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轮回百相，真我如一
飞舟悬浮于无边无际的“轮回池”中，四周是奔流不息、倒映着无穷可能性的光芒河流。每一条河流都像是一个独立的世界片段，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法则气息与命运轨迹，相互碰撞、交融，发出如同亿万生灵同时低语的宏大潮声，冲击着闯入者的心神。
星痕长老脸色发白，紧紧守住灵台。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这无尽的“可能性”撕扯、同化，迷失在亿万种虚幻的人生轨迹之中。他只能依靠化晶境的修为和对星辰之道的坚定认知，勉强维持自我。
而林枫，则站在舟首，眉心的奈何桥印散发着微弱的混沌光辉，如同风暴中的灯塔，为他提供着指向源头石台的模糊方向。但他的主要依仗，并非此印，而是自身那历经淬炼的混沌道心。
他并未抗拒周围奔流而过的可能性河流，反而主动将一丝神识探入其中。
刹那间，他仿佛化身千万！
在一个可能性中，他是一名普通的山村少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凡终老，从未接触过修行，眼眸中只有对收成的期盼与对山外世界的懵懂好奇。
在另一个可能性中，他成为了净天教的一名狂热信徒，身披白袍，眼中只有对“净化”的偏执，挥舞着利刃，将一切“不洁”视为仇寇，包括曾经的自己。
他又“看”到自己堕入影月教派，拥抱虚空阴影，成为了一个以传播寂灭为乐的黑暗祭司，在无数世界的废墟上狂笑。
他甚至“经历”了自己未能逃出第七避难所，与星痕长老一同葬身于赫屠剑下；经历了在墟海中能量耗尽，化为枯骨；经历了在时痕峡被时间碎片彻底吞噬，寿元流尽……
无数种人生，无数种选择，无数种结局，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飞速流转。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辉煌与落魄，坚守与堕落……每一种都无比真实，每一种都试图将他拉入其中，让他相信那便是唯一的“真实”。
这便是轮回池的凶险所在！它不直接攻击你的肉身或修为，而是用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冲刷你的意志，拷问你的本心，让你在无尽的“假如”中迷失自我，最终道心崩溃，神魂消散，化为这轮回池中又一缕无意识的“可能性”流光。
星痕长老便是因为无法承受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与诱惑，才显得如此艰难。
然而，林枫的道心，早已在幻心海照见真我，在寂灭渊直面死寂，在万法源庭洞悉本质，在凋零长廊包容终结。他的“我”，早已超越了简单的人生经历与身份认同，锚定在了那混沌的、包容万有的“道”之上。
任凭万千可能性加身，他自岿然不动。
那混沌的核心澄澈如镜，映照着一切流转的“相”，却不染一尘。他如同一个超然的观察者，平静地观摩着这些属于自己的、又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他看到，无论经历如何变幻，无论身份是正是邪，是强是弱，在那无数个“林枫”的灵魂最深处，总有一点不灭的灵光——那是对“真实”的渴望，对“超脱”的向往，对守护重要之物的执着，对自身道路的求索。
这缕灵光，或明或暗，或被尘世蒙蔽，或被命运扭曲，但它始终存在。
“万变不离其宗……诸相非相，皆是我心映照。”林枫心中明悟愈发清晰，“轮回百相，不过是‘我’在无穷条件组合下的不同投影。真我如一，唯道永恒。”
他不再被动观摩，而是主动引导着混沌星墟力，如同织网的蜘蛛，开始在这无尽的可能性的河流中，梳理、整合！
他以自身那一点不灭的“真我”灵光为核心，将那些散乱的、属于不同可能性“林枫”的碎片——那份对父母的牵挂（即使在不同世界表现不同），那份对力量的求索（即使目的各异），那份对故土的羁绊（即使地球的形态在别的可能性中并非如此）——如同抽丝剥茧般，将其最本质的“情感烙印”与“因果线”剥离出来，融入自身的混沌大道之中！
这不是吞噬其他可能性，而是以自身为主干，汲取万千可能性中的养分，让自身的“道”变得更加丰满、更加厚重、更加包容！
他的气息，在这奇异的过程中，开始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攀升！并非量的增长，而是“质”的沉淀与升华。那混沌星墟力变得更加深邃内敛，核心处的透明光泽中，仿佛倒映着一条奔流不息、汇聚了万千支流的命运长河虚影！
元丹巅峰的壁垒，在这一刻，发出了细微的、几不可闻的碎裂声。并非突破，而是……超越了元丹这个境界本身对“道”的某种限制！他的积累，已然足够支撑他迈向更高的层次，只是似乎还缺少一个关键的契机，或者说，他自身的大道，已然无法用常规的境界来衡量。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枫将最后一丝有意义的“可能性”烙印融入自身大道后，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混沌星云缓缓旋转，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含着人世间的所有悲欢离合，看透了命运的所有曲折蜿蜒。
周围那原本汹涌澎湃、试图将他淹没的无数可能性河流，此刻仿佛失去了目标，变得温顺下来，甚至主动绕开飞舟所在的区域，仿佛在向这位堪破了“轮回”本质的存在表示敬意。
星痕长老压力大减，看着气质愈发深不可测的林枫，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欣慰。他知道，林枫在道途上，已然将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走吧，该去源头看看了。”林枫语气平静，操控飞舟，沿着奈何桥印愈发清晰的指引，破开前方温顺的可能性光流，驶向轮回池最中央的那座古朴石台。
越靠近石台，周围的可能性河流便越发稀少、凝练，最终，只剩下几条最为宏大、最为古老、仿佛代表着宇宙某种基础法则流向的主干河流，环绕着石台缓缓流淌。
飞舟终于抵达石台边缘。
石台古朴无华，上面空无一物，只有中央刻画着一个复杂的、由无数星辰与漩涡构成的图案。图案的中心，是一个凹槽。
而在石台的正上方，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什么神兵利器，也不是功法秘籍，而是一颗……拳头大小、不断在“存在”与“虚无”之间变幻的、混沌色的光球。
光球内部，仿佛有星云生灭，有界域开合，有文明兴衰，有归墟膨胀……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一种“一切之始，一切之终”的古老道韵。
林枫目光一凝。他感受到，这光球的气息，与他自身的混沌核心，以及归墟之芽，同出一源，但更加完整，更加宏大！
与此同时，他眉心的奈何桥印骤然变得灼热，与石台上的图案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个苍老、平和，仿佛由无数岁月凝聚而成的声音，自石台中缓缓响起，回荡在这片轮回池的核心：
“后来者，你能堪破轮回幻象，寻得真我至此，可见道基已固，缘法已至。”
“此乃‘混沌道种’，乃古道之源，亦是……对抗‘归墟’的最终希望之一。”
“然，道种有灵，非有缘者不可得。欲得道种认可，需以你之道，点亮‘溯源之图’，开启最终的……‘问道之阶’。”
声音落下，石台上那星辰漩涡图案骤然亮起，散发出强烈的吸力，指向林枫。
最终的考验，近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