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他!”凌玥惊呼。
司徒戾和黑鸢同时上前,在高石即将狠狠砸在地面的瞬间,合力将他接住,巨大的冲击力让三人都踉跄倒地。
高石的一条胳膊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显然骨折了,但他暂时捡回了一条命。
“走!沿河床向下游跑!前面有片腐蚀性地貌,能干扰他们的追踪设备!”黑鸢顾不上检查伤势,立刻指明方向。
四人沿着蜿蜒的河床,踩着硌脚的卵石,拼命奔逃。
身后山坡上,龙城士兵和晶骸已经追到坡顶,子弹不断射来,在河床里溅起一串串烟尘。
幸运的是,河床的曲折提供了天然掩护。
跑出几百米后,前方果然出现了一片怪石嶙峋的区域,地面上布满大小不一的坑洞,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酸性气味。
这里的岩石似乎含有某种特殊矿物,对电子信号有强烈的干扰作用。
一进入这片区域,身后的枪声似乎变得稀疏而盲目,敌人显然失去了精准定位。
他们不敢停留,一直跑到力竭,才在一个巨大的、被酸蚀形成的石洞深处瘫倒在地。
每个人都伤痕累累,高石抱着骨折的手臂,痛苦地呻吟着。
凌玥靠着冰冷的石壁,望着来时的方向,泪水无声滑落。
她离父亲那么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次被带走,深入那个名为“农场”的魔窟。
司徒戾检查着大家的情况,沉默地递给凌玥和高石一点干净的水。黑鸢则在洞口布置了几个简易的警报装置,然后面色沉重地走回来。
“我们暴露了。”他总结道,声音带着疲惫,“龙城知道我们在追踪,而且预料到了我们的行动。接下来的路,会难走十倍。”
他看向凌玥,眼神复杂:“但我们也确认了两件事:第一,凌博士还活着,并且被带进了器官农场。第二,龙城和这个‘农场’的联系,比我们想象的更紧密,他们甚至能动用‘晶骸’在这里布防。”
希望与绝望交织。救父之路并未断绝,但已布满了荆棘与陷阱。枯萎谷的阴影,正变得更加浓郁、更加危险。
酸蚀洞穴内的空气凝滞而冰冷,弥漫着硫磺与绝望的气息。
高石因骨折和疲惫陷入了昏睡,不时发出痛苦的呓语。
凌玥靠坐在洞壁,目光空洞地望着跳跃的微弱火光,父亲被押送回车内时那瞬间投向山脊的一瞥,在她脑中反复播放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深不见底的忧虑和一种……近乎决绝的暗示。
“他在告诉我们,不要救他?”凌玥的声音沙哑,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不。”黑鸢擦拭着他的手枪,动作冷静得像在完成一道程序,“那眼神是在确认。确认我们看到了他,确认我们还活着,确认……计划进入了下一阶段。”
他抬起眼,看向凌玥,“一个被困住的棋子,还能给棋盘外传递的最宝贵信息,就是‘确认’。”
司徒戾检查完洞口返回,带回一身夜露的寒意。
“尾巴甩掉了,暂时。但他们知道我们的大致方位,天一亮,搜索圈就会收紧。”
他扔下几枚可食用的、长相丑陋的块茎,“龙城在这里的掌控力比预想的强,那个‘农场’恐怕不止是黑市据点。”
“它是一个前沿实验室。”黑鸢肯定道,调出一个从锈水镇带出的微型终端,屏幕上是模糊的卫星图和零星信号标记。
“陈弘,龙城叛逃的首席生物工程师,他主导这里。传闻他在进行‘生物构件’的批量化生产研究,目标不仅仅是器官移植……龙城押送凌博士来这里,绝不仅仅是为了关押。他们需要他的Ω权限,来完成某个关键步骤。”
他放大地图,指向“农场”建筑群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带有小型停机坪的区域。“这里是龙城人员的活动区,防守最严密。凌博士很可能被关在那里。强攻不可能,但我们或许可以……潜进去。”
“怎么潜?”司徒戾问。
“排水系统,或者废弃的维护通道。”黑鸢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几条几乎看不见的线条。
“这种规模的设施,必然有战前留下的、后来被部分封堵或遗忘的地下网络。龙城和血狼的重兵把守在地面,地下是他们的盲区,也是我们的机会。”
他看向凌玥:“需要你父亲的笔记,里面有关于这类设施基础设施的通用结构图。”
凌玥立刻拿出笔记本,快速翻到有关设施结构的部分。果然,在附录里有简化的给排水和维护通道示意图。
虽然与当前设施不可能完全一致,但提供了基本原则和可能的入口区域。
“我们需要靠近这里。”黑鸢在地图上标出一个点,位于农场高墙外约一公里处的一片乱石滩,“根据结构和地势判断,那里应该有一个旧的汇水井出口,可能被碎石掩埋,但值得一试。”
计划既定,气氛反而更加沉重。这无疑是一次孤注一掷的冒险。
“高石怎么办?”凌玥看向昏睡的同伴。
“他留下。”司徒戾干脆地说,“带着他,我们都得死。给他留足水和食物,藏好。如果我们能回来,就带他走。如果不能……”他没说下去,但意思明确。
凌玥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废土的残酷,再一次逼迫她做出痛苦但必要的选择。
后半夜,三人离开了酸蚀洞穴。将高石妥善隐藏在洞穴最深处一个难以发现的裂隙中,并留下了大部分补给。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如同幽灵般穿梭在枯萎谷的怪石阴影中,避开偶尔巡逻的血狼摩托车。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抵达了黑鸢标记的那片乱石滩。
寻找的过程比预想的顺利。司徒戾凭借对结构和土壤的敏锐感知,很快锁定了一处看似天然、实则有人工痕迹的碎石堆积点。
三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搬开表层的石块,一个直径约一米的、锈蚀严重的圆形铁栅盖赫然出现在眼前!
铁栅早已破损,向下望去,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股潮湿、带着霉味和淡淡腥气的气流从下方涌出。
“是这里。”黑鸢确认道,取出绳索固定好。
司徒戾第一个下去探路。片刻后,下面传来他压低的声音:“安全,下来。通道很旧,但结构还算完整。”
凌玥和黑鸢依次滑下。通道内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湿滑的淤泥。他们只能依靠头灯照明,摸索着向前。
通道时宽时窄,不时有岔路,他们严格按照父亲笔记中的原则和黑鸢的方向感选择路径。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隐约的机械轰鸣声。他们靠近发现,光亮来自上方一个破损的通风栅格。
黑鸢示意噤声,小心地凑近栅格向下望去。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便瞬间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