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05复古社区，距离集团地下基地有两千多公里，伊莲娜带着仍然十分虚弱的王天放匆匆返回，很快便出现在基地的通道大厅之内，前后不到二十分钟，比前往苏-05社区时更快。
伊莲娜正在纳闷，却隔着专列的车窗，远远的瞥见姜浪与赵阿乐早在大厅等候，身边还有一辆悬浮的基地通勤车。
二人不敢耽搁，连忙起身离开专列。就在车门关闭的一瞬间，站台的通行指示灯瞬间从绿色变成了红色——这是通行禁止的意思。
伊莲娜抬眼望去，大厅内所有的站台上全部亮着红灯，全息广告屏中循环播放着新灵境系统的广告——更美、更真实，我们共同的家园。
“别看了！复古社区得到消息后，要到基地集会，集团临时关闭了所有专列，你们是最后一班，统帅特批的……”赵阿乐看到伊莲娜与王天放，快步上前解释道。
“乐哥！陈思还在社区呢？这怎么办？”伊莲娜闻言有些焦急。
“没事，那里有宋老师看着，他们是安全的……”姜浪这时也走上前来。
“统帅！”伊莲娜与王天放站的笔直，齐声喊道。
“辛苦了！”姜浪点点头，面色有些憔悴，“路上说吧，时间紧迫！”说罢便招呼二人转身走进通勤车内。
伊莲娜侧目着姜浪，嘴巴微微张了张，却没有说话。
赵阿乐见状叹了口气，“集团已决定开启新灵境系统，杨柯主办，李想已经过去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恕我直言，就算天放指证杨柯，也可能无济于事……”
伊莲娜当然明白，王天放的指证，需要数据中心的数据支撑做为证据，而数据中心在杨柯和卡尔的手上，他们有诸多借口可以拒绝任何指证，拯救者任务本就危险重重，而王天放本质上只是一名基地工程师，迷失于系统中概率更高。
“仿生卫士怎么会失控？这也是杨柯做的？”伊莲娜转头问道：“‘大洪水’之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流血事件。”
“不会是他！”姜浪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了解杨柯，他是个谨慎的人，偶尔有些过激，但不会如此愚蠢。十几条人命，足够让复古社区与集团彻底决裂！”
“卡尔一个多小时前返回了基地……”赵阿乐小声说道，“他也有数据中心的权限，修改一下仿生卫士的判定数据，不难！”
“这个可恶的神棍！”伊莲娜小声骂了一句，面色尽是鄙夷。
“神棍？”赵阿乐有些不解。
“他曾经追求过我……”伊莲娜说着，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姜浪的眼神，脸色发红。
“原本，他还是挺正常的一个人，就在我准备答应他的时候，他却说婚礼需要主的赐福，要用宗教的方式举办，而且……而且婚后我也需要成为教徒，放弃手上的工作到地下社区生活，那时我才知道他是一名教徒。”
“怪不得能从秘境中走出来！原来是个有信仰的人。”赵阿乐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机觉得有些失礼，管理了下面部表情，继续说道：“赵董宁可相信一个神棍，也不愿意听听复古社区的声音……”
“这么说来，那个命令仿生卫士进行攻击的人，极有可能是卡尔，”姜浪沉思了片刻，“秘境中无法通信，他一定不知道集团与复古社区已经达成的约定，被困在秘境中几千年，神智上也会有些失控！”
几人都点点头，忽然伊莲娜想到了什么，眼前一惊，“姜流！他还在控制中心的通信舱里，所有警戒都暂时被解除，卡尔会不会对他不利？”
通勤车猛得停了下来，姜浪一脸慌张，匆忙从车上跃下，“你们先去找杨柯，我去一下控制中心……”
随后不待几人回话，大步跃出，一辆摩托状的单人通勤车瞬间闪到姜浪身边，姜浪抬腿跨了上去，飞奔而去。
他清楚，如果适才的猜测是正确的，那卡尔一定会被集团抛弃——这个被囚禁了几千年的狂热分子，在狗急跳墙之时，必然会对姜流不利，因此心急如焚。
……
通信舱的应急灯不停的闪烁着，姜流刚睁开眼时，太阳穴还突突地跳 —— 连续的意识上传，使他头晕的厉害，精神像是泡在水中的棉絮，沉得提不起来。
他撑着舱壁坐起身，才发现原本循环播放任务提示的全息屏暗着，连角落的警戒摄像头都是黑的，指示灯灭得彻底，显然整个通信舱的安保系统早已瘫痪。
“姜流！” 一声压抑的惊呼从斜后方传来，姜流猛地转头，只见李秋柠被人从身后扣着肩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正抵在她的颈侧，刀刃离皮肤不过半寸，惊出的细汗已经沾湿了她的衣领。
