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回来啦!”
一进院子,许姨就快步迎上来,先跟陆琛打了声招呼,随即双手扣住我肩膀,前前后后仔细打量:“还好还好,全须全尾没少一块,事儿办得顺利不?”
“特别顺利!”我心里暖烘烘的,许姨这模样,真让我有了回家的感觉。
“方栩栩!”西厢房里突然蹦出裴良的声音,他先喊了声“陆大哥”,眼神立马黏在陆琛拎着的东西上,“陆大哥,来就来,还带啥东西啊!”
“这些都是方栩栩买的。”
“方栩栩买的?”裴良瞬间激动地冲我傻乐,“陆大哥,真的?那糖葫芦是给我的不?”
我没法多解释,只挥了挥手。裴良立刻笑成了朵花,连忙接过袋子:“哎呀,还有冻梨!方栩栩,你咋知道我爱吃这些?对了,碟片买没!”
“买啦!”我从书包里掏出一摞碟片,“有电视剧还有小品大全,能跟许姨一起看!”
“《韦小宝与康熙皇帝》!我早就想看这部了!”裴良瞅见最上面的碟片封面,可惜两手都拎着东西腾不开,只能抻着脖子喊,“许奶,快帮我接一下!看看有没有偶像剧,我最近就爱看爱情的!”
“看个屁!”许姨白他一眼,当着陆琛的面稍稍压了音量,接过碟片抱在怀里,“考试前别想碰!倒数第一的臭小子还配谈爱情?嫁你干啥,天天顶着树转圈啊?”
“许奶!”裴良又跺脚嚷嚷起来。
院子里热闹得很,要是养了鸡鸭鹅狗,指不定更欢腾。我勾着唇角,就爱这吵吵闹闹的氛围,反倒让人踏实。陆琛眼底漾着笑意,听见裴良说爱吃糖葫芦冻梨时,还忍不住轻轻失笑。
客套了几句,他便去了裴叔的屋子。许姨攥着我不肯撒手,一个劲儿问我在县城办事的细节:“丫头,你到底用啥法子让亡灵露面的?”
“许姨,我当时提了三个方案……”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明明只在山下住了一晚,却像离开了一整个世纪,满是久别重逢的滋味。
“许姨,我还以为叫完贵林大爷就没事了,本来想连夜赶回来,结果您猜怎么着?”我坐在炕边,“啪”地一拍炕桌,“我遇上箱子精了!”
“箱子精?”许姨眼睛瞪得溜圆,听得格外认真,“哎哟,你遇着没慌啊?”
“我当然……慌了一丢丢。”我故意顿了顿,才接着说,“但一动手就不慌了!我记着裴叔的话,世间事说到底都是心战。最后那箱子精打不过我,求我饶它,我本来想放它一马,结果它还想跑!这一下彻底断了我的念头。钱大哥还舍不得烧它,说那是古董,我跟他说‘那哪行!你别拦着!这把火是给孩子的!’”
“噗!”许姨忍不住笑出声,“对,就得给孩子!”
看着她笑,我还有些恍惚。记得刚上山时,我还以为许姨不会笑,直到我给她跳了几段舞,她才彻底卸下防备。如今她看我的眼神,真像在看自己女儿,不管我讲得多夸张,她都满眼好奇地当听众。
想起她女儿,我语气顿了顿:“许姨,其实我这次能顺顺利利回来,还得谢谢您。”
“谢我啥?”许姨满脸疑惑,“我也没帮上你啊。”
“就是……”
“方栩栩你买二人转干啥啊!”裴良突然打断我,他一进屋就趴在炕边,一边吃糖葫芦一边翻碟片,“这里面全是小帽,还有《老太太哭坟》,哭谁啊?谁看得进去!”
“我爱看!”许姨瞪了他一眼,起身把碟片锁进柜子,“方栩栩是你叫的?那是你姑!”转头还踹了裴良一脚,“一个初中生,连一般疑问句都搞不明白,还好意思在这吃!滚出去背单词,今晚背不会十个别想睡觉,碟片也甭想看了!”
裴良被训得委屈巴巴,恋恋不舍地瞅了眼锁着的柜子,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转身去我屋里背单词了。
“丫头,你可别学他。”许姨骂完裴良,又坐回炕边,“学生就得有学生样,该学的时候不认真,以后有你后悔的!栩栩,你接着说……”
我苦涩地笑了笑:“许姨,您对家然姐也这么严厉吗?”
