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的升迁**
刺骨的寒冷、呛人的药味，还有身下不再是坚硬稻草而是略带霉味的薄褥触感，将林晚从深沉的昏睡（或者说深度装晕）中逐渐唤醒。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眼是低矮但相对干净的房梁，墙壁是灰扑扑的泥灰，糊着发黄的旧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伤药和潮湿混合的气味，比浣衣房好不了太多，但至少没有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脏衣服和泔水味。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只有一张板床和一个破旧木柜的小屋子。窗户很小，糊着半透明的油纸，透进些许天光。她身上盖着一床同样陈旧但洗得发白的薄被，额头的布条换成了干净的，手上和膝盖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过，虽然药膏气味刺鼻，但疼痛似乎减轻了些。
这里是……哪里？王府的柴房？还是更低等的杂役房？
昏迷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荷花池冰冷的池水、刺客的刀光、致命的陷坑、萧承渊捏着她下巴那冰冷审视的目光、以及那句“看看她这条命有多硬”……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她还活着，但处境似乎更加微妙了。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比甲、面容严肃、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端着一个粗陶碗走了进来。看到林晚睁着眼，妇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醒了？把药喝了。”
妇人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小木凳上，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浓烈的苦味。
“嬷嬷……这是哪里？奴婢……”林晚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嘶哑虚弱，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脱力。
“这里是外院洒扫处的杂役房。”妇人，看样子是这里的管事，语气平淡无波，“王爷开恩，念你……咳，念你昨夜‘误打误撞’，也算有点苦劳，没让你死在浣衣房。以后，你就是洒扫处的人了。我叫周嬷嬷，管着你们这些粗使丫头。”
洒扫处？杂役房？林晚心中一动。从最低贱的浣衣奴，升到了……外院粗使洒扫婢？虽然依旧是底层，但至少脱离了赵嬷嬷那个魔窟，脱离了那令人绝望的脏衣服堆！而且，洒扫处活动范围更大，接触信息更多！这绝对是意外之喜！是那1点幸运值在发挥作用？还是萧承渊那句“看看她命有多硬”的另类“恩典”？
“谢……谢王爷恩典！谢嬷嬷！”林晚连忙做出感激涕零、诚惶诚恐的样子，挣扎着要下床磕头。
“行了行了，省省力气吧。”周嬷嬷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身上有伤，大夫说了要静养两天。这两天就老实待着，按时喝药。伤好了，该干的活一样不少！”她瞥了一眼林晚依旧红肿溃烂的双手和膝盖，“洒扫的活计虽不用泡水，但也不轻松。你这手……自己多上点心。”
周嬷嬷的语气虽然冷淡，但比起赵嬷嬷的刻薄恶毒，已经算得上“和蔼可亲”了。她交代完，又叮嘱了几句按时喝药、不准乱跑，便转身离开了。
林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端起那碗苦得让人皱眉的药，小口小口地喝着。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却让她心中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暖意。
活下来了！而且，处境似乎……有了一丝丝改善？至少，有了一个独立的、相对干净的小空间。虽然只有一张板床和一个破柜子，但对她而言，已是天堂。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体质+1点加上初级水性带来的身体协调性，让她恢复力似乎比普通人强一些。手上的冻疮在药膏作用下开始收敛，膝盖的挫伤也在愈合。更重要的是，初级危机预警被动技能带来的那种微妙的感知，让她对周围环境多了一份安心（相对而言）。
她开始梳理现状。萧承渊显然没有完全相信她“误打误撞”的说辞，那句“看看她命有多硬”充满了审视和试探的意味。把她调到洒扫处，既是“升迁”，也是更方便的监视。谢景之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但那双温润眼眸下的算计，绝不会停止。
新的“战场”已经划定。洒扫处，就是她咸鱼翻身（或者说挣扎求生）的新起点！
**洒扫处的新“日常”与系统任务**
两天后，林晚的伤势好了大半（至少不影响行动了），便被周嬷嬷“请”出了养伤的小屋，正式投入洒扫处的“工作”。
洒扫处负责王府外院大部分区域的日常清扫，包括道路、庭院、回廊、以及一些不太重要的厅堂角落。比起浣衣房暗无天日的泡水搓洗，这里的工作确实“体面”和“轻松”了不少。至少能晒到太阳，呼吸到相对新鲜的空气。