而挟持她的人，正是刚回基地不久的卡尔 —— 他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最扎眼的是那双通红的眼睛，满是没有散尽的戾气，连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一看便知在秘境里受了不少罪。
“卡尔前辈？你要找的人是我，放了秋柠。”姜流的心一紧，但没敢贸然起身，只是缓缓举起手示意没有敌意。
他的声音很稳，目光落在卡尔身上，“确实小瞧你了，能从秘境中走出来，怎么样？王天放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话里没有嘲讽，但却有一丝调侃，让卡尔对姜流的怒气更盛了。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 卡尔的声音沙哑低沉，他一把将李秋柠推到姜流身边，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你往返灵境好几次，现在身体虚得像张纸，对我构不成威胁。”
他说着，突然跨步上前，左手一把揪住姜流的衣领，将他狠狠抵在舱壁上，右手的匕首直接压在了姜流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瞬间传来。
“别动。”他腾出右手，粗暴地扯下姜流手腕上的拯救者终端 —— 终端脱离皮肤时发出一声轻微的蜂鸣，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姜流头晕的厉害，没有挣扎，但目光无意间扫过卡尔的左臂，露出一块深色的纹身——新月的弧度里裹着一对公羊角，与在未央宫所见，卡尔的意识投影的左臂纹饰，一模一样。
那一刻，姜流突然想起自己胸前的砝码 —— 那枚秦代铜砝码早被投影进系统，是他的意识锚点，无论在灵境还是现实，只要锚点在，意识就不会散。他盯着那个新月公羊角纹身，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是靠这个走出来的？”
卡尔的动作猛地一顿，抵在姜流脖子上的匕首力道松了些，那双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
“敏感度不错嘛！”卡尔冷笑道：“哼！不过还要谢谢你们哥俩，若不是被你们送到秘境中，我又怎么会遇见神圣的主……”
姜流闻言，神情一时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在今天还有人信奉着宗教！随着科技发展几近极致，宗教这两个字，大部分出现在哲学课上，早便退出了历史舞台，卡尔竟然是个教徒！
他拼命的搜索着张墨茹教过的历史，终于想到了这个纹身的含义——教会图腾。看来卡尔也并不是无损的离开秘境，几千年的幽囚，早让他精神产生了分裂，幻觉是支撑着他熬出秘境的关键。
“别想着有机会记忆重塑，你在数据中心中的备份，已经被我删掉了，”卡尔脸上浮现出一股得意的神色，说着将姜流的终端重重摔到地上，抬脚猛踩，“而这一份，现在也没了，临死前有没有想过跟我作对的后果？”
“那倒没有，不过我想知道，操控仿生卫士残杀社区居民这件事，可是你做的？”姜流一脸不屑，开口问道。
“他们都该死，人类已经走进迷途，只有主，才能带领大家！”卡尔恨恨的说道：“可惜了，警戒系统瘫痪，否则，复古社区的这些阻碍真理的毒瘤，就都会被铲除掉。”
“你的意思是，你们的主要系统中，那人类就应该追随着进入系统？”秋柠神情恍惚的问道。
“那是当然，不仅复古社区的人，地下社区也一样！他们都是迷失本性的可怜人，需要主的指引！”说到这里，卡尔神色肃穆起来。
“疯子！”秋柠惊呼道。
卡尔刚要动怒，却被姜流唤住，他担心卡尔被秋柠激怒后再次发狂，插话道：“唉，可惜了，我的记忆备份被你毁了，连见见你们主的机会都没有，想来，还真是有些惋惜啊！”
“哼！你不配！地狱才是你的归宿。旧系统里的人沉迷虚拟、滋生欲望，这是‘原罪’，新系统能清空他们的脏数据，让他们‘重生’，这是主的恩赐 —— 你们阻止新系统，就是阻止救赎！”卡尔哈哈一笑，一把将姜流拉了起来，匕首抵住他的喉咙。
“等一下！”姜流右手微微抬起，食指触碰了下自己的额头，身体往下一滑，“卡尔前辈，临死前，容我忏悔忏悔！”
卡尔一时愣住了，他不知道姜流在搞什么鬼，但教义中人人都有忏悔的权利，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匪徒，临终忏悔也不能被打扰。
“赶紧说，说完了就送你上路！”
“我说，主啊，你就原谅我眼前这个傻逼吧……”姜流突然间，一手将散落的报告扔到卡尔面前，一手抓起地上的半截铅笔，奋力的刺向卡尔的小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