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画皮坊的名气,在江湖上无人不晓。
坊主“千面狐”能将人皮制成面具,戴上后与本人无二,连至亲都难辨真假。
只是近来买过面具的人,都变得行为诡异——绸缎庄的掌柜突然开始偷东西,教书先生对着孩童破口大骂,更离奇的是,七个人戴上“故人面具”后,竟完全变成了故人的模样,连记忆都一并“继承”了,而真正的故人,早已失踪多日。
“是‘换魂皮’之术。”林婉儿拿着块从面具上刮下的碎屑,放在烛光下观察,碎屑中混着细小的神经纤维,“用影核粉末浸泡人皮,再缝合时念动邪咒,能让戴面具的人被原主的残魂操控。”
她指尖划过碎屑,“这手法与邪影教的‘剥皮祭’如出一辙,只是更隐蔽。”
画皮坊的后院总传来奇怪的味道,像是皮革混合着血腥。
苏然三人趁夜潜入,见后院的地窖里挂着数十张人皮,每张皮上都用朱砂画着符文,其中七张已经制成面具,面具的眉眼处,正是那七个失踪者的模样。
“千面狐,别躲了。”苏然对着地窖深处喊道,长剑挑起一张刚剥下的人皮,“用活人皮制面具,就不怕半夜被冤魂索命?”
黑暗中传来女子的轻笑,一个穿红衣的女子缓步走出,脸上戴着张精致的美人面具,面具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永远在笑。
“苏捕头好眼力。”她摘下面具,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这些人欠我的,用张皮抵债,不算过分吧?”
她指向最左边的人皮:“这张是张员外的,他当年强占我娘的绣坊,逼得我娘上吊;那张是李秀才的,他写匿名信诬陷我爹通敌,害得我家满门抄斩。”
她抚摸着一张孩童人皮,眼中闪过疯狂,“就连这孩子,他爹当年偷看我洗澡,我不过是让他也尝尝被剥光的滋味。”
地窖的暗门突然打开,五个戴青铜面具的汉子走出,正是髅堂的教徒。
“千面狐,面具做好了吗?”为首的汉子掂着个麻袋,“新的‘材料’又带来了。”
麻袋里传来呜咽声,林婉儿解开一看,竟是三个被绑的少女,其中一个正是绣影阁逃出来的小绣娘。
“你们不仅要换魂皮,还要用处子皮炼制‘影面’!”林婉儿怒喝,“影面一旦戴上,就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连六扇门的卷宗都查不出破绽!”
千面狐突然从袖中甩出数张面具,面具在空中化作人影,扑向三人——竟是用之前失踪者的皮制成的“皮傀儡”。
苏然挥剑砍向人影,剑锋却从虚影中穿过。
“攻击面具的系带!”林婉儿喊道,软鞭缠住一个人影的脖颈,猛地一拽,面具脱落,人影顿时消散。
小石头将“哪吒闹海”的皮影铺在地上,烛光下,哪吒的影子变得巨大,手持火尖枪刺向皮傀儡。
傀儡们最怕正阳之气,纷纷后退,面具上的符文开始冒烟。
“一群废物!”为首的教徒将麻袋扔向千面狐,“用她们的皮做三张影面,否则就让你的疤痕脸彻底烂掉!”
他从怀中掏出个瓷瓶,里面装着墨绿色的液体,“这是‘蚀骨水’,当年邪影教用它处理不听话的祭品。”
千面狐看着瓷瓶,身体颤抖,突然抓起一把剥皮刀刺向教徒:“我受够了当你们的傀儡!”
教徒早有防备,用骨盾挡住刀,骨盾上的尖刺划破千面狐的手臂,伤口瞬间冒出黑烟。
“她中了蚀骨毒!”林婉儿将凤凰发簪按在千面狐的伤口上,暖玉的白光渗入,黑烟渐渐消散。
苏然趁机一剑劈开骨盾,发簪的光芒顺势刺入教徒怀中的影核残片,残片碎裂的瞬间,所有皮傀儡都化作飞灰。
地窖的角落里,一个铁盒被打斗震开,里面露出数十张泛黄的纸,是千面狐的日记——她本是名门闺秀,家人被邪影教诬陷处死后,她被髅堂的人救下,从此跟着学画皮术,以为能靠面具复仇,却不知早已沦为他们收集人皮的工具。
“原来我和那些害我家的人,没什么两样。”千面狐看着满地人皮,突然将剥皮刀刺向自己的心脏,却被苏然一脚踢开。
“活着赎罪,比死更需要勇气。”
天亮时,六扇门的捕快查封了画皮坊,地窖里的人皮被妥善安葬,每个坟头都插着块木牌,写着受害者的名字。
千面狐自愿戴上枷锁,跟着捕快走时,回头望了眼洛阳城的方向:“若有来生,我想做个画年画的,只画笑脸。”
离开洛阳时,街上的孩童正在放风筝,风筝上画着张大大的笑脸,在阳光下飞得很高。
小石头望着风筝,突然道:“原来面具戴久了,就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苏然点头:“所以做人得时时摘下面具,看看自己的本心。”
林婉儿摸了摸发簪,暖玉的温度混着洛阳的晨光,格外温暖。
六扇门的新消息传来——关外的“血玉楼”近来在拍卖一种“还魂玉”,能让死者短暂复活,买主却接二连三暴毙,死状与被吸干精血的牲畜无异。
三人翻身上马,马蹄声哒哒作响,敲在青石板路上,像是在叩问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