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白了。”瓦尔顿一边回应，一边朝远处的狼卫首领比了个手势。一名眼角带疤的狼卫微微点头。随后，瓦尔顿瞥了伊恩一行人一眼，转身迈步向前。
伊恩走进通道时，身后的黛安娜喃喃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该死，难道我刚才吐得太晚了？”
“不好说，也许他们很快就回来了。”露西娅轻声回应。
——我感觉有好戏要上演了，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约格发出嗤笑，语气像是在嘲讽他们。
也就只有你觉得开心。伊恩咂了咂嘴。他几乎能想象到前方正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局面，而这种直觉向来不会出错。
脚步声一步接一步，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前行途中，不断有狼卫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至少能确定，这座堡垒里驻扎着数百人的兵力。
这里简直像个蚁穴。地下通道如迷宫般向多个方向分叉，显然是为抵御敌人入侵而设计的——这种结构对新人来说极易迷路。但瓦尔顿却熟门熟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呃，我已经开始觉得难受了。”黛安娜低声抱怨。对精灵而言，这里无疑是最糟糕的环境——即便对人类来说也好不到哪里去。途中，伊恩注意到通道正缓缓向上倾斜，朝着山体更高处延伸。
“就在那里。”瓦尔顿微微侧身说道。顺着他的方向，伊恩看到通道尽头有一道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那人与瓦尔顿一样身着全套铠甲，只是铠甲因年月久远而失去了光泽。不过，此人身材明显更娇小，体态也更矫健——是名女骑士。而且绝非普通骑士，而是一名黑骑士。
身后传来一声轻语：“伊恩大人，需要我来介绍——”“待会儿再说，露西。”“明白。”露西娅立刻应道。
瓦尔顿停下脚步，那名女骑士也随之驻足。透过她那顶略尖、形似狐狸的头盔缝隙，一双蓝色眼眸闪烁着微光。
瓦尔顿微微颔首，随即侧身让开：“圣者使者，请允许我为您介绍。这位是效忠于海科德殿下的尊贵勇士，黑狮卫——瑟琳・维库斯爵士。”
瑟琳手扶胸甲，优雅地单膝跪地。
“伊恩・霍普。既然你似乎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就省去繁文缛节吧。”伊恩微微颔首回礼。
“遵命。圣者使者，很抱歉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与您会面。”瑟琳的话语彬彬有礼，但声音中透着一股寒意，让伊恩不禁打了个寒颤。
伊恩面不改色地补充道：“至少该让我知道这里为何如此混乱吧？既然把我召来，殿下究竟去了哪里？”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刻意流露的不满——想要让对方开口，关键在于施加恰到好处的压力。果然，瑟琳迟疑片刻后，压低了声音。
“是。抱歉，能否请您移步至别处？此处并非适合谈论此事的地方。”“没问题。”伊恩扫了一眼火把摇曳的通道，补充道，“最好找个不那么憋闷的地方。”“我心中已有合适的去处，请随我来。”瑟琳答道。
伊恩微微点头，瑟琳立刻转身。她在岔路间穿行，毫不犹豫地带领众人走进一座塔楼内部——塔楼墙壁旁设有一道狭窄的螺旋楼梯，她正引导他们前往山脊顶端的瞭望哨。
“圣者使者，请戴上面具。”瑟琳说道。此时他们已攀爬了片刻，前方不远处便是一扇封闭的石门。
伊恩毫不犹豫地回应：“我这样就好。”瑟琳困惑地看向瓦尔顿，却见他保持沉默。随后，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略带惊讶地低头看向伊恩。
伊恩只是耸了耸肩，她便转过身，继续向上攀登。
轰隆——石门缓缓沉入下方的墙壁。瑟琳率先走出，瓦尔顿紧随其后，伊恩则走在最后。
——哦……当伊恩踏入露天瞭望哨时，约格的惊叹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视野豁然开朗，广阔的天空近在咫尺，宛如一片翻腾的海洋——无数诡异的色彩交织缠绕，形成不自然的浪涛。空气中弥漫着污浊而混乱的魔力，浓烈得几乎触手可及，就连他体内的混沌本源珠也在微微共鸣。
“难怪你让我戴面具。”伊恩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目光突然定格在远方天空的某一点上。
“天啊。”刚跟出来的露西娅和黛安娜抬头望去，眼中满是震惊。
露西娅原本扫过天空的目光骤然停住：“那是什么？”
高空左侧，悬浮着一个漆黑的洞口——从他们的视角看，大小仅相当于几根手指的宽度。那是漩涡的中心，散发着不祥的紫色光芒。