“家然?”许姨愣了愣,“哪能啊。家然跟你性子像,好强得很,我不用盯着她,自己的事都能办得妥妥帖帖。我当妈的,只教她些规矩道理就够了。唉,提她干啥,不说了。”
我抿了抿唇:“许姨,我昨晚看到家然姐了。”
“啊?!”许姨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发颤,“在哪看到的!”
“您听我慢慢说。”我连忙安抚她,“昨晚我住酒店,睡着睡着就看见她了。她头发很长,把脸全挡住了,但我觉得那就是她,穿着红裙子,肚子还挺大,还……”
想起现场生孩子的场景,我至今还发麻,实在没法细说。
“你是说,家然吓唬你了?”
“没!”我急忙摆手,“她没吓我……不对,她是故意吓我的。一来是我当时说错了话,二来,家然姐是想让我跟陆琛离得近点,这样想害我的脏东西就靠不过来。今天在洗手间我也印证了,有个脏东西被我和陆琛一起消灭了,他魂飞魄散前还说,是家然姐在酒店拦着他,他才没能靠近我……”
现在想想,那娘娘腔鬼还算讲究,起码等我办完大事才露头。不然我正专心办事时,他突然从蹲坑里伸只手出来,那场景简直不敢想!
见许姨眼底泛红,我赶紧安慰:“许姨,这说明您念叨家然姐,她都听见了。只不过她走的时候太年轻,下面还有阴寿要还,没来得及上路。但她肯帮我,肯定是看您的面子!”
“可是……”许姨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她为啥不来我梦里说说话啊?哪怕让我远远看一眼也好啊。”
“不让您梦到,其实是为您好。”我放轻声音,“您也上了年岁,情绪经不住激动。家然姐肯定是想让您放下,就像您说的,活在当下。逝去的人,别太挂念,免得……免得忧思成疾。您身体好,家然姐才能放心啊!”
许姨擦着眼泪,又问我:“那……家然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脸颊一麻,脑海里瞬间闪过婴孩儿血糊糊、瞪着眼狂笑的模样,只能含糊道:“没、没注意……”
当时哪有心情看这个啊。
许姨点点头,声音带着哽咽:“栩栩,姨谢谢你。你帮我还愿了,家然还在就好。让她多等等我,咱们娘俩以后在下面还能团聚。”
我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背。或许这就是先生的职责——做连接阴阳的纽带,让逝者安息,让活人安心。
晚饭时,许姨情绪已经平复,见裴良吃相不雅,还能递去眼刀警告,没像往常那样破口大骂。大抵是因为陆琛留下吃饭,有外人在,她给裴良留了面子。不过这想法也站不住脚,先前我和爸爸第一次上门时,许姨的直爽我可是见识过的,哪怕有其他事主在,她该放《甜蜜蜜》还是照放不误。
仔细想想,许姨大概是在给陆琛面子。陆琛坐在饭桌上,挺鼻薄唇,气宇不凡,吃相斯文雅致,不挑不拣,跟裴叔聊得也投机。当着裴叔的面,他还会夸我,说我很有做这行的潜力,天赋极高。
我抿着笑,灵魂深处仿佛有个声音在呐喊:夸吧陆琛!拿出实力铆劲儿夸!就算用文言文,说“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那种,我也扛得住!
可裴叔听完只是笑笑,压根不上套,真让人着急。
饭后陆琛礼貌告辞,他还要开车回哈市,晚点得飞回京中。我送他出门,本来想趁机让他认识下小杜鹃——都是朋友,多熟悉熟悉也好。谁知红布一掀开,小杜鹃立马蔫了,盛开的花瓣全闭成了骨朵。
我一看它害怕,就简单跟陆琛说了两句,又把红布罩了回去。
“所以,你在这儿除了裴良一个同龄人,就只有这盆花是朋友?”走到院门口,陆琛停下脚步,“那我岂不是得常来看你,免得你无聊。”
“那倒不用。”我挥挥手,月光下,他脸色莫名沉了沉。我没多想,接着说:“小杜鹃就是有点认生。你别以为我跟它做朋友是自言自语,这里面有个小精灵,啥都懂,还会跟我聊天呢!不然正常的花哪能一直开不凋谢?小杜鹃这名字还是我给它起的,它现在可是这世上最有灵气的花!”
我多少有点抵触“鬼”这个字眼,就算小杜鹃本质是鬼魂,我也不愿那么想。把它当成可爱又顽强的小精灵,心里会舒服很多。
“你就不想念以前的朋友吗?”陆琛看着我,“有了这盆花,就不在意别的朋友了?”