周嬷嬷分配给林晚的区域，是连接外院和内宅月亮门附近的一片回廊和一个小花园。这里人流量不大不小，位置相对敏感——靠近内宅入口，偶尔能看到内院有身份的丫鬟婆子出入，也能远远瞥见主院的方向。
林晚的工作很简单：每天清晨在主子们起身前，将负责的区域清扫干净，落叶归拢，灰尘擦拭。白天则要随时待命，哪里脏了随时清理，保持整洁。工作量大，要求细致，容不得马虎。
林晚很珍惜这个机会。她依旧维持着“胆小”、“木讷”、“反应迟钝”的“失忆傻子”人设，但干活极其卖力认真。她总是天不亮就起身，拿着比她人还高的大扫帚，一丝不苟地清扫着每一寸地面，擦拭着每一根栏杆。她的手因为冻疮未愈，握着粗糙的扫帚柄和湿冷的抹布依旧疼痛，但她咬牙忍着。
周嬷嬷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虽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至少不会无故打骂。洒扫处其他的粗使丫鬟大多沉默寡言，埋头干活，彼此间交流很少，这让林晚也乐得清净，方便她观察环境和寻找机会。
新的系统任务在她上岗第二天发布：
**【叮！新任务发布：连续三天，让摄政王萧承渊在遇见你时，不皱眉。倒计时：72小时。任务奖励：魅力+1点（小幅提升亲和力与存在感）。任务失败惩罚：无（但你可能永远是个小透明）。】**
让冰山王爷不皱眉？！林晚看着任务描述，差点把扫帚扔了。这难度比送香菜面还离谱！萧承渊那眉头，常年就跟打了死结似的，周身三米自带“生人勿近”的冷气场！让他不皱眉？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但奖励“魅力+1点”又让她心痒痒。在这个看脸（和身份）的世界，一点点的亲和力和存在感，可能就是保命或获取信息的关键！尤其是在这等级森严的王府！
怎么完成？硬凑上去逗他笑？那是找死。只能制造“偶遇”，并且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他觉得“无害”到连皱眉都懒得皱？
林晚一边机械地扫着落叶，一边开动脑筋。她的洒扫区域靠近月亮门，萧承渊每日上朝、下朝、去书房，这里是必经之路之一！机会就在这里！
**与冰山的“偶遇”与沙雕尝试**
第一天，清晨。
林晚早早扫干净了回廊，躲在月亮门旁一丛茂密的冬青后面，屏息凝神。初级隐匿技巧让她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熟悉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玄色的衣角出现在视线中。萧承渊在李侍卫长等亲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来。他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朝政的疲惫和惯有的冷肃，那眉头……果然锁得紧紧的！
就在他即将走过月亮门的瞬间，林晚猛地从冬青后面“窜”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簸箕，里面装着刚扫拢的落叶，低着头，脚步“慌乱”，一副“没看到人”的样子，直直地朝着萧承渊的方向“撞”了过去！动作笨拙又突兀！
“啊！”她“惊慌”地叫了一声，手里的簸箕“不小心”脱手，里面的落叶“哗啦”一下，洋洋洒洒地飞溅开来！有几片甚至飘到了萧承渊玄色的靴子上！
空气瞬间凝固！
李侍卫长和亲卫们瞬间拔刀，杀气腾腾地指向林晚！
萧承渊的脚步顿住。冰冷的、带着凛冽杀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了林晚身上！那眉头，不仅没松开，反而皱得更深了！几乎能夹死苍蝇！
“大胆贱婢！惊扰王爷！”李侍卫长厉喝。
林晚吓得“扑通”跪倒，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头埋得低低的，语无伦次：“王爷饶命……奴婢……奴婢没看见……扫叶子……叶子飞了……” 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簸箕和落叶，动作笨拙又可笑。
萧承渊看着散落在自己靴面上的几片枯叶，再看看地上那个吓得魂飞魄散、蠢笨不堪的奴婢，眼中的杀意慢慢被一种极致的厌烦和荒谬感取代。跟这种蠢货计较，简直有失身份！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抬脚拂开落叶，看都没再看林晚一眼，径直大步离去。那紧锁的眉头，自始至终没有半分松动。
第一次尝试，失败！还差点把命搭进去！
第二天，下午。
萧承渊从书房出来，似乎要去内宅某处。林晚正在擦拭回廊的栏杆。
这次她学“乖”了。看到萧承渊远远走来，她立刻像受惊的鹌鹑一样，抱着抹布和水桶，“慌不择路”地躲到一根粗大的廊柱后面，缩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
萧承渊目不斜视地走过。就在林晚以为这次“无害”策略成功时，萧承渊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她藏身的廊柱方向，那紧蹙的眉头……似乎又往下压了压？虽然只是一瞬，但林晚的危机预警明确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不悦！
显然，他看到了她，并且对她这种“鬼鬼祟祟”的躲藏行为感到……碍眼？或者加深了怀疑？
第二次尝试，再次失败！还起了反效果！
第三天，林晚有点绝望了。还剩最后一次机会！常规方法看来行不通了！必须出奇招！沙雕就沙雕吧！反正她“傻子”的人设深入人心！
她想到了前世在网上看到的沙雕表情包！或许……可以试试？
