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秘宝迷踪 第118章:黑水河畔
三日后的深夜,回春堂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昏黄的光晕透过糊着棉纸的窗棂,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歪斜的影子。药铺门楣上的烫金匾额蒙着层薄灰,“回春” 二字的笔画间还残留着未擦净的暗红,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孟露桥靠在酒肆二楼的栏杆上,右肩缠着新换的绷带,里面垫着纤云特制的药棉。他看着宁若雪提着药篮走进回春堂,月白长衫外罩着件灰布围裙,发髻上插着支铜簪,活脱脱一副市井妇人的模样。药篮里垫着的油纸下,藏着十二枚银针 —— 针尾都系着细如发丝的丝线,线头缠在她手腕的玉镯上。
“掌柜的,来两副川芎。” 宁若雪的声音压得有些沙哑,刻意模仿着兴庆府妇人的语调。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柜台下露出的铁链链环,环扣处的磨损痕迹与张漠沙使用的铁链如出一辙。掌柜的山羊胡上沾着药渣,右手拨算盘时左手始终按在柜台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川芎要新采的还是陈货?” 掌柜的声音透着股常年与药材打交道的干燥,他转身去药柜取药时,后颈露出的皮肤有块不规则的淡褐色疤痕,像是被火灼过的痕迹。
宁若雪的指尖在药篮边缘轻轻一勾,藏在篮底的银针突然弹出三枚,精准地钉在柜台下的铁链锁扣处。“要新采的。” 她说话间突然旋身,剩下的九枚银针如银线般射出,尽数扎在从暗格跃出的黑衣人手腕上。那些人刚要挥刀,却发现五指突然僵直,长刀 “哐当” 落地。
酒肆二楼的孟露桥摸出火折子,点燃了手里的信号弹。绿色的火焰在夜空绽放的刹那,唐豹的透骨钉率先破空而至,三枚蓝汪汪的暗器钉在回春堂的门框上,毒液顺着木纹缓缓渗出。李暗香握着短刀从东侧巷口冲出,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精准地砍断了后门的门闩。
“关门打狗!” 唐豹的吼声未落,宋三已带着纤云翻过后墙。纤云的缠丝手快如闪电,指尖在两个看守的肘窝轻轻一拧,两人的手臂便软软垂下;宋三的飞蝗石则击中他们的膝弯,惨叫声刚出口就被纤云用布团堵住。
掌柜的见势不妙,突然掀翻柜台朝着后堂冲去。宁若雪的银针追射而至,却被他用药柜上的铜秤盘挡住,银针扎在铜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在此时,唐豹的透骨钉擦着他的耳际飞过,钉在堂柱上的毒液瞬间蚀出个小洞。
“束手就擒吧。” 孟露桥走进药铺时,黑衣人的尸体已堆到墙角,血腥味混着浓重的草药味,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纤云正用柳叶刀撬开一个黑衣人的嘴,刀尖挑出枚乌黑的药丸:“孟公子你看,他们舌下都藏着这个。”
掌柜的背靠着药柜滑坐在地,山羊胡剧烈抖动,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瓷瓶就要往嘴里倒。宁若雪的银针及时射穿他的手腕,瓷瓶 “哐当” 落地,黑色的药粉撒在青砖上,瞬间冒出丝丝白烟。
“影统领是谁?” 孟露桥蹲在他面前,烛火的光晕照亮掌柜左脸狰狞的疤痕,从眉骨一直蔓延到下颌,疤痕的边缘还泛着暗红色,“平夏部的藏经阁是不是你烧的?”
掌柜的突然狂笑起来,血沫从嘴角涌出:“你们永远也找不到……”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左脸的肌肉突然抽搐,原本被头发遮住的右耳后露出个莲花刺青,与梅娜绣谱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是你!” 孟露桥猛地攥住他的衣领,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梅娜的妹妹在哪里?”