“在意啊。”我垂下眼,轻轻踹了踹脚边的积雪,“可在意也没用,我没法联系她们。以前我朋友可多了,还有笔友呢!”
陆琛忍不住笑了:“笔友?”
“当然!”我仰起头,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我曾有个笔友,跟她通了一年信!我叫她小姝姐姐。那时候我9岁,去云贵地区参加表演赛,她比我大三岁,是当地的小学生观赛代表,穿一身少数民族服装,特别漂亮。我问她衣服在哪买,她说得订做,可我们比赛没自由活动时间,出不去。她就问我要了地址,后来真给我邮寄了一套民族服饰!我还穿着拍了照片回寄给她呢!”
提起这些,我就格外兴奋:“小姝姐姐又给我回信,让我好好学习。因为我之前在信封里夹了钱,她还说那样危险,容易丢,衣服是送我的。她还说,其实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欢我了,因为她的宠物很喜欢我。她的宠物叫豆豆,是一只虫子,她走到哪都揣在身上。我跟她搭话那天,豆豆特别开心,她就觉得跟我有缘分……”
“养虫子的?”陆琛眉头一皱,“那她后来,没要你什么东西吧?”
“没有,我们就只是通信。”我摇摇头,“我跟她讲训练的事,她就鼓励我克服困难。后来她学习忙,我也换了专业,每天要记很多动作,慢慢就断了联系。”
说起来还有些惋惜,她现在应该已经读初中了,可我只有她小学时的地址,再也联系不上了。
“陆琛,交笔友的感觉真的特别好。”我抬头看着他,“那时候我一到学校,就先去收发室看有没有我的信。一收到信,跟中了奖似的开心!”
我忽然灵光一闪:“不然你以后也给我写信吧!咱们既是朋友,也是笔友!”
陆琛下颌微抬,月光下,他的眼眸漆黑明亮,却只丢下一句:“你当我没事做,惯你毛病。”说完,转身就朝山下走。
“不写就不写呗,好好说话不行吗。”我撇撇嘴,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远,快要融进山林的夜色里,忍不住双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你慢点走!开车别溜号!安全第一!”
陆琛在山下的路口停下脚步,寒风里传来他清晰的声音:“回屋去!”
“我回啦!”我的声音没他洪亮,手做喇叭状还得使劲喊,“有时间常来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陆琛没动,远远立在夜色里望着我,身影似乎染着笑意。我张牙舞爪地又冲他挥了挥手——这一趟,是真的跟他熟络起来了。
对他的感觉很奇妙,既像合拍的朋友,又似靠谱的兄长。很喜欢跟他待在一起,哪怕拌嘴也不会真生气。他好像有种魔力,能让我完全卸下情绪伪装,相处时恣意又放松,事后却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耍了脾气。可我没办法,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想在他面前太懂事,而他,似乎也不需要我懂事。
具体的心思还捋不清,也没功夫细想,只清楚这趟县城之行,值了。陆琛还站在路口,那架势像是我不进院,他就不走——真是讲究人。我又喊了声“注意安全”,转身回了院,径直走向正房。
裴叔正在炕上打坐,见我进来连眼皮都没抬:“礼数倒还行。不过我记得,你之前说裴良是你最好的朋友,哦,还有小杜鹃。你挺会处人啊,这话逮谁跟谁说?”
“朋友当然都是最好的,不然交来干嘛!”其实理论上,裴良不算我朋友——那是我未来大侄儿,是亲戚。我磨磨蹭蹭挪到炕边,“裴叔,我这趟回来,您还没夸我呢。”
“需要吗?”裴叔睁开眼,“陆琛不是把话都替我说了?”
“那不一样。”我坐到椅子上,“这趟出去可太惊心动魄了,虽说事儿办得漂亮,但我多少有点挑您的理。”
“哦?”裴叔嗤笑一声,“我借你慧根让你在外头嘚瑟,你倒挑上我了?还‘太’惊心动魄,你才遇着多大点事?是跟厉鬼缠斗,还是被鬼咬了大脖筋?方栩栩,你人不大,作文都写不明白,修辞手法倒会往夸张了用。再气我,我就叫阿明来接你!”
“您老别麻烦阿明啊。”我涨红了脸,“反正就是您对我太放心了!外头多凶险,我差点就没命了,幸亏有陆琛在……”
“你不也说了有陆琛?”裴叔满脸无语,“有他在你担心什么?换句说,我担心什么?”
