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台那场突如其来的雨,和观测室里那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晚心里激荡起久久不散的涟漪。那晚回家后,她把洗干净叠好的外套还给江屿时,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带着点微妙的、心照不宣的沉默。江屿只是淡淡说了声“谢谢”,林晚也低着头“嗯”了一声,交接过程快得像地下党接头。
然而,生活的主旋律依旧是忙碌而规律的校园日常。期中考试的压力如同无形的网笼罩下来,各科作业和复习卷子雪片般飞来。林晚和江屿的学习互助小组也进入了更高效的运转模式。
林晚发现江屿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次打完球回来,无论是课间的小活动还是体育课,他总会第一时间去小卖部,买一瓶冰镇的蜜 桃味汽水。他仰头灌下大半瓶时,喉结滚动,额角的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运动后的蓬勃朝气。
这个画面,林晚无意中撞见过好几次。有一次是在篮球场边,他刚打完一场激烈的半场赛,浑身蒸腾着热气,接过队友递来的球,另一只手就拧开了刚买的蜜 桃汽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他满足地眯了下眼,像只慵懒的大猫。还有一次是在教室外的走廊,他刚从操场跑步回来,T恤后背湿了一片,靠在栏杆上,手里也拿着那熟悉的粉色铝罐。
蜜 桃味……林晚默默记下了这个细节。甜甜的,带着气泡,像极了某种呼之欲出的心情。
一个闷热的午后,体育课刚结束。江屿和几个男生大汗淋漓地回到教室,他习惯性地走向自己座位,准备放下篮球然后去小卖部。
刚走到座位旁,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的桌面上,赫然放着一瓶冰镇得恰到好处、瓶身凝结着细小水珠的——蜜 桃味汽水。粉色的包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新。
江屿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转向旁边的林晚。
林晚正低着头,假装非常认真地在做英语阅读题,握着笔的手指却微微收紧,耳根泛着淡淡的粉色。她能感觉到江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惊讶。
教室里闹哄哄的,刚运动完的男生们吵吵嚷嚷,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的微妙气氛。
江屿拿起那瓶汽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低头看了看瓶身,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故作镇定、连脖子都开始泛红的女孩。一抹清晰的笑意,如同阳光破开云层,瞬间点亮了他的眉眼。那笑意直达眼底,带着了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他没有立刻喝,而是拿着汽水坐了下来,拧开瓶盖。气泡“嗤”地一声轻响,甜蜜的蜜 桃香气在闷热的空气中悄然弥漫开一丝。
“谢谢。”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林晚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握着笔的手指更紧了,头埋得更低,含糊地“嗯”了一声,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她能想象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又是那种促狭又了然的笑。
江屿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汽水滑过喉咙,驱散了运动后的燥热,但那甜味,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鲜明,更沁人心脾。他放下瓶子,目光落在林晚通红的耳廓上,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从那一天起,林晚桌子上的蜜桃汽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每次江屿打完球回来,总会“顺手”多带一瓶蜜桃汽水,然后极其自然地放在林晚的桌角。
“给。”他总是这样简短地说,语气随意得像在递一支笔。
林晚也从最初的羞涩和慌乱,渐渐变得习惯。她会小声道谢,然后在他仰头畅饮时,也拿起自己那瓶,小口小口地喝着。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带着跳跃的气泡,一路甜进心底。
一瓶蜜桃汽水,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符号。不需要言语,一个小小的粉色铝罐放在桌角,就传递着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淡淡的、甜丝丝的暧昧。在题海书山的间隙,在喧闹教室的一隅,这瓶汽水成了独属于他们的、微小而确凿的甜蜜联结。苏晓很快发现了这个“秘密”,每次看到林晚桌上那瓶粉色的汽水,都会朝她挤眉弄眼,笑得意味深长。林晚只能红着脸装作没看见,但心底那份隐秘的欢喜,却如同汽水里的气泡,不断升腾、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