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缝合怪一成型,便立刻发出一声不似活物的咆哮。
迈开沉重的步伐,一左一右地朝着南良冲了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个牛头怪物,挥舞着手臂上的铁镰,带起一阵恶风,狠狠地劈向南良的头顶。
而那个蜘蛛肉球,则张开了身体上的某个裂口,从中喷出一股黄绿色,散发着刺鼻酸臭味的液体,如同高压水枪一般射向南良。
“来得好!”
南良不退反进,一声暴喝。
他身形一矮,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地面滑了出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铁镰和腐蚀性液体的夹击。
那液体喷射在地上,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将坚硬的石板腐蚀出一个个坑洞,冒出阵阵白烟。
滑行的同时,南良手中的黑刀自下而上,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正好从牛头怪的胯下掠过。
“咔嚓!”
一声脆响,牛头怪的两条腿,竟被他这一刀齐齐斩断!
断口处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一些黑色的类似沥青的粘稠物质滴落下来。
失去了双腿的牛头怪,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但它并没有停止攻击,而是用两只手撑着地面。
依旧疯狂地挥舞着铁镰,朝南良的方向胡乱劈砍。
南良一击得手,根本不恋战。
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向后飘出数米,再次躲开了蜘蛛肉球喷来的第二波酸液。
“小子,发什么呆!”他头也不回地冲我吼道。
“找机会,打它们身上发光的地方!那是它们的‘核’!”
我被他一声吼,才猛地惊醒过来。
死死盯着那两个怪物,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恶心,努力寻找南良所说的“核”。
很快,我就发现了。
在牛头怪的胸腔里,那些由烂肉和铁丝缠绕的中心,有一块拳头大小,不规则的晶石,正在一明一灭地闪着幽绿色的光。
而那个蜘蛛肉球,它的“核”则位于它身体的顶端,是一颗被黑气包裹着,人头大小的眼球状物体,正在不停地转动着。
我明白了,那些“核”,就是驱动这些缝合怪行动的能量来源。
可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南良的身手,也没有他那把能斩断一切的黑刀。
我冲上去,恐怕连它们的身都近不了。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
南良的身法极其诡异,在两个怪物的围攻下游刃有余,黑刀不时在它们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伤口。
但这些缝合怪根本没有痛觉,即使身体被砍得七零八落,攻击的势头也丝毫不减,反而越发疯狂。
南良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两个东西太耐打了,而那个真正的敌人“蚀梦者”,正躲在后面,冷冷地观察着一切,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干看着了!
我深吸一口气,脑子飞速转动,物理攻击不行,那就用我擅长的方式!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这是南良给我的“镇魂符”,对付一般的怨灵有奇效。
虽然不知道对这种邪术造物有没有用,但总得试试!
我咬破指尖,用鲜血在符纸上迅速画了几笔,口中默念咒语。
然后看准机会,趁着南良刚刚逼退那个蜘蛛肉球的间隙,猛地冲了出去!
我的目标,是那个已经被斩断双腿、行动不便的牛头怪!
牛头怪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放弃了攻击南良,转而将那把巨大的铁镰朝我横扫过来。
我瞳孔一缩,眼看就要被扫中,我猛地一个懒驴打滚,狼狈不堪地从镰刀下方滚了过去。
锋利的刀刃几乎是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我脸上生疼。
我就地一撑,半蹲着身体,将手中那张已经蓄满力量的镇魂符,用尽全力。
“啪”的一声,死死地按在了牛头怪胸口那颗闪烁着绿光的晶石上!
一股黑烟猛地从符纸和晶石的接触点冒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刺耳,类似电流短路的声音。
牛头怪的动作猛地一滞,全身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颗绿色的晶石,光芒开始疯狂闪烁,忽明忽暗,变得极其不稳定。
“有用!”我心中一喜。
但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晶石上反弹回来。
我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柄大锤砸中,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地上,喉咙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找死!”南良见我受伤,眼中闪过暴戾。
他不再与那蜘蛛肉球纠缠,而是趁着牛头怪被我的符纸牵制住的短暂机会,身体弹射而起,在半空中一个翻身。
双脚在墙壁上猛地一蹬,借力转向,手中的黑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上而下,直接插进了那颗正在疯狂闪烁的绿色晶石!
黑刀整把没入,牛头怪的身体猛地僵住,仿佛所有的动作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南良落在它的身后,握着刀柄的手,猛地一转。
“碎!”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那颗绿色的晶石,在牛头怪的体内,被硬生生地绞碎了!
随着核心被毁,牛头怪庞大的身躯开始迅速“解体”。
那些原本被黑气强行粘合在一起的烂肉、碎骨、铁片,哗啦啦地散落一地,重新变成了一堆恶心的垃圾。
解决了一个,但危机并未解除。
另一边,那个蜘蛛肉球见同伴被毁,仿佛被激怒了。
它身上所有的裂口全部张开,一时间,数十道腐蚀性的酸液如同暴雨一般,铺天盖地地朝南良和我所在的位置覆盖过来。
“妈的!”
南良咒骂一声,一把抓住我的后衣领,将我甩到了一张石桌后面。
他自己则是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就是我见过的那枚,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铜钱上。
“敕令,壁!”
铜钱上红光一闪,一道半透明由符文构成的屏障,瞬间在他面前展开。
酸液暴雨打在屏障上,发出密集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溅起大片的白烟。
符文屏障剧烈地闪烁着,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南良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维持这样的屏障,对他的消耗显然也很大。
我躲在石桌后面,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急如焚。
我的镇魂符对付那种晶石核心有奇效,但是对付这个肉球顶上的眼球核心,恐怕效果不大。
那个眼球,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纯粹的诅咒聚合体。
怎么办……诅咒……
我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我额头那道代表着“干涉因果”的阴损印记,这道印记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诅咒!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我心中萌生。
以毒攻毒!以诅咒对抗诅咒!
我不再犹豫,从石桌后面探出头,死死地盯住了那个正在不停转动的巨大眼球。
我放弃了所有的防御,集中全部的精神,尝试着去沟通,去引动我额头上那道印记的力量。
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反应。
但我没有放弃,回想着当初为了救那个被窃运的老人,强行切断因果链接时的感觉,那种被天地排斥,被业力缠身的痛苦。
慢慢地,我额头眉心的位置,开始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我仿佛看到了无数双枯瘦的手臂从虚空中伸出,抓向那个蜘蛛肉球。
“滚开!”南良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怒吼道,“别用那个力量!”
但已经晚了。
我感觉到一股冰冷阴毒的力量,从我的眉心处,如同一道无形的箭矢,猛地射了出去,正中那颗巨大的眼球!
那个蜘蛛肉球的攻击,戛然而止。
它顶上的那颗巨大眼球,没有爆炸,也没有碎裂,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枯萎”了下去。
就像是一颗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葡萄,眨眼间就变得干瘪灰暗,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和活力。
随着眼球的枯萎,蜘蛛肉球的身体也迅速僵硬,然后像一座风化了千年的雕塑,寸寸碎裂,化为了一地的粉尘。
成功了……我心头一松,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和剧痛。
引动因果诅咒的反噬,让我的灵魂都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我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南良撤掉了屏障,一脸惊怒地朝我冲了过来。
而在他的身后,那个始终在旁观的“蚀梦者”。
那团由黑线构成的身体,第一次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让它感到恐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