“可他防鬼不防人啊!”我语气里带着点委屈,“这次出去,我差点把找陆琛的人当成绑架犯。回头一想,万一真有人绑我怎么办?再来几个武林高手,我和陆琛打不过,那我不……连您报案的机会都等不到了。裴叔,您对我太舍得放手了,一想到您不在意我,我就难受……”
说着鼻尖就发酸。从小到大,我从不缺呵护,但不代表我不需要。出门在外,我能独当一面,再难的比赛也敢上,家人的关爱是我前进的动力。可要是没人呵护、没人在意,我照样能冲,但心里就是不痛快——感觉没人疼没人爱,干啥都没劲儿。
“哎呦呦,你还跟我较上劲了!”裴叔咂着嘴,表情夸张,“你看你那模样,方栩栩,你这娇气劲儿可算让我见识到了。但我告诉你,我裴万通不是陆琛,不吃你这套。赶紧的,去给我锤翻天道,不然我就捶你。”
“我跟您说事儿,扯陆琛干啥。”我不乐意了,“再说我才不娇气!娇气能练武术?能喊打喊杀?我可是女侠!裴叔,我就是不开心,您不关心我死活,我就特别难过,想哭。”
“谁不关心你死活了!”裴叔下炕穿鞋,背着手摆出谆谆教诲的架势,“我要是不关心你,能拉下脸拜托陆琛约你去县里?有他在,阴物你首先不用怕。至于你说的明着绑架,这种事在陆琛面前,绝不可能发生!”
“为啥?”我还是不懂,“难道陆琛也会武功,一个能打十个?”
“他能打一百个!”裴叔扶着额头,“我这血压都要高了,晕!”见我眼里露出担心,他又沉下脸,“丫头,我这么跟你说:无论鬼还是人,都欺软怕硬,没人想给自己找事儿。袁穷在暗处放鬼抓你,那是术法,陆琛不懂这些,看不见摸不着,插不上手。可要是袁穷明着绑你,牵扯到陆琛,陆海集团能饶了他?”
裴叔屈着手指敲了敲桌面:“陆琛是他们家长孙,独生子!打小就是寄予厚望的。袁穷要是当着他的面搞事,等于跟权势作对。但凡长点脑子,都不会做这种蠢事。袁穷只想弄死你,犯不着得罪日后可能成他金主的人,更何况这金主背后还有一圈子金主——他这不是砸自己饭碗吗?”
我点点头,回过味来,顿时不好意思了:“裴叔,我错怪您了,别生气啊。”
裴叔坐到炕边:“我还没成你爹呢,就得必须对你好、关心你,还得让你知道、让你感受到,不然你就挑理,‘裴叔我难过,我不开心,我想哭’。方栩栩,你还真是被家里人惯大的,我头回见人犯矫情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没皮没脸地笑——搞清楚误会就不难过了嘛!“裴叔,您对我用心良苦,我将来肯定报答您!以后我看事儿,每次看完都高喊一声‘我是乾坤通天圣手裴万通的三徒弟’!”
“要点脸,谁答应收你了?”裴叔斜我一眼,“拿我的慧根出去嘚瑟一圈,就当自己长本事了?我可提醒你,今天五号了,八号是你吃完花瓣借气的最后一天,就剩三天。要是没观出结果,你屁都不是。”
“我现在就去观!”
“今晚算了!”裴叔叫住我,“你折腾两天了,得恢复精力,回去好好睡一觉。凡事欲速则不达。”
“那好。”我点点头,“裴叔,您也早点休息。”
“记住,跟陆琛好好相处。”裴叔叮嘱我,“对你来讲,他是棵大树。”
大树?我又想起梦里那棵树——好惨,都被劈焦了。打了个激灵,原来做大树也有风险啊!
回到房间时,裴良不知用了啥招哄好了许姨,俩人已经在隔壁看起了电视剧。许姨喊我过去一起看,我回了句“要做功课”,坐在炕边没动。许姨见状又骂裴良:“你学学你姑,忙完回来还知道做正事!你才背会十个单词就觉得有功了,今晚就只能看两集。”
“许奶你别说话,开头很关键……”
我关紧房门,心里一阵一阵的。开心的时候是真开心,可一静下来,还是闷得慌。给爸爸和三姑回了短信,我找出新笔记本仔细记账:镇里到县城的车费、糖葫芦、麻辣烫、衣服、三位大哥的医药费……时间地点都记清楚,不确定价格的就往高了估。忙活完,心里才稍稍舒服点。
拿起语文书准备背课文,可心不在焉的,半天也没背进去。
“栩栩姐姐,你怎么了?”小杜鹃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对着课本叹气:“我在想观香的事,就剩三天了。”
红布下的小杜鹃不停颤动:“栩栩姐姐,不到最后一刻,千万别泄气!”
