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戾在一旁沉默地警戒，这句话让他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他想起了自己失散的女儿，或许也曾有人给予过她这样的温暖。
两天后，在耗尽最后一点体力前，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锈水镇。
与其说这是一个镇，不如说是一个围绕着旧时代大型净水厂废墟建立起来的庞大窝棚区。
锈蚀的管道如同巨兽的骸骨纵横交错，歪歪扭扭的建筑由废金属、破木板和防水布拼凑而成。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污水、劣质酒精和人群聚集特有的浑浊气味。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泥泞的街道上：
眼神凶狠的掠夺者、面带菜色的流浪者、藏着武器的商人，以及一些穿着统一制服、显然是某些势力成员的护卫。
混乱，肮脏，却充满了畸形的活力。
“分头行动。”司徒戾低声道，“我和高石去弄点必要的补给，主要是药品和食物。凌玥，你去找那个‘留言板’。记住频率114.7，标志是鸢尾花。保持警惕，任何人搭话都不要理会。”
凌玥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兜帽拉低，混入了涌动的人流。
她按照父亲的指示，寻找可能作为信息集散地的地方。
很快，她注意到镇子中央、原净水厂控制塔楼的外墙上，钉满了层层叠叠的木板，上面贴满了各种模糊的照片、手写的纸条和奇怪的符号。
那里聚集着最多交头接耳的人，无疑就是“留言板”。
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靠近，目光快速扫过那些杂乱的信息。
寻人启事、悬赏通缉、货物买卖……信息光怪陆离。她假装浏览，实则在寻找那个关键的图案。
终于，在留言板一个不起眼的右下角，她看到了一张略显陈旧的纸条，上面没有文字，只用黑色的线条简单勾勒着一朵鸢尾花的形状。在花茎的下方，刻着一个细微的频率数字：114.7。
就是这里！
她强作镇定，左右看了看，迅速将父亲给她的那枚小型存储芯片，塞进了鸢尾花图案下方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木质裂缝中。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做完她便立刻转身，融入人群，仿佛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奇者。
她找到不远处一个可以观察到留言板的废弃摊位后，耐心等待。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个穿着褪色帆布外套、戴着宽檐帽、完全看不清脸的男人若无其事地靠近留言板。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似乎在寻找什么信息，手指却极其精准地在凌玥藏芯片的地方一抹，芯片便消失了。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男人没有停留，直接转身走向镇子边缘一条狭窄的小巷。
凌玥立刻压低声音通过通讯器告知司徒戾和高石方位。
她小心地尾随，保持着安全距离，看着男人消失在镇子边缘一条狭窄阴暗的小巷里。
男人在小巷深处一扇毫不起眼的铁皮门前停下，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开了，他闪身而入。
她来到巷口，没有贸然进入，而是耐心等待着。
几分钟后，司徒戾和高石匆匆赶来。
“确定了？”司徒戾低声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幽深的巷道。
“他进了最里面那扇铁皮门。”凌玥指向深处。
司徒戾示意她们留在巷口，自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探查。
片刻后他返回，脸色凝重。
“门很厚，有独立的通风系统。周围太干净了，没有垃圾，没有生活痕迹——这是专业安全屋的特征。”他看向凌玥，“你确定要进去？我们对他一无所知。”
凌玥握紧了父亲给的芯片复制件——这是她按照父亲笔记里的隐藏提示事先准备的备份。
“爸爸信任他。而且我们没时间了。”她眼神坚定，“但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凌玥赶到门口，犹豫了一瞬，深吸一口气，还是抬手按照刚才听到的节奏敲响了门。
对着门缝压低声音说道：“鸢尾花在辐射雨中不会开放。”
这是父亲笔记夹层里用隐形墨水写下的第二重暗语。
门内沉寂了几秒。随后，一个低沉稳重的嗓音透过门板传来，清晰而冷静：
“但它的根茎能在最恶劣的土壤里存活。---就像我埋在东部丘陵的遥控炸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烦人的‘苍蝇’。”
凌玥瞳孔微缩——他亲口承认了！引开无人机的果然是他！
门上的小滑窗无声打开。黑暗中，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审视着他们。
这一次，凌玥没有退缩，直接迎上那道目光。
“黑鸢？”
“凌玥！”他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
滑窗关上。铁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想要答案，”门后的声音说，“就走进来。但只有你一个人。”
司徒戾立刻上前一步挡住凌玥，尸鬼的本能让他肌肉紧绷。
凌玥轻轻按住司徒戾的手臂。“相信我。”她低声说，然后独自迈步跨过了那道门槛。
门在身后合拢。狭小的空间里堆满各种改装过的电子设备，仪表盘发出幽微的蓝光。
黑鸢站在工作台前，正在查看那枚芯片里的数据。
他摘下帽子，露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你比凌振峰描述的更谨慎。”他头也不回地说，“知道准备备用芯片，还会用双重验证。”
“废土教会我的第一课就是不要轻易相信。”凌玥站在原地，手始终按在激光手枪旁，“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没有回答，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饱经风霜但眼神异常清晰锐利的中年面庞。
他的目光在凌玥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核对某种信息，然后直接走到堆满图纸的金属桌前，抽出一张手绘地图展开。
没有任何寒暄，手指直接点在地图上那个被红圈标记的地点——“器官农场”。“你父亲的情况比预想的更糟。龙城科技押送他的车队，已经在我们抵达锈水镇前，进入了枯萎谷。”
他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一条清晰的轨迹。“他们走的是绕行‘腐蚀裂谷’的主路，虽然安全，但耗时不短。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的手指移到另一条更为狭窄、蜿蜒的路径上，“‘哭泣峡谷’，这条捷径可以让我们抢在他们抵达农场核心区前进行拦截。但这里，”
他的指尖重重落在峡谷中段一个险要的隘口，“‘剃刀隘口’。血狼的人长期在此设卡。”
他调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器官农场的内部结构图。你父亲被关押在B7区隔离舱。艾琳昨天亲自抵达了那里。”
凌玥的心脏猛地一抽。她终于向前迈了一步，仔细审视那张地图。“我们怎么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