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哨影追魂
刘忠和王小六点点头，三人并肩朝着顺义城的方向走去。晨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们心中的暖意——他们活下来了，希望也就在眼前。远处的城门越来越近，城墙上的士兵似乎也发现了他们，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挥手。
就在这时，马世耀突然踉跄了一下，左腿一软，差点摔倒。刘忠赶紧扶住他，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马将军，你怎么样？”刘忠着急地问。马世耀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歇会儿就好。”
刘忠却知道，他不是累了，是伤得太重了。从护城河边的厮杀，到柳树林的暗哨，再到黑松林的狼群，马世耀一直带着伤支撑着，从来没喊过一声疼。他从怀里掏出那包“回春堂”金疮药，递给马世耀：“现在到了安全的地方，你赶紧处理一下伤口，不然会感染的。”
马世耀没有再推辞，接过药，慢慢解开左臂的布条。伤口很深，边缘的皮肉已有些发黑，显然是有些感染了。王小六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是刚才从黑松林里捡的，虽然有些脏，却还算完整，他用随身的水囊沾湿了布，帮马世耀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
马世耀将金疮药撒在伤口上，虽然疼得浑身一颤，却没哼一声。刘忠帮他重新包扎好伤口，三人又歇了片刻，才继续朝着城门走去。
离城门还有半里地时，张勇带着一队士兵从城门里跑了出来，显然是城墙上的士兵通报了消息。张勇看见他们，脸上满是激动，快步跑过来，一把抓住刘忠的胳膊：“刘将军，你们可算回来了！吴将军一直在等你们的消息，都快急坏了！”
刘忠看着张勇，声音里满是激动：“张将军，我们找到你了！我们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吴将军——刘宗敏的右翼，是弱兵，咱们可以从那里突破！”
张勇点点头，又看向马世耀，眼里满是敬佩：“马将军，辛苦你了。吴将军说，要是没有你，他们可能还找不到刘宗敏的弱点。”
马世耀笑了笑，没说话。他看着远处的顺义城门，心里满是释然——他做到了，他没有辜负吴三桂的信任，也没有辜负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
张勇带着三人进了城，直奔吴三桂的军营。军营里，吴三桂正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思考对付刘宗敏的策略。看见刘忠、马世耀和王小六进来，他立刻转身迎接。
吴三桂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目光先落在刘忠渗血的后背，再扫过马世耀染血的布条与王小六磨破的指尖，喉结动了动，话到嘴边却先伸手拍了拍三人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沙哑，甲胄上未擦净的血痂蹭在马世耀衣袖上，“护城河边的事，张勇已经跟我说了——多亏了你，世耀。”
马世耀刚要开口，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捂住嘴，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痕。刘忠急忙扶住他：“吴将军，马将军伤得重，从护城河边一路撑到现在，还帮咱们闯过了抚标营的暗哨和黑松林的狼群。”
吴三桂脸色一沉，立刻吩咐亲兵：“快传军医，把最好的金疮药和参汤送过来！”转身又引着三人到营帐内的矮凳上坐下，亲自给他们倒了热茶。茶汤冒着热气，氤氲了马世耀苍白的脸，他捧着茶碗，指尖的颤抖才稍稍稳住：“吴将军，不是属下卖功——刘宗敏的右翼，真的是弱兵。”
他缓了缓，将在护城河对岸听到的抚标营私语、黑松林里截获的伏兵字条，连同自己当年在大顺军中耳闻的“刘宗敏调兵习惯”一一说来：“刘宗敏向来把精锐留在左翼护粮草，右翼多是临时收拢的散兵，连甲胄都凑不齐，更别说像样的兵器。咱们要是明天卯时之前能在落马坡设伏，定能撕开他的防线。”
吴三桂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桌上的地图摊开着，刘宗敏大军的布防标记密密麻麻，唯独右翼的符号稀疏潦草——那是他一直拿不准的地方，如今马世耀的话，恰好印证了他的猜测。“好！”他一拍桌案，茶汤溅出几滴，“张勇，你立刻调两千骑兵，带着火箭和拒马，随我去落马坡设伏！刘忠，你带五百步兵，在顺义城外布防，防止大顺军偷袭！王小六，你去军需营领新的弓箭和甲胄，稍后随我出征！”
“是！”三人齐声应下，刚要起身，马世耀却晃了晃，差点从凳上摔下来。军医恰好赶来，上前搭住他的脉，眉头立刻皱起：“将军失血过多，伤口又感染了，得立刻卧床休养，不能再动了！”
马世耀急得要站起来，却被军医按住：“吴将军，属下还能打！落马坡的地形我熟，能帮咱们找最好的伏击点！”吴三桂按住他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你留在营中养伤，这是军令。”他看着马世耀不甘的眼神，又补充道，“你的功劳，我记在心里，等打败了刘宗敏，我亲自给你请功。”
马世耀只好点头，被亲兵扶着去了偏帐。刘忠和王小六也立刻去准备，营帐内只剩下吴三桂和张勇。吴三桂盯着地图上的落马坡，手指在“右翼”二字上重重一点：“张勇，你还记得去年在通州，咱们怎么打后金的巴牙喇吗？这次，咱们用同样的法子，先放火箭烧他们的营帐，再用拒马堵他们的退路，最后骑兵冲锋，一举拿下！”