我笑了笑,上前掀开红布,蹲到花盆旁:“其实陆琛也教了我方法,我知道要心感,就是……唉,算了,我会加油的,努力!”
“陆琛?”小杜鹃的声音低了下去,“栩栩姐姐,你要一直跟他相处吗?”
“是啊。”我点点头,摸了摸它粉色的花瓣,“他是我好朋友呀。小杜鹃,你是不是怕他?不用怕,他就是看起来凶,其实人很好,帮了我很多。以后,我会……”
“你千万不要嫁给他呀!”小杜鹃突然大喊,一片花瓣“啪嗒”掉了下来。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碰掉的:“你没事吧?掉花瓣会疼吗?”
“栩栩姐姐,我的话你听到了吗?”小杜鹃急切地说,“你可以跟他做朋友,但千万不要嫁给他!”
“我嫁给他干啥啊。”我被说得云里雾里,捡起花瓣放回花盆——原汤化原食。“我们差好多岁呢,再说结婚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想都没想过。小杜鹃,你年纪也不大,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说这种话?”
“是我看到了……”小杜鹃的声音发颤,“你掀开红布想把我介绍给陆琛时,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像铜墙铁壁的城池,壁垒森严,上方还有烈阳高悬,绚丽又刺眼。他整个人就像一座华贵的城池,固若金汤,又照耀八方。可你跟他站在一起时,我忽然从这座城池里看到了几个画面:枯萎的花朵、落地的瓶子、好多哭声,还有一座坟墓,墓碑上写着‘亡妻’……”
“亡妻?”我蒙了,“他以后的老婆会死吗?亡妻叫什么名字?”
“我没看清,画面闪得太快了……”
合着就只看到“亡妻”两个字?我傻眼了:“不然下次陆琛过来,你再闻闻他,争取把名字看出来,咱知道是谁,心里也好有数啊。”
“不可能的,每个人我只能闻一次,再闻也看不到画面了。”小杜鹃动了动花朵,“我通过气息能判断,他的命是好命,但妻子不能随便娶,一定要命格跟他匹配。可他的命已经是顶尖的了,怎么找更匹配的?女子的贵命就像花朵,要是被困在他那座城池里,阳光太烈会晒蔫,土地太硬会缺养分——这大概就是先生说的‘克应’。我推断他会刑克妻子,栩栩姐姐,你可以跟他做朋友,但千万不要嫁给他!”
“小杜鹃,你越说越往我身上靠,别拿花朵举例行不行。”我吸了口气,“再说也不对,我现在都没命格了,贵不贵命跟我没关系。就算命格拿回来,我跟陆琛也只是朋友。退一万步讲,我真嫁给他了,那也是长大了以后的事。我现在都没死,长大了更不会死。裴叔说了,命不该绝的人,走到哪都死不了,我绝对不会跟‘亡’字沾边。”
“栩栩姐姐,我是怕你……”
“不会的!”我忍不住笑,“小杜鹃,你别担心这些。等我长大,陆琛说不定早就结婚了。我们就是朋友、兄妹,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小屁孩儿。不过等他谈了女朋友要结婚时,要是我已经拜师了,就帮他女朋友看看俩人合不合婚,有劫难就化解化解。再说,陆琛家人很信这些,他要结婚,家里人能不找先生看吗?可能都用不到我呢。”
“栩栩姐姐,不管陆琛跟谁结婚,只要不是你嫁给他就行。”小杜鹃说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好多哭声、枯萎的花、掉落的瓶子……光看这些一闪而过的画面,我都要心碎了。”
“好啦,你没看电视剧里演的吗?我这种情况,要死的话第一集就死了。没死人还遇到了高人,这说明啥?我是女主角,要活到最后大结局的。”裴良跟我显摆过的话,我直接学来用了,“小杜鹃,既然你有预测能力,不如多闻闻我,看看我能不能成为大先生。日后我好带着你行走江湖,扬名天下啊!”
“栩栩姐姐,你一定会成为大先生的!”小杜鹃的声音提了起来,“在我心里,你做什么都会成功!”
额,好吧。我苦笑着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