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铜锣山零点
半夜十二点,铜锣山隧道口,月色被山体挡去大半,只剩风在高空盘旋。
山脊线像一条被拉长的黑色胶管,把城市灯火与赛道噪音隔在两端。
临时架设的卤素灯沿着柏油弯道排开,灯罩被尾流震得微颤,白光在地面投出晃动的影子,像一群被车灯惊起的夜鸟。
江瑾初的 FK8 停在起点,白色车衣贴有临时号码“17”,引擎怠速,水温 92℃,涡轮泄压阀偶尔“嗤”一声,像野兽在哈欠。
她戴着黑色头盔,面罩掀起,耳侧碎发被风吹得贴在皮肤上,像一条刚被雨水泡软的标志线。
计时器归零,唐栗站在终点线,高举荧光绿旗,像给黑暗划开一道呼吸缝。
江瑾初深吸一口气,把面罩“咔哒”扣死,声音闷在碳纤维壳里——
“一圈,定输赢。”
2 计时圈
绿灯亮起。
白色 FK8 像被弹弓射出,轮胎尖叫着刨地,焦糊味混着汽油味,瞬间被山风撕碎。
第一个弯道,她晚刹 0.3 秒,车尾甩出,手刹轻挑,整辆车横着滑过弯心,尘土被气流卷起,拍在车门,像一场小型沙尘暴。
车载计时器闪烁——
【Sector 1:1:02:17】,比上次快 1.8 秒。
她嘴角不自觉上扬,虎牙抵住下唇,像给完美模板撕个小口子。
第二个发卡弯,外侧是悬崖,护栏反光条早被雨水泡烂,她切内线,转速 6500,涡轮压力 1.9bar,背脊被 G 值按在桶椅,像被地层压紧。
【Sector 2:1:58:44】,再快 2.1 秒。
她心跳与转速表同步,咚咚,咚咚,每一下都在重复:缺口可以发光,缺口可以赢。
最后一个 S 弯,她升挡补油,右手快速降档,跟趾动作带出补油声浪,“砰——”回火在隧道口炸开,像给黑夜点了颗小型恒星。
终点线,唐栗挥旗,计时器定格——
【Total:4:37:11】,比个人纪录快 3.2 秒。
她松开油门,涡轮泄压阀长“嗤”一声,像给时间放了个尾奏。
FK8 缓缓停进临时维修区,引擎熄火,水温 98℃,她摘头盔,发梢被汗粘在颈侧,像一条尚未冷却的陶片。
她靠在桶椅,长呼一口气,掌心四个月牙形痂被方向盘磨得发红,却感觉不到疼,只有烫——
烫得真实,烫得自由,烫得与“82 杆”无关。
3 手腕被攥
她推门下车,白色赛车服拉链拉到锁骨,领口被风掀开,露出那道旧疤——去年碎石崩的,淡粉,在卤素灯下像一条细小的标志层。
刚踏出一步,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掌心温度比引擎高,却比心跳低,像一条标志层,轻轻压住她的震颤。
她回头,宋砚野站在逆光里,穿保安制服,胸口铭牌 003,帽檐压到眉骨,只露出半截鼻梁和银色耳钉,像被黑夜临时安插的稽查。
“江小姐,”他声音低,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非法赛车,罚款两千。”
卤素灯在他身后拉出长长影子,像给黑暗打了个低音鼓。
江瑾初愣了半秒,随即笑到喘不过气,虎牙抵住下唇,像给完美模板再撕个口子:“你讨生活的方式真特别。”
她手腕在他掌心转了半圈,却未挣脱,反而把指尖搭在他脉搏上——
0.3 秒,像给时间做个临时校音。
宋砚野没松手,反而把罚款单往她掌心一塞,纸页被山风吹得猎猎响,像给黑暗开个呼吸缝。
“收据在此,可申诉。”他声音低,却带着笑,“或者,陪我巡山一圈,抵一半。”
唐栗在终点线吹口哨,声音被山风撕碎,像给黑暗加个观众音。
江瑾初抬眼,看向他身后——
铜锣山隧道口,月色终于漏下一缕,落在银色耳钉上,像给黑夜打了个节拍。
她嘴角上扬,声音轻,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巡山可以,得让我开车。”
宋砚野松手,掌心温度却留在她腕侧,像给缺口镀上一层隐形暖。
“钥匙在我这。”他说,拇指一翻,本田钥匙扣在指间转了个圈,像给时间加个临时变速。
江瑾初伸手,指尖碰到他掌心,温度交换,像两条不同年代的层位,被一条断层强行并置,却暂时无人再提“完美”或“赢”。
山风继续吹,卤素灯继续颤,计时器归零,像给下一次碰撞留个引子。
而缺口,已在皮肤下发光,等待下一次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