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乱讲,咱们只管做事!”张全中突然压低声音,右手飞快地按在嘴边,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生怕被旁人听去半个字。
董主任指尖摩挲着桌沿,眉头微蹙,沉默几秒后,才缓缓点了点头,眼底还藏着几分未散的思索。
张全中抬腕瞥了眼手表,指针快要蹭到下午5点的刻度,心里不由得紧了紧:采集尿液的人该回来了。
他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脚步放得很轻。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啪”地划亮火柴点燃,烟雾袅袅中,他倚着墙角望向远处的街道,眉头拧成个疙瘩,不知在凝思什么,指尖的烟灰都忘了弹。
他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可家里没背景没门路,想进医院比登天还难。当年在医院实习时,他一眼盯上了医药代表这行——门槛高,非本科生连面试资格都没有。没多犹豫,他果断跳进医药公司,凭着专业功底熬成了高级医药代表。
可没干多久,他就摸清了里面的门道:医药公司黑得很,从厂家拿的费用,几乎全塞进了自己腰包。他不甘心只赚点零头,一直想找厂家直接合作,总算让他逮到个机会。那天在医院,他撞见渡边仓秀正陪着一位专家,说要请对方去日本讲学。他心一横,直接凑上去毛遂自荐。没想到渡边仓秀竟一口答应,还让他跟着专家一起去了日本。
在日本,他见了国外的繁华与先进,还去中海道参观了那家药厂,最后被当场录用。
谁还没点擦边球的手段?日本药厂也不例外。看似普通的童子尿,其实藏着不一般的科研价值,尤其针对他们国家的少年群体。国家的未来是少年,可童子尿真能有这么大的分量?张全中心里犯嘀咕,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更让他费解的是昭原健二——好好一场药品发布会,偏偏搞成慈善发布会。现场哭得稀里哗啦,确实让人动容,可他总觉得背后藏着事。漂亮话听着暖心,里头往往裹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摇摇头,暗自叹气:自己就是个打工的,没必要瞎操心,只要不背叛国家,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别人背后说闲话。
正对着街道发呆时,远处一辆面包车晃晃悠悠驶入眼帘,张全中眼睛一亮,赶紧掐了烟:刘峰他们回来了。
面包车门“哗啦”拉开,30份装在透明密闭容器里的尿液摆了出来,瓶身上还贴着标签,正等着送去生化实验室分装。
“就这么少?”张全中往前凑了两步,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满是意外。
“这点儿前后跑了四五趟,该采的都采遍了,今天还有重复来的家长,说想多赚点,都给劝走了!”刘峰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今天是最后一次,明天咱们就转去跑医院临床。”张全中顿了顿,又道,“明早8点开早会安排进度,今天必须把这些分装完,放进冰箱存好。老刘,明早你盯着发货,这活儿我真是干够了。”
“好的,张总!”刘峰连忙点头应下,伸手把容器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位置。
“郑红、王威,辛苦你们了。”张全中转向车后座,“市场调研总算结束,明天开始跟着跑医院。”
“好的,张总!”车后座的郑红和王威同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可目光落到眼前的尿液密封器上,又忍不住皱了皱眉,伸手拢了拢口罩。
面包车慢悠悠开进地下仓库,这里有间临时租来的小平房,里头摆着离心机、试管架,被改成了简易生化室。
分装尿液是个精细活,得有专业经验。好在张全中、郑红、王威都是医学院毕业,戴手套、贴标签、定量分装,动作麻利得很。忙活了一个小时,30个试管总算全部分装完毕,整整齐齐摆进了托盘。
张全中走到冰箱前,拉开门一看,里面密密麻麻摆着试管,约莫有200个——这就是他们近半个月的工作成果。
“老刘,明天把这200个全包装好,标签再核对一遍,让渡边经理联系发货,通知日本药厂准备接收!”张全中指着冰箱里的试管,语气严肃。
“嗯,我知道,一会儿就去找渡边经理提前说清楚,保证错不了!”刘峰凑过来瞅了一眼,连忙应道。
地下室的卷帘门“轰隆”一声拉了下来,把外面的光线全挡在门外。200个装着童子尿的试管静静躺在冰箱里,上面标着姓名、性别、年龄。明天,它们就要被装上飞机,发往日本。张全中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以前得用枪炮才能抢来的东西,现在花点小钱就能轻松搞定,还这么廉价!
渡边仓秀和佐藤加带下班后,都是刘峰开着丰田车送回住所。刘峰的摩托车就放在住所车库,把丰田车停好锁牢后,他才换骑摩托车回家。
之前渡边仓秀提过好几次,说可以顺道送张全中回家,可每次都被张全中拒绝。他总说没必要——丰田汽车是厂家专门配给渡边仓秀的,他不想占这点便宜,落人口舌。
南洲市的日侨居民区大多靠近紫薇山,刘峰家就在山脚下的老小区,离得不算远,骑摩托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一进小区,刘峰习惯性地到报箱前,掏出钥匙打开——他总盼着能收到新的信息,哪怕是个能多赚点钱的任务。可打开一看,他瞬间泄了气:报箱里只有几份皱巴巴的报纸,别的啥也没有。
“唉,为了小刚,就算去地狱把魔鬼拉出来,我也愿意,就算当恶魔也认了!”刘峰靠在报箱上,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底满是红血丝。
之前他在报箱里留过好几次言,说不想做简单的活,想挑战高级别的任务,可从来没收到过半点回复。
现在,刘峰只能省吃俭用,尽量多买些蛋白粉、维生素,帮小刚提高免疫力,还给他定制了力量练习计划。别看小刚下不了床,双臂力量却很惊人——刘峰给的力量课程可不是随便糊弄的,每一组动作、每一次发力,都倾注着他对孩子的期望,他总坚信,小刚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刘峰总在深夜里懊悔:要是当时小刚身体够强壮,就不会被打架的人撞倒,不会从楼梯上摔下去,脊椎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都怪自己,以前没逼着孩子多锻炼,没给他一个强健的体魄。
所以,除了盯着孩子锻炼,刘峰自己也没闲着。每天天不亮就去爬紫薇山,单杠、双杠、俯卧撑,从最初的做不了几个,到现在能轻松完成几组。这么多年坚持下来,他的胳膊练出了结实的肌肉,身手不比年轻的小伙子差。
这天白天格外安静。张全中的尿液采集任务圆满结束,李宗誉那边的送药任务虽有小波折,最后也顺利收尾。
夜幕渐渐降临,城市亮起灯火,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映得路面泛着暖光。海茂大厦写字楼里,加班的人陆续关掉办公室的灯,最后一间办公室的门“咔嗒”锁上后,整座大厦彻底陷入了寂静。
时间慢慢走到半夜,偶尔有一两辆汽车打着灯驶入停车场——附近商业街的店主,常会把车停在这儿过夜。
这时,一个清洁工拉着装满垃圾的手推车,慢悠悠走进地下停车场。他戴着宽檐工作帽,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没什么神色的眼睛,从宽厚的肩膀和高大的身形看,像是个中年男性,一边清理着墙角的垃圾,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慢慢的来到了配电箱的附近。
突然,地下停车场的灯“啪”地全灭了,整个空间瞬间陷入漆黑。外面想进停车场的车,一下子没了光线,只能靠车灯勉强照出一小块地方,司机们不敢贸然开进去,纷纷停在入口处等待。过了约莫五分钟,灯光才重新亮起,车辆这才陆续驶入,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