目光，疲惫地长叹了一口气：“露西法，出去的路没了。”
“你说什么？”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在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