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倾斜下沉,玻璃牢笼外。
两名看守的水兵拼命拉开门,跑了出去。没过多久,海水迅猛灌入,将一个女兵冲了进来。
等她试图出去时,“咧——嘎嘎嘎——”传来巨响。战舰反向倾斜,她潜入水中拉门,但海水死死压住了门板,根本打不开。
突然,船体发出扭曲的爆裂声,舰壁变形,把门彻底卡死。
海水从门缝涌入。她掏出小刀,奋力割开装有钥匙的铁皮盒。伸手进去摸,手被锐利的边缘割伤了。
她在海水中关闭玻璃牢笼通风口,插入钥匙,然后推开玻璃门挤了进来。这时我才认出,她原来是驱逐舰上那个玩黄瓜的女兵。
我们俩用尽全力,顶着不断涌入的海水,把玻璃门重新关上。但牢房里的水位已经很高,漫到了胸口。
我第一时间从马桶里捞出塑料袋,一根「欧力给」从里面飘了出来。我迅速徒手把它塞了回去,给袋子打了个结。
她眉头紧锁,一脸生无可恋地瞪着我,低声抱怨:“怎么每次遇到你都这么倒霉?”
“怪我?我啥也没做啊!”我忍不住回嘴。
“不怪你,怪谁?”说完,她干呕了两声。
她胸口剧烈起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低声说:“在下沉,我们会被拖进海底。”她瞥了眼漂浮的黑色塑料袋,整张脸凝固着想死的表情。
“嘣——嘎嘎——咔嚓——”随着战舰断裂,固定牢笼的螺丝一根根崩开。
玻璃牢笼连接的换气机电缆,缠上沉重的杂物,导致无法上浮,只能悬在海水中层,随洋漂流。
阳光透过约十米深的海水照进来,光线朦胧、一片寂静。上方有许多船影,脚下是漆黑的海底深渊。
“不会吧!不浮上去的吗,其他舰怎么发现我们。”她试图打开玻璃门,但这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她掏出小手电,朝上方一遍遍打出灯光信号,开、关、开、关……可惜没有任何回应。【在翻涌着死亡泡沫的深海中,不会有人冒险下水救援,舰队只能反方向全速逃离。】
玻璃牢房在海中无声漂浮,偶尔有瓶装饮料、照片、有男有女……痛苦的面容从外面漂过,有些人影在诡异跳舞。
空气越来越有限。我说:“我们要憋死在这里……死得好憋屈啊。”
她没有回应,收起小手电,反复尝试开门,摸索了很久,最终放弃了。接着她开口:“我叫贝卡。他们总叫你恶魔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
“对啊,难道还有别人?”她投来你脑子有泡的眼神,不耐烦地说:“不想说就算,我也没想知道。”
“我的名字叫我,一个字。”
她皱眉盯着我,沉默了一会,说:“你抱起我,我要休息一会。”
我抱起她,让她的头持在水面以上呼吸。
海水越来越冷,我尽可能抱紧她,取暖。
过了漫长一段时间,我慢慢缺氧,视线模糊,这才意识到贝卡可能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了。【是被熏晕的。】
隐约感觉外面有东西在晃动,我转过身,朦胧中看见有什么粘附在玻璃外壁上。
我摸到贝卡腰带上的小手电,按亮,一条巨大的八爪鱼正缠在外面,下方换气机的线缆,只剩一丝连着。
我轻轻拍打贝卡的脸,毫无反应。
只能靠自己了。我在海水中踢向玻璃,一只手在空气中拍打,但这点震动根本不能让线缆断开。
八爪鱼好像看懂了,好奇伸出触手抓住线缆。就在这一刻,一个迅捷的黑影窜过【是鲨鱼】,八爪鱼瞬间喷出浓墨,四周陷入漆黑。但牢房开始上浮了。(它……用生命为我们换来生机……)
“哗啦”一声,冲出水面,外面阳光刺眼。
我掏出贝卡的小刀,拼命朝头顶的通风口铁盖扎去。反复多次,穿了,戳穿了一个小孔,冷空气透了进来。
我紧紧抱着贝卡,坚持了很久很久,直到四肢发抖,再也支撑不住。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只记得自己拼命抱着她。
再次醒来时,我剧烈咳嗽,吐出几口海水。
天已黑。我摸出手电打开,海水没了,玻璃牢房被岸边的岩石在底部压爆碎了。
贝卡的脸正贴在黑色塑料袋上。我把袋子拿开,伸手探了探——没有呼吸,但身体还是温的。
我为她做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一段时间后,她依然没有反应,可能死了……
突然,她吐了一口海水。我赶紧把她翻过来放在腿上,轻轻拍打后背。
她开始剧烈咳嗽,朦胧中缓缓扭头看向我。我总算松了口气。
她呆呆的坐了一会,开口问:“我们……还没死?”
“还活着。”
她接过手电,仔细照了照周围。
我们开始向两侧跳跃,借助身体的重量让岩石进一步刺裂玻璃。裂缝越来越大,最后我们一起挨在一边,把整个玻璃牢房翻过来。
贝卡跪在岩石上,放声大喊:
“啊————!”
我们一起把玻璃牢房推上岸,清理了内部,将床单、被子和湿衣服都晾在外面,然后钻进里面休息。
她望着月光,忽然开口:“我不觉得你像什么顶级杀手。这样吧,你给我一笔钱,我可以对外说你已经死了,掉进大海。”她转过身来,追问:“怎么样?”
“我没钱。”
“你老婆见月有啊。用一亿买你的命,很划算的。”她投来期待的眼神。
“她不一定愿意。”
“试试看嘛,先联系你老婆问问。”
第二天,我们合力把玻璃牢房推回海里。海中折腾很久才将牢房翻了个面,海水涌入,牢房缓缓沉入海底。
收拾好,我们朝内陆走去。
一路上,我断断续续向贝卡讲了我的经历。有时要躲进丛林,避开空中的直升机和军用无人机。
有时她会一个人玩,直到有一次,被我无意碰见。
她开口问:“要加入吗?”
“啊……”我的三观被震裂,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反问:“这种事,也能随便加入的吗?”
她看着我单纯的样子,笑着又问了一遍:“你来不来嘛?”
“我……有老婆了。”我低下头,心里却浮现着红叶为我整理衣着的片刻。
贝卡认识不少能吃的野生植物和果实,只不过偶尔,我俩会一起中招,脸色苍白跪在地上疯狂呕吐。
严重时,我们实在走不动了,按着肚子瘫在地上。
“走不动了。”我按着肚子痛苦喊。
“就这里吧。”贝卡拉着我就要往草丛里挪去。
“不是吧,一起?”我愣住了。
片刻后她问:“你那边有树叶吗?”
晚上看着身边睡着的贝卡,她的价值观跟我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