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爬山与玩笑
凌晨一点,铜锣山背面的野路,月光像被山脊磨细的银粉,洒得遍地都是。
江瑾初背着三十升登山包,帽檐压得低,仍挡不住气喘;宋砚野走在前面,手电光束扫过碎石,像给黑夜开一条呼吸缝。
“说好的简单露营,”她咬牙,“为什么非得爬断崖?”
他回头,耳钉在月光里闪一下,像给疲惫打个节拍:“断层剖面得亲自看,才配叫论文数据。”
说辞冠冕堂皇,却掩不住嘴角那点坏——他清楚她体力极限,也知道如何让她服气。
半小时后,两人抵达一处废弃木平台,背靠断墙,面朝小峡谷,风从洞口穿进来,带着青草与湿泥的甜味。
帐篷是双人款,颜色暗绿,像一丛悄悄生长的蕨。
宋砚野负责支架,江瑾初打地钉,配合意外默契,像在排练一场没有观众的演出。
2 玩闹与月光
帐篷搭好,月光恰好从断墙破洞漏进来,落在防潮垫上,像给黑夜铺了层银色薄膜。
两人并肩坐在帐门口,共享一瓶运动饮料,标签被撕得只剩一半,像给时间留个缺口。
江瑾初把包里的迷你音响掏出来,连接手机,播放列表自动跳到《Yellow》,却调成只有他们听得见的音量。
前奏一出,宋砚野笑:“公开致谢的后续?”
她抬眉,虎牙在月光下闪:“后续是现场版,限量听众一名。”
说笑间,他忽然伸手,用指腹擦去她额头的泥点,动作轻得像给陶片除尘。
她愣了半秒,随即反击,把冰凉的运动饮料贴在他颈侧——
他倒抽一口气,反手去抓她手腕,两人扭打成一团,却都控制着力度,像怕惊动月光。
最后,她被他轻按在防潮垫上,双手举过头顶,呼吸相闻,心跳并轨。
月光落在两人之间,像给黑暗盖了层临时釉。
3 孤儿→奖学金→摇滚
打闹结束,并排躺着,帐篷顶是透明天窗,正好镶进一轮残月。
宋砚野开口,声音低,却刚好落在她耳廓——
“孤儿院→奖学金→摇滚,我的三部曲,想听吗?”
江瑾初没回答,只悄悄按下手机录音键,像给地层做个私密标记。
“第一乐章,八岁,被放在福利院门口,纸箱上写着‘麻烦照顾’四个字,像给地层写个开头。”
“第二乐章,十六岁,拿到庆大录取通知书,院长说‘你是第一个’,像给断层盖个验收章。”
“第三乐章,十九岁,捡到一把缺角的吉他,弦锈了,却比我更像自己。”
他说得慢,像在修复一片碎瓷,每句话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她侧耳,呼吸放得很轻,怕惊动故事边缘的温度。
故事结束,音箱里《Yellow》也走到最后一句,像给黑暗留个引子。
两人都没说话,却同时伸手,在防潮垫上轻轻碰拳,像给一段未经排练的即兴盖个开放式尾奏。
4 表白与放弃
夜风继续吹,断墙外传来远处高速的车流声,像给黑暗加个低频和声。
宋砚野偏头,看她被月光镀亮的侧脸——
睫毛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水汽,像刚出窑的瓷,带着细微的裂,却亮得惊人。
心里某句话冲到喉咙,却被他硬生生按住——
“在一起”三个字,简单,却重得他不敢轻易落地。
他想起江母的照片,冷白,无纹路,像被急冻的绸,边缘带着市值刻度。
也想起自己银行卡余额,福利院旧宿舍,未完成的 EP,以及那枚只剩三分之一液体的打火机。
表白需要底气,而他此刻,只有一把缺角吉他和一条尚未命名的贝斯线。
他悄悄握拳,把那句话重新咽回胸腔,像给一段未写完的铭文补上最后一个缺笔——
却决定,等自己有能力为缺口负责时,再说出口。
江瑾初感觉他呼吸变重,抬眼,却只看见他耳钉在月光里闪了一下,像给黑暗打了个节拍。
她没问,只把肩膀往他那边靠了半寸,像给两条尚未并轨的测线,留一个临时交汇点。
5 凌晨四点的擦碰
夜沉到最底,连风也收了声。
帐篷里,呼吸渐渐同步,像两条不同年代的层位,被一条断层强行并置,却暂时无人再提“赢”。
凌晨四点,江瑾初翻身,唇无意擦过他耳廓——
0.1 秒,像给时间加个提前量。
两人呼吸同时停住,心跳却同时加速——
咚咚,咚咚,每一下都在重复:缺口可以发光,缺口可以赢。
她却没退,只把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点,像给一段未写完的铭文补上最后一个缺笔。
他也没动,只把呼吸放得更轻,像怕惊动一条尚未命名的剖面。
月光继续落,断墙继续透风,而缺口——
已在皮肤下发光,等待下一次碰撞,也等待下一次升温。
帐篷外,远处高速的车流声渐渐稀薄,像给黑暗留个引子。
帐篷内,两条呼吸声渐渐同步,像给一段未经排练的即兴,强行收尾,却明知——
回声已录进地层,缺口已曝光,暖已留痕,逃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