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的阳光依旧刺眼,苏晚抱着日记本,独自走在回花店的路上。江屿绝望离去的背影,像一幅定格的画面,印在她脑海里,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刺痛,但更多的是尘埃落定的平静。她拒绝了纠缠,选择了属于自己的前路。南大,是唯一的答案。
然而,生活从未打算让她轻松前行。
刚走到花店那条老街的街口,就看到周默焦急地等在那里,一见到她,立刻冲了过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慌张。
“苏晚!快!阿姨…阿姨她咳血了!晕倒了!我刚叫了救护车!”周默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苏晚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怀里的日记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发疯似的跟着周默朝花店跑去!
花店后的小屋里,一片混乱。苏母脸色灰败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嘴角和枕边还有未干的血迹!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和药味。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长长的走廊,冰冷的座椅。急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苏晚像一尊石像般坐在门外,双手紧紧交握,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妈妈…她唯一的亲人…如果…
“苏晚!苏晚你振作点!”周默用力握住她冰凉颤抖的肩膀,试图传递一些力量,“阿姨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医生终于出来了,表情严肃:“病人是肺部旧疾急性发作,伴有咳血,情况比较危险,需要立刻住院观察治疗,后续可能还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进行系统治疗和调养。”
住院费…治疗费…
苏晚眼前阵阵发黑。南大的学费可以贷款,但生活费呢?母亲的治疗费和护理费呢?她若远赴千里之外求学,母亲谁来照顾?护工的费用又是天文数字!那张承载了她所有希望的南大录取通知书,此刻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梦想与现实,亲情与前途,在此刻形成了最残酷的对峙!
她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泪水无声地滑落。难道…真的走不了了吗?难道拼尽全力,还是逃不开这泥沼般的命运?
“苏晚!”周默看着她绝望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蹲下身,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灼热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听着!南大,你必须去!那是你的梦想,是你拼了命才抓住的机会!不能放弃!”
“阿姨这里,交给我!”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我查过了,我被省体工大队提前录取了!就在邻市!离云城很近!我可以申请走训,经常回来!花店…可以暂时关掉,或者低价转租!阿姨住院治疗的费用…我们一起想办法!我打工!我训练有补贴!我还可以跟我爸妈借!总之,钱的问题,我来扛!”
苏晚震惊地看着他:“周默…不行!这怎么可以!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拖累你…”
“闭嘴!”周默罕见地对她低吼,眼神却异常温柔,“什么叫拖累?苏晚,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朋友是干什么的?就是互相扶持,共渡难关的!”
“你忘了河边我说的话了?你是埋在淤泥里的珍珠!南大就是让你发光的地方!你不能被埋在这里!”
“阿姨也是我的亲人!照顾她,我心甘情愿!你安心去读书!等你学成了,有本事了,再回来接阿姨去享福!好不好?”他晃着她的肩膀,语气带着恳求和不容置疑的强势。
苏晚看着周默眼中那毫无保留的真诚和坚定,看着他因为焦急而冒汗的额头,巨大的感动和酸楚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在这个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刻,又是他,像一座山一样挡在了她面前!
“周默…”她哽咽着,泣不成声,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别哭!”周默抬手,用指腹笨拙地擦去她的眼泪,声音低沉而郑重,“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们一定可以熬过去的!南大,你必须去!这是命令!”
他看着她哭红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苏晚…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合适…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灼热得像两团火焰,直直地望进她泪眼朦胧的眼底:
“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以前不敢说,后来不敢逼你。但现在…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去哪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这里,在你身后!南大也好,天涯海角也好,只要你回头,我都在!”
“所以,别怕。大胆地往前飞!去追你的梦!家里的一切,有我!”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苏晚看着眼前这只温暖而宽厚的手,看着周默眼中那足以融化一切寒冰的炽热和坚定,心中那座坚冰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长久以来的防备、顾虑、自卑,在生死考验和毫无保留的守护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想起了河边夕阳下的陪伴,想起了深夜街角的豆浆,想起了他挡在流言前的强硬,想起了此刻他扛起她整个世界的担当…这个像太阳一样的少年,早已用他的光和热,一点一滴地渗透了她荒芜的生命。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她颤抖着,将自己的手,缓缓地、坚定地放进了周默温暖宽厚的掌心。
“好…”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异常清晰,“我去南大。”
“周默…谢谢你。还有…”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第一次,眼中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带着一种全新的、混合着依赖、信任和某种萌芽的情愫,“…等我。”
周默的身体猛地一震!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紧紧、紧紧地回握住苏晚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脸上绽放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嗯!我等你!多久都等!”
风穿过医院的走廊,带着消毒水的味道,也带来了新生和希望的气息。两颗在泥泞中相互扶持的心,在绝望的悬崖边,终于向彼此靠近。南方的大学,北方的训练基地,母亲的病床…这条分离的路注定艰难。但掌心相握的温度,和那句“等我”,如同风中坚定的约定,为未知的未来点燃了微光。他们能否携手跨越现实的鸿沟?这份在风雨中萌芽的感情,又能否经得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