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套双马镫与高桥马鞍的成功,如同在干燥的柴堆里投入了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岩洞基地,尤其是那支小型骑兵队伍所有人的心。
王奎从马背上跃下时,那因极度兴奋而涨红的脸庞、微微颤抖的双手以及语无伦次的赞叹,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
所有亲眼目睹他如何在马背上稳如磐石、挥洒自如的将士,都清楚地意识到,一种全新的、足以改变他们命运的力量,诞生了!
希望,不再仅仅是深埋土中、等待破壳的种子,更化作了眼前这具线条硬朗、散发着皮革与钢铁混合气息的马鞍,和那对看似简单却蕴含无穷奥妙的双马镫。
林烨没有丝毫耽搁。在验证了新马具的惊人效果后,他立刻以昭武校尉的身份,行使李烽-杨威将军,赋予的专断之权,下达了最高优先级的命令:集中基地一切可用资源,全力打造新式马具!
这道命令得到了毫无保留的执行。
秘密工坊的炉火燃烧得前所未有的旺盛,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与皮革缝制的嗤嗤声,成了基地内最令人心潮澎湃的乐章。
吴铁匠父子带着学徒们,几乎不眠不休,将熔炼修复兵器得来的、甚至是拆解部分不必要铁器得到的每一分好铁,都锻造成了坚固耐用的双马镫和鞍骨金属件。
张铁则带着他那组人手,将库存和近期狩猎所得的最好皮革精心鞣制、裁剪、缝制,确保每一个马鞍都尽可能的坚固与舒适。
材料依旧紧缺,每一块铁料、每一张皮革都需精打细算。
打造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失败品依旧会出现,但所有人的热情和专注度都提升到了顶点。
因为他们知道,每多打造出一套完整的马具,他们就多一分撕破狄军包围、赢得生机的可能!
与此同时,林烨对骑兵队伍的选拔与训练,也提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苛标准。
原有的骑兵小队成员,并非人人都能立刻适应这种全新的骑乘方式。
双马镫和高桥马鞍虽然极大地提升了稳定性和发力效率,但也要求骑手改变多年形成的骑马习惯,学会如何巧妙地利用腰腿和脚蹬的力量,如何在高桥马鞍的支撑下做出更复杂、更有效的战术动作。
林烨亲自担任总教官。他根据脑海中系统灌输的、远超这个时代的骑兵训练知识,制定了一套极其严酷的训练方案。
训练场就设在岩洞内那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以及洞口外被严密警戒的一小片区域。
“基础,是重中之重!”林烨站在队列前,声音冷峻,“从今天起,忘记你们以前骑马的方式!我要你们做到,人马合一!”
训练从最基础的开始:
镫上平衡: 要求骑手仅凭双镫支撑,在马匹静止、慢走、小跑乃至突然转向时,保持上身稳定,甚至松开双手。
借力发力: 练习在踩实马镫的基础上,如何运用腰腹核心力量,配合战马的冲势,做出全力劈砍、迅猛刺击的动作。他们用沉重的木棍代替马刀,反复对着草扎的假人进行冲刺劈砍。
小队协同: 训练双马镫时代才可能实现的、更紧密的骑兵小队战术。包括并排冲锋时的阵型保持、交错掩护、以及利用马速和稳定性进行短促突击后的迅速脱离。
极端条件适应: 在林烨指挥下,设置简易的障碍,训练战马和骑手在复杂地形下的通过能力,以及如何在颠簸中依旧保持战斗姿态。
训练量巨大,要求近乎残忍。
每一天,骑兵队员们都累得几乎从马背上瘫软下来,大腿内侧被粗糙的马鞍磨得血肉模糊,与裤子粘在一起,晚上需要旁人帮忙才能小心翼翼地分离。
手臂因无数次的全力的挥砍练习而肿胀酸痛,连端起饭碗都在发抖。
然而,没有人抱怨,更没有人退出。因为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肉眼可见的进步!
从最初踏上双马镫时的新奇与些许慌乱,到逐渐适应后的稳定,再到后来能够自如地在奔驰的战马上做出以往想都不敢想的战术动作……这种不断突破极限、不断变强的感觉,如同最醇厚的美酒,令人沉醉。
王奎作为队正,以身作则,训练最为刻苦。他本就骑术精湛,适应新马具后,更是如虎添翼。
一次训练中,他策马加速,在高速奔驰中侧身挥动木棍,精准地“斩断”了三个错落放置的草人头颅,动作一气呵成,力量十足,引得围观众人轰然叫好!他自己也忍不住放声长啸,胸中积郁已久的闷气仿佛都随之吐出。
张铁在负责后勤之余,也拼命练习。他的骑术原本稍逊,但在新马具的辅助和疯狂训练下,进步神速,已然能稳稳跟上队伍的战术动作。
甚至连新加入的刘黑子,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他本是山中猎户,对平衡和身体的细微控制极有心得,很快就掌握了利用马镫发力的技巧,甚至在林烨的指点下,开始练习一种更刁钻的、借助马速从马腹侧面发起攻击的诡异刀法。
这支小小的骑兵队伍,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进行着脱胎换骨般的蜕变。他们不再仅仅是骑马的步兵,而是在向着真正的、拥有恐怖冲击力和精湛个人马战技术的精锐骑兵进化!
李烽将军偶尔会前来观看训练,每一次,他眼中都会爆发出难以掩饰的震撼与欣喜。
他拉着林烨的手,激动得声音发颤:“林校尉,有此铁骑,何愁狄虏不破!假以时日,这必将成为我军,乃至我大胤,最锋利的尖刀!”
林烨的目光则始终冷静。他看着在尘土中挥汗如雨、眼神却越来越锐利的骑兵队员们,沉声道:“将军,他们还缺最后一道工序——血与火的淬炼。不经历真正的冲锋,不见识过尸山血海,他们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精锐。”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老韩带来了最新的敌情:
“苏合的主力,开始动了。约三百人,离开了鹰嘴岩主营,正沿着黑水河谷,向我们侧翼迂回。看架势,是想切断我们最后一条通往南部山区的隐秘退路,完成最后的合围。最迟后天,其前锋必将抵达黑水河谷出口。”
压力,骤增至顶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林烨,投向了那支刚刚完成初步蜕变、装配着怪异新式马具的骑兵小队。
林烨走到队列前方,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因高强度训练而疲惫却充满战意的脸庞。
“弟兄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训练结束了。苏合把我们最后一条路也要堵死了。现在,有人想在我们家门口,把我们彻底困死。”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激昂而铿锵:
“他们以为我们还是那群只能躲在洞里瑟瑟发抖的溃兵!他们以为他们的弯刀和弓箭就能决定一切!”
“现在,拿起你们磨利的刀,骑上你们忠诚的马!”
“让我们用狄人的血,来告诉苏合,告诉兀良哈——”
“从今天起,这片山林的规则,由我们来定!”
“目标,黑水河谷!任务,击溃狄军前锋,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真正的猎人!”
“骑兵队,随我——出击!”
“吼!出击!出击!”
压抑已久的战意,如同火山般喷发!原有八骑,后续缴获及训练中补充至二十五骑,二十五名装配着双马镫和高桥马鞍的骑兵,如同二十五头被解开枷锁的猛虎,在林烨和王奎的率领下,带着一往无前的决死气势,冲出了岩洞,冲向了即将成为他们初试锋芒之地的黑水河谷!
真正的精锐骑兵,于此役,初露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