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泊·天意·桃花烙
云溪村的夜，像被墨汁浸透的绸，火舌舔过，留下焦黑的齿痕。
风卷着残火，掠过倒塌的屋梁，发出“哔啵”的哀鸣。
沈砚之从血泊里爬出，手指抠进泥地，指甲缝里嵌满沙砾与碎肉。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知道——
不能停。
一停，就会被黑暗拖回去，同爹娘、同阿姐、同满村一百三十七口，一起躺在火里。
腹部，伤口翻卷，血已流干，断剑插在身旁，映出他惨白的脸。
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一条暗红拖痕，像被谁用巨笔，在地面写下一个歪斜的“生”字。
雨，忽然落下——
提前半息的雷劫，余波化作夜雨，浇灭火，也浇醒他。
雨点打在他眼睑，他睁眼，看见——
一株桃树，悬在崖壁，枝条低垂，像对他伸手。
他伸手，抓住——
指节断了两根，却仍死死攥住，像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桃花瓣，被雨击落，落在他眉心，贴住，不肯走。
那一瞬，他心底，有什么东西，悄悄烙下——
烫，却温柔。
像被谁，轻轻说了一句：
活下去。
少年昏沉，坠入黑暗。
黑暗里，有火，有剑，有哭喊；
也有雨，有风，有桃花。
雨声，滴答，滴答，滴答——
每一滴，都重复同一个声音：
“活下去。”
三字，被雨拆分，被风卷送，被桃花承载，落进他耳里，落进他心里。
他看不见说话的人，只能感觉——
一只极轻的手，抚过他眉心，带走火毒，留下凉意。
雨声止，黑暗合拢。
少年却不再害怕，他攥紧眉心那瓣桃花，像攥住一句承诺——
“有人，要我活。”
那一刻，他并不知道——
那是“天意”，也是他此后十七年，唯一的光。
黎明，雨歇。
少年醒在崖底，桃花瓣仍贴眉心，已干，色却更艳，像吸饱了他的血。
他坐起，断指疼，断骨疼，腹部更疼——
却有一种奇异的“暖”，从眉心蔓延全身。
他抬手，指尖触桃花——
花瓣轻颤，化作粉光，钻入肌肤，消失。
却在眉心，留下一个极淡的粉痕——
形似桃花，色似血。
少年怔住，良久，低声喃：
“是你……救我？”
无人答，只有风，穿过崖底，卷起他染血的衣角。
他却笑了，笑得惨然，也笑得坚定：
“那么，我的命，归你了。”
他不知“你”是谁，却只当——
那是天意。
天意要他活，他便活。
哪怕，只剩一口气，哪怕，前路是地狱。
他爬起，扶着崖壁，一步，一步，朝密林深处走去。
每走一步，眉心桃花痕，便轻轻一跳——
像回应，像催促，也像——
债的开始。
空白之境，金线重编。
林妤晚的“视角”悬在高空，看少年踉跄走远，看桃花痕在他眉心跳动，看一条极细的红线——
自桃花印记伸出，蜿蜒而来，另一端，系在她意识边缘。
【因果确认：桃花暗示·生效】
【情感值 +0.01%】
【当前：0.06%】
【债务：桃花一瓣，需以“人性”偿还】
她却顾不上恐惧，只伸手，指尖轻触那条红线——
像触到一颗，遥远却滚烫的心。
她轻声答，像在回应，也像在承诺：
“我收下了。”
——天道，第一次入梦，递出三字；
——少年，第一次醒转，烙下天意；
——桃花，第一次成为债，系住两人。
而故事，才刚刚翻到第四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