“不止一个。”伊恩说着，将目光转向相反方向。露西娅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处天空还裂开了另一个洞口，正向外喷吐着不规则的灰色能量波纹。
伊恩的目光扫过整片天空，寻找着更多异常——其他散发着不同混沌色彩的漩涡中心。
“这种景象可不常见。”瓦尔顿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金色的眼眸扫视着天空，闪烁着微光，“只有当恶魔之间爆发战争时，这类现象才会变得明显。殿下推测，那些漩涡附近有大恶魔活动。”
露西娅的眼睛骤然睁大，连黛安娜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两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真典型，拙劣的模仿罢了，和那些失败者一模一样。约格冷笑道。
伊恩没有追问“模仿”的具体所指，而是将目光锁定在远方闪烁着诡异光芒的漩涡上。起初，那漩涡看起来像是通往深渊的洞口，此刻却宛如一颗散发着不祥光晕的黑色星辰。
“即便如此，我也从未见过如此清晰的漩涡。”瓦尔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或许正因如此，这场战争才与以往不同。”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种问题重要吗？伊恩将目光转向面对自己的瑟琳：“我们直奔主题吧。”
“遵命。”瑟琳此前一直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此刻微微低头，“首先，我要向您传达殿下的口信：若圣者使者在他归来前抵达，他深感抱歉，并恳请您谅解。”
“只要他有合理的理由，我没意见。”伊恩耸耸肩。
瑟琳短暂地审视了他片刻，语气变得更加谨慎：“您是否了解当前战争的局势？”她此问是为了判断需要向伊恩解释多少背景信息。
伊恩瞥了瓦尔顿一眼，答道：“我知道战争已经爆发，且与以往不同——这些我都亲眼见过。”
“我们在杜沙贡北部发现了因纳斯科格和达摩王势力的踪迹，本计划直接向殿下汇报。”瓦尔顿补充道。
瑟琳点头：“看来他们已经推进到那么远的地方了。”
“殿下早就知道此事？”伊恩问道。
“是的。各地出现异常现象的那一刻，殿下就有所察觉。他预测这场战争的爆发速度和激烈程度都会远超以往。”瑟琳答道。
随后，她将目光投向地平线：“不仅是异常现象，混沌的波长也变得反常。殿下甚至推测，这可能与某种外部影响有关。”
难道是因为我？这个念头在伊恩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并未表露出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种混乱是源于他引发的连锁反应，还是他携带的混沌本源珠——或许两者皆有。
瑟琳并未察觉他的心思，继续用冷静得近乎冰冷的语气说道：“因此，殿下已尽快开始部署应对措施。您需要详细的解释吗？”
“不必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不久后，因纳斯科格的势力便大举出动。”
见伊恩微微点头，瑟琳继续说道：“其中甚至有我们从未见过的恶魔。这些恶魔被原始本能驱使，对秋叶原北部地区发起了无差别攻击。”
“他们从那里突破后，就一路推进过来了？”瓦尔顿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瑟琳的蓝色眼眸转向他：“殿下认为，这是我们的机会——一旦错过，可能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消灭一名大恶魔？”伊恩随口抛出这句话。露西娅和瓦尔顿的眼睛同时睁大。
瑟琳凝视着伊恩的脸片刻，点头道：“是的。殿下决心至少消灭其中一名大恶魔。”
伊恩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果然如此。海科德既有敏锐的洞察力，又有果断的魄力，并未被现实击垮。
“那么，他盯上的是哪一个？”伊恩问道。
“因纳斯科格。”瑟琳话音刚落，瓦尔顿和露西娅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就连一直抱臂沉默倾听的黛安娜，也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他果然没让人失望。只有约格和伊恩在暗自发笑。
伊恩的笑意更深，喃喃道：“真是大胆，竟然选择向占优势的一方出击。”
然而，瑟琳的眼神中却藏着一丝不安——在交谈过程中，这种不安已闪过好几次。
“难道说——殿下已经出发了？”瓦尔顿显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强压着震惊问道，“所以堡垒里才剩下这么少的兵力？”
