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当众的反击,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虽然激起了涟漪,但并未能彻底改变她被孤立的处境。校园里的风言风语依旧存在,只是变得更加隐晦和复杂。夏晴吃了暗亏,暂时收敛了明面上的动作,但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始终像毒蛇一样在暗处盯着她。
然而,苏晚的心态已经悄然改变。周默炽热的守护和她自己那场破釜沉舟的反击,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沉默和退缩只会让施暴者变本加厉。她无法改变别人的看法,但可以决定自己如何面对。
她开始将所有的痛苦和愤怒,转化为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和力量。她不再试图融入那个排斥她的群体,而是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学习和提升自我上。上课时,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像海绵一样吸收着知识,用笔尖在书本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迹,试图用知识的重量来填补内心的空洞。曾经的麻木被一种倔强的清醒取代。
放学后,除了帮母亲打理花店,她又在周默的介绍下,在学校附近一家24小时便利店找到了一份深夜兼职。从晚上十点到凌晨六点,虽然辛苦,但报酬尚可,能大大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更重要的是,深夜的寂静能让她暂时逃离白天的喧嚣和恶意。
便利店的工作枯燥而疲惫。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路灯和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苏晚穿着不合身的便利店制服,站在冰冷的柜台后,整理货架,清点货物,收银。困意和疲惫如影随形,但她咬着牙坚持。每当困得眼皮打架时,她就会想起江屿那冰冷的眼神,想起夏晴得意的笑容,想起那些鄙夷的议论…一股不甘的火焰就会在心底燃烧起来,驱散睡意。她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而是为了自己,为了母亲!
身体的疲惫反而让她的精神有了一种奇异的平静。深夜无人时,她会拿出课本或者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在收银台后借着灯光安静地阅读。文字再次成了她的避难所和武器。她开始尝试着将内心的痛苦、挣扎和不甘,化作笔下的文字。不是为了投稿,只是单纯的宣泄和记录。那些文字,如同从废墟里开出的带刺的花,充满了生命力,却也带着痛楚的底色。她的成绩,在这种近乎偏执的努力下,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回升。
周默依旧是她最坚实的后盾。他会在她下夜班时,顶着寒风在便利店门口等她,手里捧着热乎乎的豆浆和包子;会在周末强行把她从书桌前拉出来,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带她去郊外透透气;会在她因为疲惫或压力再次陷入低潮时,用他那永远阳光的笑容和笨拙的鼓励,将她拉出来。
日子在疲惫、孤寂和倔强的努力中流淌。转眼到了深冬。一个周五的晚上,便利店格外冷清。天气预报说寒潮来袭,外面北风呼啸,卷着零星的雪粒砸在玻璃门上。
苏晚刚整理完货架,正准备坐下看会儿书,店门被猛地推开,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几个穿着云城一中校服的男生嘻嘻哈哈地涌了进来,带着一身浓重的烟味和酒气。苏晚认出其中几个是经常跟江屿一起打球的,还有一个…是夏晴的忠实跟班赵强。
“哟!这不是咱们学校的‘诅咒姐’吗?深夜打工?挺辛苦啊!”赵强一眼就看到了柜台后的苏晚,立刻阴阳怪气地叫起来,引来同伴一阵哄笑。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握紧了手中的笔,强迫自己面无表情:“请问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需要你离我们江大少爷远点!晦气!”另一个男生醉醺醺地拍着柜台。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敢诅咒人?心肠忒歹毒!”赵强凑近柜台,喷着酒气,眼神猥琐地上下打量着苏晚,“不过…长得倒还凑合?大半夜在这儿,是不是等什么‘生意’啊?嗯?”
下流的话语和恶意的目光像脏水一样泼来!苏晚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她猛地站起来,指着门口,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请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再不出去我报警了!”
“报警?哈哈!吓唬谁呢?”赵强非但没怕,反而更加嚣张,伸手就去抓苏晚指着他的手腕,“臭娘们,给脸不要脸!”
苏晚惊叫一声,猛地缩回手!混乱中,她放在柜台上的水杯被打翻,水泼了一地,也溅到了旁边的插座上!
刺啦——!
一阵刺耳的电火花爆裂声响起!紧接着,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被水溅湿的插座瞬间短路,火星四溅!旁边堆放的几箱打折的纸巾和塑料包装零食被溅落的火星引燃,火苗“腾”地一下窜了起来!
“着火了!”一个男生惊恐地大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刺鼻呛人!火苗借着易燃的纸巾和塑料,迅速蔓延,舔舐着货架!
“快跑啊!”几个醉醺醺的男生瞬间酒醒了大半,吓得屁滚尿流,争先恐后地往门口冲去!赵强跑在最后,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吓得哇哇大叫!
苏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惊呆了!浓烟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直流!看着迅速蔓延的火势,求生的本能让她第一时间想去拿柜台下的灭火器!
然而,就在她弯腰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摔倒在地的赵强旁边,一个燃烧的货架因为底座不稳,正带着熊熊火焰,朝着他倒下来!而赵强吓得腿软,根本爬不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
苏晚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也完全忘了眼前这个人刚才还对她恶语相向!一种根植于骨子里的、近乎本能的善良和救人冲动,驱使着她猛地扑了过去!
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吓傻了的赵强往旁边一推!
“小心——!”
伴随着她的惊呼,燃烧的货架带着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浓烟,轰然砸下!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一个带着巨大冲击力的身影,在货架砸下的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将她扑倒在地,用宽阔的后背,死死地护住了她!
灼热的气浪和呛人的浓烟扑面而来!苏晚被死死护在身下,只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头顶传来!接着,是重物落地的碎裂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是谁?!
苏晚在浓烟和灼热中艰难地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努力向上看去——
火光映照下,一张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却依旧俊朗非凡的脸庞映入眼帘!
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
是江屿!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扑过来救她?!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瞬间攫住了苏晚!她看着江屿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额角渗出的一丝血迹,看着他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大脑一片空白!刚才推开赵强是本能,而此刻江屿的出现和舍身相护,则像一道更猛烈的惊雷,将她彻底劈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