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积之雪如被无形的神魔之手瞬间攫取、压缩、凝结!
一道高逾八尺、厚达数寸、晶莹剔透如琉璃的巨大冰墙凭空拔地而起,彻骨的寒气如潮水般涌来,不仅封死了所有去路,更迫得妱澕与云苏气血翻腾,踉跄着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
冰冷的声音裹挟着山风再度响起,这次清晰地带着一丝不悦:“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张口便唤人作‘老头’?还想在吾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无礼!”
冰墙寒光映照下,那白发青衣人终于彻底转过身来。
慕容妱澕定睛一看,不由得呼吸一窒——眼前之人,白发如九天银河倾泻不假,但面容光洁如玉,剑眉斜飞入鬓,眸若寒星,鼻梁高挺,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赫然是一副三十许岁的俊朗青年相貌!那满头的霜雪,不过是岁月或某种玄奇留在他身上的独特印记。
“原来你这么年轻英俊啊。”
白发青衣人修长如玉的手指优雅地捋过一缕垂落胸前的银丝,似乎对二人的震惊视若无睹,唇角勾起一抹慵懒而自得的笑意:“嘿,小丫头,莫要以发色论春秋,想当年,闯兄我策马章台道,掷果香车侧,洛阳女儿家的胭脂泪,怕是能汇成曲江池了。”
二人闻言,面上戒备警惕之色丝毫未减。观其形貌气度,此言或许非虚,但此刻身陷囹圄,冰墙在前,强敌环伺,谁有闲心去品评他的昔年风流?
云苏的手依旧稳稳按在腰间剑柄之上,指节微微发白;妱澕也绷紧了全身筋肉,灵动的眼眸飞速扫视着冰墙与那神秘人,脑中急思脱困之策。
寒风卷着雪粒在山巅呼啸,慕容妱澕裹紧半边狐裘,望着雪堆中盘坐的白头青衣人,心中警铃大作:“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何苦偏要选这极寒之地入定?若真要参悟天道,何不去云海之巅?既然深浅难料,纠缠无益,还是寻机脱身为上。”
她定了定神,朝白发人抱拳一礼,声音尽量平稳:“前辈息怒,晚辈二人误入宝地,只为寻访那传说中的玄武奇岩,绝无冒犯之意,既扰了前辈清修,晚辈等这便告退。”
“玄武奇岩?”白发青衣人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不再多言,负于身后的左手随意抬手虚握,向下一按!
“呜——!”
平地骤然卷起一道凌厉无匹的雪色旋风,以其足下为中心,狂暴的气流如同无形的巨犁,瞬间将方圆数丈内深厚的积雪狠狠掀起、撕扯、抛向半空,雪沫冰晶漫天激射,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光芒。
慕容妱澕只觉寒气刺骨,下意识拽住云苏衣袖后退。
待风雪稍歇,众人眼前豁然开朗——积雪荡尽处,赫然显露出一尊丈许高的玉白色奇石!
其形如一头蛰伏的太古玄龟,背甲嶙峋,布满玄奥纹路;一颗狰狞的蛇首自龟甲前端昂然探出,鳞片宛然,蛇信微吐,栩栩如生;尾部则化作一条粗壮的蛇尾,盘绕于龟身之上,充满磅礴力量。
整尊石雕通体流转着温润莹洁的玉白光泽,似玉非金,触手生温又隐透奇寒,更奇异的是,其质地竟给人一种奇妙的“浮空”错觉。
正因这玉白之色与雪山浑然一体,恍若天成,方才隐没于茫茫雪海,令二人遍寻不获!
云苏瞳孔骤缩,一手已经覆在剑上。他认得这传说中能镇压山川龙脉的灵物——玄冥玉魄,若是唤醒,龟甲纹路间会流转着淡淡荧芒,蛇首双目竟似含着两粒冰晶,能随山风拂过泛起水中涟漪般的灵纹。
“甲介之灵,鳞虫之长!龟蛇盘结,玄机暗藏!果真是夺天地造化之功!”慕容妱澕觉那玉色玄武在雪光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看得目眩神迷,忍不住脱口惊叹。
方才被旋风余波推至那玉白玄武足畔,近观之下,那龟足纹理古朴深邃,玉色光华内蕴,仿佛有某种温暖而古老的力量在脉动,竟让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探向那冰冷的石面。
“孽障!尔敢?!”一声暴喝如同九天神雷轰然炸响,白发青衣人眸中厉芒暴涨,须发皆张间,周身泛起青碧灵光,衣袖无风自动,杀意凛然!
就在慕容妱澕指尖已然触及石雕,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沛然莫御、如剑凌空的恐怖斥力猛然袭来。
“小心!”云苏瞳孔骤缩,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
间不容发之际,他猿臂疾伸揽住妱澕腰肢,足下运起十成功力,施展“飞燕照影”身法,化作一道模糊青影,险之又险地贴着那股毁灭性的无形气劲边缘倒掠而出,直退出三丈开外方才踉跄站稳,所过之处,坚硬的雪地被犁出两道深沟!
云苏将惊魂未定的妱澕护在身后,脸色铁青,按剑怒视白发人,声音因后怕而微颤:“前辈!不过好奇一触,石身未损分毫,何至于骤下如此杀手?!妱女娘,可曾伤到?”
慕容妱澕脸色发白,摇了摇头,紧紧抓住云苏的衣袖。
"你可知方才触动了什么?"白发青衣人周身寒气四溢,满头银发无风狂舞,衣袍猎猎作响,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冰山,声音冰冷得能冻结灵魂,“无知蠢物!此乃镇守白头山地脉灵枢的‘玄冥玉魄’!其上铭刻的古老封印,维系着方圆百里雪山灵机平衡,禁锢着地底积郁万载的极阴寒煞,尔等凡胎浊气,贸然触碰,轻则引动地脉剧震,引发灭顶雪崩;重则破封裂魄,释出那吞噬生机的寒煞阴魄!届时千里冰封,万物寂灭,尔等纵死万次,难赎其罪!!”
山风忽然变得刺骨,玄武浮雕上的冰晶开始簌簌脱落,风的声响如同恐怖的警告在寂静的雪谷中回荡。
然而,天池依旧氤氲着袅袅白气,紫色的鸢尾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四野一片诡异的宁静,仿佛方才白发青衣人传达的灭世预言只是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