张勇点头：“属下明白！火箭营已经准备好了，拒马也连夜赶制了两百多架，只要大顺军敢来，咱们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两人又商议了半个时辰，确定了伏击的细节，才各自去准备。天边已大亮，太阳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顺义城的城墙上，也洒在城外的荒地上。吴三桂跨上战马，手里握着“断水刀”，刀身映着阳光，闪着冷冽的光。身后，两千骑兵整齐地排列着，甲胄齐全，武器精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坚定的神色——他们知道，这场仗，不仅是为了守住顺义，更是为了守住关宁铁骑的尊严。
“出发！”吴三桂一声令下，战马嘶鸣，两千骑兵朝着落马坡的方向奔去。马蹄踏在地上，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黄龙，气势磅礴。
与此同时，刘宗敏的右翼军营里，一个斥候正跪在地上，向领兵的将领汇报：“将军，顺义城外发现关宁铁骑的踪迹，看样子是要往落马坡方向去。”那将领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名叫王虎，是刘宗敏的亲信，他听了斥候的话，冷笑一声：“吴三桂这是想送死啊！李过将军早就派人在落马坡设了伏，就等他自投罗网！”
他立刻召集手下的士兵，大声喊道：“弟兄们，吴三桂带着人往落马坡去了，咱们跟上去，等李过将军的伏兵动手，咱们就从后面包抄，把关宁铁骑一网打尽！到时候，银子、女人，咱们想要多少有多少！”
士兵们听了，都兴奋地大喊起来，纷纷拿起武器，跟着王虎朝着落马坡的方向出发。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吴三桂设下的陷阱，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落马坡的地形十分险要，两侧是陡峭的山坡，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正好能容一支军队通过。吴三桂带着骑兵来到坡上，命令士兵们将拒马放在通道的入口和出口，再让火箭营的士兵埋伏在两侧的山坡上，自己则带着主力骑兵埋伏在坡后的树林里，等待大顺军的到来。
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和士兵的喊叫声——王虎带着右翼的士兵来了。他们浩浩荡荡地走进通道，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当他们走到通道中间时，吴三桂一声令下：“放火箭！”
顿时，两侧山坡上的火箭营士兵纷纷射出火箭，火箭带着火焰，像一条条火龙，朝着大顺军的营帐飞去。大顺军的营帐都是用粗布做的，一碰到火箭就立刻燃烧起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士兵们惊慌失措，四处乱跑，有的被火烧到，发出凄厉的惨叫；有的被浓烟呛得喘不过气，倒在地上。
王虎见状，大怒：“不好，有埋伏！快撤退！”他刚要下令士兵撤退，却发现通道的入口和出口都被拒马堵住了，根本退不出去。“杀啊！”吴三桂带着骑兵从坡后的树林里冲了出来，“断水刀”挥舞着，所到之处，大顺兵纷纷倒下。
张勇也带着一队骑兵从另一侧冲了过来，与吴三桂夹击大顺军。大顺军本就是临时收拢的散兵，战斗力不强，再加上被大火和骑兵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有的士兵吓得扔掉武器，跪地求饶；有的则试图冲破拒马，却被关宁铁骑的士兵砍杀。
王虎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心里又急又怕。他拔出腰间的弯刀，想要冲出去，却被吴三桂拦住。“王虎，投降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吴三桂看着他，语气平静。王虎咬着牙，大喊一声：“我乃大顺军的将领，岂能投降你这叛徒！”他挥舞着弯刀，朝着吴三桂砍来。
吴三桂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举起“断水刀”，挡住了王虎的攻击。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十几个回合。王虎的武功本就不如吴三桂，再加上心里慌乱，渐渐体力不支。吴三桂抓住一个破绽，“断水刀”一挥，砍中了王虎的肩膀。王虎惨叫一声，弯刀掉在地上，捂着肩膀倒在地上。
“拿下！”吴三桂一声令下，几个士兵立刻冲上去，将王虎绑了起来。剩下的大顺兵见将领被擒，更是没了斗志，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这场伏击战，关宁铁骑大获全胜，不仅歼灭了刘宗敏右翼的大部分士兵，还俘虏了将领王虎，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和粮草。吴三桂站在落马坡上，看着满地的战利品和投降的大顺兵，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不仅守住了顺义，还打破了刘宗敏的进攻计划，为接下来的战斗赢得了主动权。
“张勇，”吴三桂看向身边的张勇，“你带着一部分士兵，把俘虏和战利品押回顺义城，再派斥候去打探刘宗敏左翼的消息。我带着剩下的士兵，继续在这里埋伏，说不定刘宗敏还会派其他军队来。”
张勇点头：“属下明白！”他立刻召集士兵，押着俘虏和战利品往顺义城方向走去。
吴三桂则带着剩下的士兵，重新布置埋伏。他知道，刘宗敏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激烈。但他有信心，只要关宁铁骑团结一心，就一定能打败刘宗敏，守住这片土地，守住他们的希望。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落马坡上，将关宁铁骑的身影拉得很长。吴三桂握着“断水刀”，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刘宗敏，咱们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