掌柜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瞳孔迅速涣散。纤云连忙用银针封住他的几处大穴,柳叶刀划开他的指尖挤出黑血:“是‘化骨散’,从中毒到毙命不过三刻钟。” 她的指尖在死者胸口轻轻按压,“肋骨断了三根,像是被某种钝器击打过。”
唐豹用透骨钉挑起掌柜后腰的狼皮令牌,月光下 “幽影十三骑,左使” 七个字清晰可见。令牌边缘的磨损痕迹显示它被频繁摩挲,背面还刻着个极小的 “骨” 字:“与骨勒明慧脱不了干系。”
李暗香正在翻检药柜里的账册,泛黄的纸页上记着密密麻麻的药材进出。她突然用短刀挑起其中一页:“每月初三都有一笔‘活物’支出,数量正好与平夏部遗孤的记载吻合。” 纸页边缘还粘着片干枯的茜草叶,与染绯坊使用的染料同源。
孟露桥捡起地上的青铜面具,内侧的刻痕里嵌着点暗红粉末。他放在鼻尖轻嗅,那股混合着天山雪莲与胭脂的香气让他心头一震 —— 与耶律闻笛银钏上的熏香一模一样。
“黑水河……” 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吴可非临终的话语仿佛还在耳畔。宋三用布擦着飞蝗石上的血渍,石面映出他满是胡茬的脸:“我那丐帮兄弟说,黑水河沿岸最近来了批流沙国商队,打着贩马的旗号,却在废弃渡口挖地窖。”
唐豹正在检查黑衣人的靴底,其中一双沾着的青泥里混着檀香灰,与海宝塔寺香炉里的灰烬成分相同:“他们在寺院周围至少潜伏了半月。” 他用透骨钉挑起块鞋底的泥块,“这泥里掺了蜜蜡,是用来防潮的。”
韦小月在角落里找到个麻布包,打开时里面的孩童衣物散发出淡淡的霉味。最上面的小袄袖口绣着朵小小的莲花,针脚与梅娜的绣法如出一辙:“这线是西域的冰蚕丝,只有平夏部的女子会用。”
宁若雪的指尖划过掌柜的算盘,算珠上的朱砂痕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她突然将算盘倒过来,三枚竹制算珠滚落,其中一枚被掏空,里面藏着半张羊皮纸。纸上用流沙国文绘制的地图标注着七个暗桩,每个标记旁都画着朵九瓣莲,与拓跋克日记里的记载完全吻合。
“他们在找平夏部的遗民。” 孟露桥的声音因失血而有些发颤,“每月初三的供奉根本不是药材……”
“是活人祭祀。” 宁若雪的脸色苍白如纸,银针在她指间微微颤动,“梅娜的妹妹恐怕……”
纤云突然按住孟露桥的手腕,缠丝手的力道恰到好处地缓解了他伤口的疼痛:“公子的伤至少要静养十日才能长途跋涉。” 她从药箱里取出个瓷瓶,“这是用狼毒草熬的药膏,每日敷三次,能让箭伤愈合得快些。”
李暗香拨动着算盘,算珠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药铺里格外清晰:“从兴庆府到黑水河有三百二十里,快马需要五日。我们得准备足够的干粮和伤药,最好再找几个熟悉地形的向导。”
众人离开回春堂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孟露桥回头望去,药铺的门窗在晨光里投下歪斜的影子,像个张开嘴的巨大骷髅。宋三打着哈欠抱怨:“早知道这么累,还不如在赌场押两把……” 被韦小月一脚踹在屁股上:“就知道赌!小心孟公子把你扔黑水河喂鱼!”
黑水河的方向传来隐隐的涛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水面哭泣。孟露桥知道,那里不仅藏着幽影楼的秘密,还沉睡着平夏部最后的希望。当莲花开满河岸的那天,所有的真相都将浮出水面,而他腰间的半块玉珏,终将找到属于它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