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走廊那记响亮的耳光,像一道无形的结界,将苏晚和江屿彻底隔开在两个世界。余烬未冷,裂痕却深不见底。
夏晴因“生日诅咒”事件的真相被江屿私下调查并施压(可能通过江家势力,也可能直接对峙),最终被迫承认了部分事实(调包礼物、伪造骷髅头),在学校里名声扫地,被迫低调了许多,甚至传出了可能转学的风声。江屿也通过学生会和私下渠道,向部分核心圈的同学澄清了误会,解释了生日礼物的真相。然而,澄清的效果有限。
流言如同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谈何容易。“诅咒”的标签或许淡了,但苏晚“痴心妄想”、“惹怒江屿”、“引发冲突”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加上她当众扇了江屿耳光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虽然当时目击者只有周默和阴暗角落),更让她身上笼罩了一层“危险”、“不好惹”的阴影。孤立依旧存在,只是从明面上的鄙夷,变成了更隐蔽的疏远和复杂的审视。她依旧是校园里的“异类”。
江屿,则像变了一个人。曾经那个光芒万丈、带着疏离自信的少年消失了。他变得异常沉默,眼神总是带着一种沉郁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阴霾。他不再参与篮球队训练,学生会的工作也辞掉了,大部分时间都独来独往。额角和后背的伤疤成了那场火灾和他内心风暴的永久印记。他不再看苏晚,或者说,是不敢看。偶尔在走廊、食堂、图书馆不可避免的狭路相逢,他会立刻移开视线,身体紧绷,脚步加快,像躲避瘟疫一般迅速远离。那是一种比厌恶更复杂的情绪——是巨大的愧疚、无地自容的羞耻和一种深刻的、自我厌弃的回避。
苏晚对此,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那一巴掌打出去,似乎也抽干了她所有的激烈情绪。她不再愤怒,不再委屈,甚至不再感到痛苦。面对江屿的刻意回避,她内心毫无波澜,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筑起了一道更高、更厚的冰墙,将自己和那个世界彻底隔绝开来。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三件事:学习、打工、照顾母亲。
她搬回了花店后面的小屋,虽然狭窄潮湿,但至少心安。深夜便利店的兼职依旧继续,那是她重要的经济来源和喘息之地。学校的课程,她像填鸭一样拼命吸收,成绩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回升,甚至超越了之前的水平。文字依旧是她的武器和出口,只是笔下的文字更加冷峻、锋利,充满了对命运和人性的审视,开始在校刊上以笔名发表,引起了一些文学老师的注意。
周默成了她冰封世界里唯一的热源。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不再提感情,只是默默地陪伴。接送她上下班(尤其是深夜班),帮她补习落下的功课,在花店忙不过来时搭把手,在她疲惫沉默时讲一些不着边际的笑话。他的存在,像一堵温暖的墙,挡在苏晚和外面冰冷的世界之间。
这一天,放学后,苏晚和周默一起走出教学楼。深冬的寒风凛冽。远远地,看到江屿独自一人站在校门口的银杏树下,似乎在等车。他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身形挺拔却透着孤寂,额角的纱布已经拆掉,留下一道淡淡的粉色疤痕。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朝这边看来。
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苏晚的眼神平静无波,像看一块路边的石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随即自然地移开视线,继续和周默说着什么。
而江屿,却在接触到她目光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仓惶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子,指节发白。一种巨大的狼狈和痛苦清晰地写在他脸上,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向路边刚停下的黑色轿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车子绝尘而去。
周默看着远去的车影,又看看身边依旧平静的苏晚,叹了口气:“他…好像真的知道错了。最近跟变了个人似的。”
苏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知道错?然后呢?”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迟来的忏悔,除了感动他自己,还有什么意义?周默,别再提他。他和我,早就没关系了。”
她紧了紧围巾,将半张脸埋进去,只露出一双清冷而疲惫的眼睛,走向寒风中的公交站。那道隔在两人之间的无形之火,名为“伤害”与“无法弥补”的鸿沟,比任何物理距离都更遥远。她在她的废墟上艰难重建,他在他的愧疚里自我放逐。隔岸观火,余烬犹在,却已无燎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