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窗外
琴房走廊的灯一盏盏熄灭,只剩尽头的应急绿光还亮着,像给深夜留一条呼吸缝。
宋砚野站在窗外,背光,影子被拉得细长,像一条尚未开挖的探沟。
他左手拎着耳机线,白色耳塞在指间绕了一圈又一圈,像给时间打结。
窗内,江瑾初把头盔塞回琴凳,背脊挺直,嘴角 15 度,像把缺口瞬间收进标准层。
管理员敲门,她转身,夕阳在她身后一寸寸熄灭,像给一段未经排练的即兴强行收尾。
宋砚野没动,只把耳机塞进兜里,指尖在兜里碰到那枚透明打火机——
塑料壳被体温暖得微热,内液只剩三分之一,气泡黏在壁面,像一群被困的飞虫。
他抬眼,看她被管理员领着出门,背影被走廊灯切成一格一格,像地层剖面里的标志线。
楼梯口,老郑已等候,躬身三十度,像给深夜做了个标准礼仪。
江瑾初迈步,脚步在柚木地板上敲出“嗒、嗒”节拍,却比平时轻半拍,像尚未散尽的回声。
宋砚野站在窗外,目光穿过玻璃,穿过走廊,穿过楼梯,落在她背影上——
像给一条未被命名的地层关系,做最后一次目视记录。
车尾消失那秒,他眸色暗了暗,像灯火骤灭之后,遗址沉入黑暗,只余耳钉在窗光里闪了一下,像给黑暗打了个节拍。
2 失联的数日
之后的四天,两人零联系。
微信停在“收到”,没有续集;
快递柜再无匿名闪送;
地层学与年代学公开课,她缺席,他未问。
城市大得像被多次扰动的剖面,缺口被日常掩埋,像从未曝光。
江瑾初的日程被母亲重新排密:
周三 6:00 化妆,8:00 高尔夫,新加坡李董,82 杆目标,零容错。
宋砚野的时间被遗址填满:
周四 6:00 出土陶片清洗,周五 8:00 探沟绘图,周六 22:00 地下排练室,零缺席。
两条测线,平行,却无人再提碰撞。
3 高尔夫日
周三,晴,北风二级。
私人球场,草叶被修剪到 0.3 厘米,像给大地铺了一层绿色绒毯。
江瑾初穿白色 Polo 衫,裙摆到膝盖上两公分,符合母亲“得体”刻度。
第一洞,她开球偏右,球落进长草区,像给完美模板撕了个小口子。
李董笑:“草深,难打?”
她摇头,第三声线拉到最满:“难打才有趣。”
话音落,她换 7 号铁,球位后移,手腕一翻,球划出高弧线,落回球道,距旗杆 120 码。
李董挑眉,眼里带出赏:“年轻人,不慌。”
后九洞,她刻意让两洞,却控制在 81 杆——比目标少一杆,像给“得体”留一点游刃有余的呼吸。
结束,李董递给她一张名片,背面手写一行数字:“下次去新加坡,找我。”
暗示轻,却带着真金白银的重量。
她双手接过,嘴角 15 度,像给利益上个锁:“荣幸。”
4 母亲的赞赏
回程车上,母亲坐在左侧,难得开口:“李董夸你‘有分寸’。”
声音仍冷,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软,像地层深处突然涌出温泉。
“给你三天自由,”母亲补一句,“别关机,别惹事。”
三天,72 小时,像给囚笼开一扇小窗,窗口却仍在母亲视线内。
江瑾初点头,背脊挺直,像把缺口瞬间收进标准层,却心知——
缺口已在皮肤下发光,等待下一次升温。
5 深夜来电
22:10,江宅主卧。
她刚洗完澡,发梢滴水,落在锁骨,像一条未干的地层剖面。
手机亮起,唐栗来电——
“初,三天自由!今晚不去飙一圈,对不起人民!”
背景音带着引擎咆哮,像有人把深夜撕开一道口子。
江瑾初用毛巾包住头发,声音低,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地点?”
“老地方,岚山旧赛道,23:30,零封路,零限速,零观众。”
唐栗笑,像给缺口递一把钥匙。
她抬头,看窗外——
月亮被云撕成薄片,像一块被敲碎的瓷,边缘却闪着温润的光。
“好。”她答,声音短,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烫,像给下一次碰撞留个引子。
挂断,她起身,从衣帽间拖出赛车服——
黑底红线,胸口“JIN”被重新绣过,边缘依旧翘起,像不肯和解的过去。
她伸手,在头盔面罩上哈了一口气,雾气散开,像给黑暗开个呼吸缝。
23:17,她抱着头盔,赤脚穿过走廊,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碎夜静——
像两条不同年代的层位,被一条断层强行并置,却暂时无人再提“完美”或“赢”。
缺口已曝光,暖已留痕,回声已录进地层,等待下一次碰撞。
而宋砚野,仍在遗址深处,给陶片做绘图,零知情,却已被写入下一次标志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