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江屿同桌的第一天,林晚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努力把自己缩成透明人,上课时坐得笔直,目不斜视地盯着讲台和黑板,笔记记得格外认真工整,仿佛要把书本盯出个洞来。课间休息也绝不主动说话,要么埋头看书,要么和苏晓小声交谈——虽然苏晓的话题总是不自觉地往她新同桌身上拐。
“哎哎,晚晚,你运气也太好了吧!跟江屿坐同桌诶!他可是咱们年级公认的学神加男神!听说他初中就拿过好多竞赛大奖了!”苏晓趁着课间,趴在林晚桌子上,双眼放光地八卦。
林晚头也不抬,用笔尖戳着物理练习册上的一道力学题,闷闷地说:“运气好?我觉得是运气差才对……” 她可没忘记公交站的“泥水洗礼”。
“哎呀,别那么悲观嘛!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看他多帅啊,打球也超厉害……”苏晓还在喋喋不休。
林晚忍不住抬眼看向旁边的座位。江屿不在,估计是去打球或者去办公室了。他的桌面很干净,只放着几本教科书和一个深蓝色的保温杯,杯盖上贴着一个小小的、有点褪色的火箭贴纸,和他清爽利落的外表形成一点反差萌。
林晚收回目光,心里腹诽:帅?是挺帅的,就是有点“危险”。她甩甩头,把注意力重新拉回那道物理题上。这是昨天李老师布置的思考题,有点难度。她咬着笔杆,眉头紧锁,在草稿纸上画着受力分析图,总觉得哪里卡住了。
“力臂……力矩平衡……”她小声念叨着,习惯性地伸手去拿自己放在桌角的保温杯,想喝口水清醒一下。可能是思考太投入,也可能是早上社死的阴影还在,她动作有些心不在焉。
“啪嗒!”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紧接着是水流汩汩流出的声音。
林晚整个人僵住了。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拿杯子的动作幅度太大,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旁边江屿放在桌角的那个深蓝色保温杯!杯子被撞倒,盖子没拧紧,里面大半杯水瞬间倾倒出来,精准地泼洒在江屿摊开放在桌面上的、写满了演算过程的物理竞赛习题册上!
清澈的水迅速在纸张上晕开,黑色的字迹瞬间变得模糊一片,墨迹像丑陋的虫子般蔓延开来。
“啊!”林晚短促地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扶杯子,但为时已晚。习题册的几页纸已经湿透,字迹糊得完全看不清。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林晚脑子里一片空白,脸色煞白。她不仅弄湿了学神宝贵的习题册,还是物理竞赛习题!这可比弄脏试卷严重一百倍!
巨大的恐慌和愧疚瞬间淹没了她。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滩水渍和糊掉的笔记,急得眼圈都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对…对不起!江屿同学!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她慌乱地抓起自己桌上干净的纸巾,不顾一切地去吸习题册上的水,但越擦越糟,纸张变得更加脆弱,字迹也彻底无法挽救了。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江屿打完球回来,额角还带着汗珠,正好撞见这灾难现场。
他脚步顿住,目光落在自己一片狼藉、字迹模糊的习题册上,又看看急得快哭出来、正徒劳地用纸巾按压水渍的林晚。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行走的灾难制造机,开学才两天,就把这位新同桌得罪透了。她低着头,不敢看江屿的表情,声音细弱蚊蝇,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赔你一本新的!我…我帮你抄一份!对不起……”
预想中的责备甚至怒气并没有降临。
短暂的沉默后,头顶传来一声很轻的、带着点无奈,又似乎有点……好笑?的叹息。
“行了,别擦了,再擦纸就破了。”江屿的声音响起,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他伸手,轻轻按住了林晚还在慌乱动作的手腕。
林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缩回手,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江屿看着女孩通红的眼眶和鼻尖,还有那副天塌下来的惊慌模样,眼底最后那点因为珍贵笔记被毁而生出的不悦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这同桌,好像有点过于迷糊和……有趣?他弯腰,小心地把那本湿透的习题册拎起来,抖了抖水珠。
“没事,这本是草稿,思路都在脑子里。”他语气轻松地说,甚至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虽然那笑容在林晚看来,怎么看都像是“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不跟你计较”的意味。
“可是……”林晚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真没事。”江屿打断她,拿起自己那湿漉漉的保温杯晃了晃,“杯子也没坏。下次小心点就行,我同桌。” 他特意加重了“同桌”两个字,带着点调侃。
林晚的脸再次红透了,这次是羞窘交加。她小声嗫嚅:“我…我会赔你的……”
江屿没再说什么,只是把那本湿哒哒的习题册放到窗台边晾着,然后拿起纸巾开始擦拭自己桌面上的水渍。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只是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晚呆呆地看着他利落的动作,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他没责怪自己,但这接二连三的“事故”,让她在江屿面前的形象恐怕已经彻底定型了——一个冒失、迷糊、笨手笨脚的麻烦同桌。
坐在后面的苏晓全程目睹,激动地掐着林晚的胳膊,用气声在她耳边尖叫:“啊啊啊!他好温柔!还对你笑!晚晚!有戏!绝对有戏!”
林晚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手臂里。温柔?她觉得那更像是学神对笨拙凡人的一种……居高临下的宽容?唉,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