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v.4 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以陈末为中心悄然覆盖着更广的区域。他能清晰地“听”到隔壁巷道里两个流浪者为半块霉变面包的争吵，能“嗅”到远处铁匠铺熔炉里金属与认知能量混合的独特气味，也能更敏锐地捕捉到那些投向自己的、混杂着各种情绪的目光——好奇、敬畏、贪婪，以及毫不掩饰的恶意。
“搅局者”的名声像一面放大镜，将他置于众目睽睽之下。铁爪团的悬赏令依旧刺眼地贴在各个角落，秘教残余的窥视如同阴冷的毒蛇，锈火的招揽也并未停止，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的方式接触。摩根关于“暗处欣赏者”的警告，更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口。
他需要资源，需要信息，需要在这愈发复杂的局势中找到新的突破口。再次踏入黑市时，他比以往更加谨慎，【伪装的阴影】卡牌仅剩一次使用机会，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用。
然而，这一次，他刚刚在一个相熟（相对而言）的药材摊前站定，一个穿着毫不起眼、如同背景板般的灰衣人便无声无息地靠近，递过来一枚触手冰凉、没有任何标记的黑色金属牌。
“暗鼠先生想见你。”灰衣人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搅局者’。”
陈末瞳孔微缩。暗鼠？那个掌控着混沌城近三分之一地下交易，行踪诡秘，连锈火和铁爪团都要给几分面子的黑市巨头？他找自己做什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陈末接过金属牌，触手的瞬间，一股微弱的、带有特定识别码的认知波动传入编辑器。
“带路。”他平静地说道。
灰衣人不再多言，转身融入人流。陈末对艾汐使了个眼色，让她在原地等待，自己则跟了上去。他们穿过熙攘嘈杂的主干道，拐进一条条愈发狭窄、阴暗的巷道，最终停留在一扇看似与周围墙壁无异、布满锈迹和污垢的金属门前。灰衣人将手按在门上一处不起眼的凹陷，门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灯火幽暗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间与其外部破败截然不同的密室。空气清新，带着一种昂贵的、能宁神静气的香料味道。墙壁是某种吸音材质，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柔和的灯光从天花板洒落，照亮了房间中央一张宽大的、由整块暗色木材雕成的办公桌，以及桌后那个坐在高背椅上的人。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瘦削的男人，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便装，脸上带着一张只遮住上半张脸的、材质不明的银灰色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皮肤光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手指细长，正把玩着一枚不断变换着色彩的多面体结晶。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透过面具的眼孔，那是一双如同最纯粹黑曜石般的眸子，深邃、平静，却仿佛能洞穿人心。
这就是暗鼠。混沌城阴影中的王者之一。
“欢迎，‘搅局者’，或者，我该叫你陈末？”暗鼠开口了，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与他矮小的身材形成反差。
陈末心中再震，对方竟然知道他的名字！但他面上不动声色：“暗鼠先生找我有事？”
暗鼠轻轻笑了笑，将手中的多面体结晶放下。“不必紧张。我请你来，是表达感谢，也是谈一笔交易。”
“感谢？”
“秘教那场所谓的‘千喉之宴’，如果成功，引来的混沌风暴足以让整个黑市停摆数月，甚至彻底摧毁这里的秩序。”暗鼠摊了摊手，“你破坏了它，等于间接保住了我的生意，也维护了混沌城……至少是地下世界某种程度的‘稳定’。所以，我感谢你。”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但陈末不相信一个黑市巨头会仅仅因为“感谢”就亲自见他。
“那么，交易呢？”
暗鼠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透过面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末：“我欣赏有能力的人，尤其是像你这样，能打破规则，制造‘变数’的人。你破坏了秘教的仪式，证明了你的价值。现在，我这里有一件私人的……委托，报酬会让你满意，但风险同样极高。”
“什么委托？”
“我想知道，‘血狼’巴顿——”暗鼠说出了锈火佣兵团团长的名字，“他脖子上贴身戴着的那条项链，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末眉头微蹙。调查铁爪团团长贴身佩戴的遗物？这任务听起来就充满了致命的危险。巴顿本人是混沌城顶尖的强者之一，其驻地更是龙潭虎穴。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是‘搅局者’，”暗鼠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你擅长潜入，擅长应对未定义威胁（这或许能在巴顿的藏宝库里用到），最重要的是，你目前……还算‘干净’，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不容易被追踪到我这里。”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听说你和铁爪团有点不愉快？这或许能给你一点额外的动力。”
陈末沉默着，快速权衡。风险毋庸置疑，巴顿和铁爪团是比秘教残余更棘手的存在。但报酬……暗鼠口中的“满意”，绝不会是小数目。而且，接触这种层级的情报任务，本身也是一种信息和渠道的拓展。
“只是信息？不是让我去偷？”陈末确认道。
“只是信息。”暗鼠肯定道，“确认那件遗物的具体外观、材质、能量特征，最好能有其来源的线索。当然，如果你有能力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借’出来给我看看，报酬翻三倍。”他后面这句带着明显的试探。
陈末没有接“借”的话茬，而是问道：“那件遗物，有什么特别？”
暗鼠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斟酌措辞。“巴顿对它极其重视，从不离身。有传言说，那东西……很古老，可能来自‘大定义时代’之前，甚至……与某些‘定义者遗产’的传说有关。”
定义者遗产！信使和基兰都提到过的词！陈末的心脏猛地一跳。难道巴顿拥有的，是一件真正的定义者遗物？
暗鼠捕捉到了他细微的情绪变化，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弯得更高了：“看来你也听过一些传闻。怎么样？有兴趣去探探‘血狼’的底吗？任务报酬，五百标准结晶，预付一百。如果信息价值足够高，另有额外奖励。”
五百结晶！这绝对是一笔巨款，足以让他和艾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需为资源和能量发愁。而“定义者遗产”的线索，更是无法用结晶衡量的诱惑。
危险与机遇并存。这趟浑水，比想象中更深。
陈末抬起头，看向暗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预付结晶。我需要时间准备。”
暗鼠笑了，笑声在安静的密室里显得有些突兀。“明智的选择。”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袋，推到桌边，“这是预付。我等你消息，‘搅局者’。记住，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
拿着那袋足以让无数人疯狂的结晶，陈末离开了暗鼠的密室。阳光再次照在身上，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他不仅卷入了佣兵团和秘教的纷争，如今，更是被拖入了黑市巨头与顶尖佣兵团团长之间的隐秘博弈。而这一切的核心，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定义者遗产”。
前方的路，愈发扑朔迷离，也愈发危险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