清晨，萧承渊照例上朝。林晚这次没有躲，也没有“不小心”冲撞。她拿着扫帚，站在回廊边上，低着头，一副认真扫地的样子。
当萧承渊一行人走近时，林晚猛地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极其夸张、扭曲、但又努力想表达“友善”和“无害”的表情——她试图模仿那个经典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表情包！嘴角拼命向上咧，眼睛用力瞪大，眉毛扭曲地上扬，整张脸皱成一团，看起来既滑稽又惊悚！
萧承渊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身后的李侍卫长和亲卫们也瞬间石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做出如此诡异表情的洒扫婢！
时间仿佛凝固了。
萧承渊那双万年寒潭般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林晚那张扭曲的、努力“微笑”的脸。他脸上惯有的冰冷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那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其短暂地……向上挑动了一下？不是皱眉，更像是……一种被什么东西噎住了、或者被什么东西荒谬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的……瞬间空白？
虽然那变化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并且转瞬即逝，萧承渊的脸上立刻恢复了更深的冰寒和厌恶，眉头甚至比之前锁得更紧！
“神经病！拖下去！”萧承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眼，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拂袖快步离去，背影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嫌弃和……无语？
李侍卫长也被林晚这波操作震得外焦里嫩，一时忘了动作。等他反应过来，萧承渊已经走远了。他看着还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诡异表情的林晚，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只是厌恶地骂了一句：“疯子！离王爷远点！”便带着同样一脸懵逼的亲卫追了上去。
林晚僵在原地，脸都笑僵了。失败了……而且好像更糟了……冰山王爷大概觉得她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了吧？
**【叮！任务‘连续三天，让摄政王萧承渊在遇见你时，不皱眉’失败！】**
冰冷的提示音宣告了努力的白费。
林晚垮下肩膀，欲哭无泪。魅力+1点……飞了。
**意外的“关注”与商业萌芽**
虽然任务失败了，林晚也成功地在萧承渊心中（可能还有李侍卫长等人心中）奠定了“脑子有问题的疯子”形象，但这次沙雕尝试，却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几天后，当林晚在洒扫时，一个穿着体面、像是管事嬷嬷的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小丫鬟路过她负责的花园小径。那个管事嬷嬷的目光在林晚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低声对旁边的小丫鬟说：“瞧见没？就是那个新来的洒扫丫头，听说前儿个对着王爷……做了个怪脸？把王爷都……咳，总之，是个傻大胆的。”
小丫鬟们捂着嘴偷笑，偷偷打量林晚。
林晚低着头，装作没听见，心里却在嘀咕：完了，这下“傻”名远扬了。
然而，让她更意外的是，下午周嬷嬷把她叫了过去，递给她一个小巧的、装着淡粉色膏体的瓷盒。
“喏，内院柳姨娘身边的张嬷嬷赏你的。”周嬷嬷表情有些古怪，“说你……呃，说你干活还算卖力，手都冻烂了怪可怜的。这是她们院里自己做的润手膏，拿去抹抹吧。”
林晚愣住了。柳姨娘？那个被她香菜面坑过的柳姨娘？赏她润手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接过瓷盒，打开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桂花混合着药草的清香。抹了一点在手上，清清凉凉，滋润度很不错，比系统给的劣质伤药膏好多了！
“谢……谢嬷嬷。”林晚讷讷地道谢，心中却警铃微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柳姨娘这是什么意思？示好？拉拢？还是……试探？
她将疑惑压下，小心收好瓷盒。不管怎样，这盒润手膏对她红肿开裂的双手是及时雨。
晚上回到简陋的杂役小屋，林晚看着自己依旧难看但正在缓慢愈合的双手，又看了看那盒精致的润手膏，一个念头如同火星般闪过。
王府里，像她这样手部饱受冻疮、皲裂之苦的下层仆役，太多了！浣衣房、浆洗房、厨房帮佣、粗使丫鬟……尤其是冬天，一双双红肿溃烂的手，是她们共同的痛苦。
这润手膏效果不错，如果能自己做出来……成本应该不高（看成分就是普通油脂、桂花、草药），卖给那些需要的人，哪怕只赚一点点辛苦钱，也能改善一下生活，攒点跑路的资本！
商业的火花，第一次在这个穿越而来的社畜心中点燃！咸鱼，似乎看到了一丝翻身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