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谁给的底气说“腿疼”?
书名:穿成娇纵女配,我只想摆烂 作者:铭珂沁语 本章字数:3488字 发布时间:2025-10-10

        太极殿的龙涎香烧到尾端,飘出几缕焦苦的烟。

        执起茶筅,在茶盏里缓缓击拂,茶沫浮起时,他屈指试了试盏沿温度,才端到御案前:“父皇,这盏建州新贡的龙凤团茶,您尝尝。”

        萧明德盯着那盏茶,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时,龙纹袖口滑下,露出腕间一道旧疤——是景宣十二岁那年,替他挡刺客留下的。

        茶盏递到掌心,热度顺着指腹往上爬,烫得他眼眶发酸。

        “景宣啊。”他声音发哑,“你总记得朕爱喝建州茶,却忘了朕为何要你娶卢家女。”

        “儿臣记得。”垂眸,袖中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牌,那是薛兮宁前日塞给他的——说是在庙会求的平安符,雕工粗笨得像孩童手笔。

        “卢家掌户部,薛家连三后,可儿臣若娶了不心悦的女子,往后这江山,怕也捂不热。”

        萧明德猛地将茶盏顿在案上,茶水溅湿了《贞观政要》的书脊:“捂不热?你当这是风花雪月?太子不成器,承乾病歪歪,满朝文武眼睛都盯着你!你若连联姻都不肯,叫那些老匹夫怎么信你能镇得住朝堂?”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扣着案几,青筋暴起如蛇。

        上前半步,又硬生生顿住。

        他望着皇帝鬓角的白发被烛火染成灰白,想起昨夜在御书房看到的密折——萧太后的陪嫁大长公主,正暗中联络江南士族。

        原来父皇不是逼他联姻,是在替他挡那把藏在太后手里的刀。

        “儿臣杀孽太重。”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雪,“当年平北境时,屠过三个寨子;剿西戎叛军,亲手斩了二十八颗人头。这样的手,如何捧得起姑娘家的真心?”

        殿内静得能听见殿外铜鹤漏壶滴水的声音。

        萧明德望着他腰间那道浅浅的刀疤——是去年剿匪时留下的,当时他瞒了所有人,只让沈昭替他裹伤。

        “你当朕看不出?”皇帝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发红,“你不是杀孽重,是心硬了。当年在掖庭,你替小宫女挡猫抓,如今倒说自己捧不起真心?”

        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日在醉仙楼,薛兮宁举着糖画追着他跑,糖渣子沾了满袖;想起她装病时,枕头上沾着的茉莉香粉;想起她掀开轿帘时,眼睛里亮得像星星的光。

        “儿臣心硬。”他重复,“但儿臣能护好这江山。”

        萧明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柱香。

        烛火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照见皇帝眼角细纹里未干的水光。

        “罢了。”他挥了挥手,龙袍在地上拖出一道暗浪,“你自行择妃吧。但记住——”他突然顿住,望向殿外的月亮,“萧太后近日总说要给你相看姑娘,你……”话未说完,又重重咳起来。

        弯腰拾起地上的茶盏,釉面映着他微勾的唇角。

        他知道父皇没说出口的话——太后要的,是能制衡他的棋子。

        而他要的,是个能站在他身侧,替他挡那些明枪暗箭的人。

        “儿臣谢父皇体谅。”他垂眸行礼,袖中那枚粗笨的平安符硌着掌心,像颗跳动的心脏。

        出太极殿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方良觉牵着乌骓马候在阶下,见他出来,立刻低头:“殿下。”

        “去薛府外宅。”翻身上马,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玉佩,“薛兮悦的外家,近日在扬州倒卖私盐?”

        方良觉脊背一僵:“是,暗卫回报,他们上个月往楚州送了三船盐。”

        “便当做是赠她的礼物。”望着晨雾里的宫墙,声音轻得像叹息,“让扬州府尹查得仔细些,莫要冤枉了好人。”

        方良觉应了声“是”,翻身上马时,袖中密报被风掀起一角——上头写着薛侍郎今日卯时三刻,命人去正院传话。

        薛府西跨院的海棠开得正好。

        薛兮宁倚在廊下,正逗许春柳新得的猫。

        那猫油光水滑,偏生怕她,缩在廊柱后弓着背。

        她刚要伸手,就见绿梅从角门跑过来,鬓角的珠花乱颤:“姑娘,老爷传话,让您卯正三刻去正院。”

        “哦?”薛兮宁捏着帕子掩了掩唇,眼尾微挑,“父亲今日起得倒早。”她望着绿梅发红的耳根,又补了句,“可是为了昨日在慈恩寺认干亲的事?”

        绿梅不敢接话,只垂着头绞帕子。

        薛兮宁望着院外摇晃的竹影,突然笑出声。

        那猫被她笑声惊到,“喵”地窜上了屋檐。

        她伸手接住飘下来的海棠瓣,指尖摩挲着花瓣上的晨露——看来今日这正院,有的热闹瞧了。

        正院青砖地被晨露浸得发潮,朱漆门框上的铜环还凝着水珠。

        薛兮宁踩着满地碎琼乱玉般的海棠瓣跨进门槛时,正撞见表兄举着拂尘要扫廊下的茶盏——那是父亲最爱的建窑兔毫盏,此刻茶渍顺着釉面蜿蜒,像道未干的血痕。

        “逆女!”

        薛成栋的怒吼震得梁上燕巢簌簌落灰。

        薛兮宁抬眼,正撞见父亲摔在地上的拜帖——正是昨日在慈恩寺与净因师太认干亲时写的。

        洒金笺被撕成两半,“薛门女”三个字裂成碎片,混着茶渍黏在青砖缝里。

        “你倒好本事!”薛成栋抄起镇纸砸向门口,檀木镇纸擦着薛兮宁鬓边的茉莉簪子飞过,“慈恩寺是什么地方?