“不，兵力减少是因为我刚才提到的防御部署。我们已将集结的兵力派往其他前线哨所，只留下必要人员驻守——这其中也考虑到了您的到来，先生。”
“那——”
“殿下确定因纳斯科格的要塞当时几乎是空的。”瓦尔顿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瑟琳的声音却愈发冰冷，“因此，他亲自前往暗影森林附近建立前哨基地。此举固然危险，但为了让各方完美履行职责，这是必要的一步。”
一位真正以身作则的统治者。伊恩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随后开口：“这么说，他们的要塞就在暗影森林里？”
“据我们所知，确实如此。”瓦尔顿一边回答，一边向前伸手指去。
伊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远处天空中，一个不祥的漩涡正翻滚着，散发着灰色的扭曲波纹。
他的目光向下移动——与色彩混乱交织的天空不同，下方的土地一片漆黑，仿佛永远笼罩在阴影中。但毫无疑问，那片区域就是暗影森林。
“即便如此，派遣狼卫越过那片区域也太冒险了。”瓦尔顿放下手，声音低沉，“空气中的疯狂气息如此浓烈，即便穿戴防护装备，大多数人也撑不了多久。殿下绝不会做这种鲁莽的决定。”
“他当时并不知情。”瑟琳迎上瓦尔顿的目光，声音低沉下来，“殿下离开后，疯狂气息才不断加剧——之前并没有这么严重。而且，狼卫本就不打算进入森林本身，只需在了你前哨基地附近守住通往森林的道路即可。计划中，只有殿下和少数精锐部队会进入森林。”
“等他回来，就会调整计划吧。”听到伊恩的话，瑟琳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他。伊恩微微点头，问道：“你们预计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瑟琳犹豫片刻，终于开口，“他承诺返回的时间已经过了。”
瓦尔顿身体一僵，闪烁着金光的眼眸因震惊而睁大。而伊恩则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果然不出所料。
瑟琳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无论遇到多大延误，若一切按计划进行，殿下此刻都该回来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阻碍了他返回，或者……他彻底改变了计划。”
“不——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瓦尔顿结结巴巴地说，声音有些颤抖。
伊恩转头看向他，想起此前瓦尔顿自信满满地说过，若海科德遭遇不测，他一定会察觉。
瑟琳手扶胸甲，问道：“您最后一次集中精神感知殿下的情况，是在什么时候？”
瓦尔顿眼睛一睁，立刻抬手按在自己的胸甲上，闭上了双眼。伊恩和露西娅交换了一个眼神，静静观察着——这个动作似曾相识，与圣徒感知圣痕的方式惊人地相似。
“这……”瓦尔顿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金色的眼眸再次亮起，他转向瑟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然而，瑟琳只是点了点头，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您感知到的，只是殿下留下的气息残响。”
“我必须去找他，现在就去。”瓦尔顿说道。“不行。”瑟琳回应。“……你说什么？”瓦尔顿愣住了。
“我去。既然你回来了，堡垒的指挥权就交给你。”“可是，瑟琳爵士——”
“你长途跋涉而来，甚至不知道前往前哨基地的路线，不是吗？我不该指望你。”随后，她锐利的蓝色眼眸锁定了伊恩，“我真正需要请求的人……是圣者使者。”
伊恩既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用高深莫测的表情凝视着她，心中暗想：果然还是逃不掉。
“我已听闻您在德拉格・维尔加的卓越功绩。”瑟琳微微低头，继续说道，“如今，我又亲眼见到您在如此压抑的混沌气息中泰然自若。因此，尽管深知此举唐突，我仍恳请您伸出援手。”
哐当——她单膝跪地：“我以最诚挚的敬意请求您——请陪我去找殿下。我们尚不清楚他的处境，但只要有您同行，您必定能成为我们不可或缺的助力。”
露西娅和黛安娜的目光立刻转向伊恩。瓦尔顿虽然明显内心挣扎，却并未反对——毕竟，他亲眼目睹过伊恩歼灭食人族匪帮的场景。
瞭望哨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远处传来的风声带着空洞的回响，填补着这片沉默。
伊恩低头凝视着瑟琳，表情毫无波澜。随后，他面不改色地问道：“那么，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