        那净因师太是太后的佛前清客!

        你擅自递拜帖,当薛家是你耍性子的戏园子?“

        薛兮宁望着地上的碎帖,喉间泛起冷笑。

        昨日她故意选太后的人认干亲,本就是要搅乱贺彦祯布的局——那家伙总爱拿“薛家声誉”当锁链捆她。

        可此刻看父亲涨红的脸,她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话本:原来最在意“声誉”的,从来不是那些说要护着你的人,而是拿这两个字当刀使的。

        “父亲说的是。”她歪头笑,指尖绞着帕子上的并蒂莲,“昨日在佛前发愿时,我还说要替薛家积德呢。

        师太夸我心诚,非要收我当俗家弟子......“

        “住口!”薛成栋拍案而起,茶海被震得跳起来,“你当自己是谁?

        不过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他突然抓起案上的《女诫》砸过来,书脊重重磕在薛兮宁肩头,”去岁贺家提过亲,今春卢家递过帖,哪回不是你闹着拒了?

        你当薛家的门楣是纸糊的?“

        薛兮宁被砸得后退半步,肩头火辣辣的疼。

        她望着父亲腰间的玉牌——那是祖父临终前给的,说是“持此牌,薛门子弟见之如见家主”。

        可此刻玉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倒像把悬在头顶的刀。

        “母亲呢?”她突然开口。

        正院的穿堂风“呼”地灌进来,吹得薛成栋鬓角的白发乱颤。

        贺婉贞从屏风后转出来时,鬓边的珍珠簪歪了半寸,裙角沾着草屑——显然是被仓促叫过来的。

        她攥着帕子要往薛兮宁身边凑,却被薛成栋喝住:“站那儿!”

        “老爷......”贺婉贞声音发颤,“阿宁年纪小,许是不懂这些......”

        “你也跟着糊涂!”薛成栋抄起茶盏砸向她脚边,青瓷碎片溅在贺婉贞绣鞋上,“上月贺彦祯说要带阿宁去踏青,你应了;前日薛兮悦说要请她看灯,你应了;如今她闯下大祸,你倒来替她说话?”他突然扯住贺婉贞的手腕往门外拖,“去佛堂跪着!

        没我的话不许出来!“

        “阿宁!”贺婉贞被拖到门槛时猛地回头,金步摇撞在门框上发出脆响,“好好跟你父亲说......”话音未落,两个粗使婆子架住她胳膊,拖得她绣花鞋都掉了一只。

        薛兮宁望着母亲赤着的脚踩在青砖上,突然想起前日替母亲捶腿时,她脚踝上的旧伤——那是十年前为她挡马球棍留下的。

        此刻那截白生生的脚踝擦过门槛,沾了血珠。

        她喉间发腥,突然明白从前母亲总说“忍一忍就过去了”,原来“忍”字底下,是拿血肉垫着的。

        “父亲要罚我?”她盯着薛成栋发红的眼尾,“是照《家法》里‘女行不端’,还是‘不敬尊长’?”

        薛成栋喘着粗气坐回主位,指节扣着案几泛出青白:“照拂不周,跪祠堂。”

        “腿疼,跪不下去。”

        话一出口,满院死寂。

        廊下的鹦鹉被惊得扑棱翅膀,撞得竹笼哐当响。

        薛成栋盯着她,像是头回认识这个女儿——从前她纵是闹,也不过摔摔脂粉盒,哪敢这样直着脖子说话?

        “你何时多了腿疼的病症?”

        薛兮宁望着父亲身后褪色的“忠恕”匾额,突然想起腰间那块粗笨的平安符。

        她昨日塞给他时说“保你平安”,此刻倒成了她的护身符。“父亲不如去问殿下。”她故意拖长尾音,“上月在醉仙楼,殿下的马惊了,我替他挡了那一下......”

        “你与?”薛成栋猛地站起来,腰间玉牌“当啷”撞在案角,“你可知他是靖王?

        你可知......“

        “父亲可知他前日去了太极殿?”薛兮宁打断他,指尖掐进掌心,“听说殿下在陛下面前拒了卢家的婚。”她望着父亲骤然收缩的瞳孔,突然笑了,“您说,若我真成了病歪歪的,萧殿下会不会......”

        “住口!”薛成栋抓起茶海砸过来,这次她没躲。

        滚烫的残茶泼在肩颈,顺着衣领往肉里钻。

        她望着父亲颤抖的手,突然觉得这幕戏好笑——从前她装娇纵,他当她是提线木偶;如今她露了爪牙,他倒慌了。

        “明日去祠堂跪着。”薛成栋扯了扯被揉皱的官服,声音发哑,“不跪到我消气......”

        “父亲消气?”薛兮宁抹了把脸上的茶渍,“还是等萧殿下的话传到?”

        正院的穿堂风又灌进来,吹得“忠恕”匾上的灰尘簌簌往下落。

        薛成栋盯着她沾着茶渍的裙角,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密报——扬州府尹昨夜查封了薛兮悦外家的盐仓。

        他喉间发苦,终于明白这逆女真的敢把水搅浑。

        “你与,到底什么关系?”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

        薛兮宁望着廊下那只缩在竹笼里的鹦鹉,突然想起说过“这茶,该他来斟了”。

        她摸了摸颈间被茶渍烫红的皮肤,嘴角扬起个弧度,“父亲想知道?”她歪头,“明日让管家去萧府递帖子,问殿下便是。”

        正院外突然传来铜锣声——是薛府的晨钟。

        薛成栋望着她眼里跳动的光,突然觉得这个从小被他护在掌心的女儿,此刻像团烧起来的火,烧得他从前那些“为你好”的念头,都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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