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手刚触到古墓入口的石门,身后突然传来 “咔嗒” 一声轻响 —— 是玄铁棺棺盖重新开启的声音。他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柱里,原本已经合上的玄铁棺棺盖正缓缓抬起,缝隙里渗出一缕缕黑色的阴煞,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棺身,而沈红衣的身影,正从棺内飘出来,红衣在阴煞中猎猎作响,原本安详的面容变得扭曲,黑洞洞的眼眶里渗出暗红色的血。
“你要走?” 沈红衣的声音不再温和,带着阴煞特有的冰冷,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张屠户的后代还活着,你就想走?”
陈砚心里一沉 —— 他差点忘了,沈红衣的母亲被张屠户所杀,她的尸身遭辱,这笔仇还没报。之前因为阴煞爆发,暂时没提,可现在逆水局虽恢复,她的执念却没消。避尸玉在口袋里剧烈发烫,玉面甚至泛起一层黑烟,显然沈红衣的怨气被执念引动,又成了厉鬼形态。
“我没说不报仇。” 陈砚放缓语气,慢慢转过身,手悄悄摸向背包里的青铜镜,“我们可以一起去辰州找他,可现在你被阴煞缠上,这样出去只会伤及无辜。”
“无辜?” 沈红衣尖笑起来,笑声在墓室里回荡,震得石兽嘴里的铜管 “呜呜” 作响,“当年张屠户杀我母亲时,怎么没说无辜?他辱我尸身时,怎么没说无辜?赶尸村的人被阴煞害死时,怎么没说无辜?”
她猛地朝陈砚扑过来,红衣展开像一张巨大的网,带着浓烈的胭脂香和尸腥味。陈砚早有准备,迅速掏出青铜镜挡在身前 —— 镜面刚一碰到红衣,就发出 “滋啦” 的响声,金光从镜面溢出,逼得沈红衣后退了半步,红衣上冒出缕缕黑烟。
“陈九的铜镜,果然能镇我。” 沈红衣的声音里带着不甘,又带着一丝悲凉,“可你知道吗?这镜面的伤,是你爷爷当年砸的!”
陈砚一愣,看向铜镜 —— 镜面边缘确实有一道不规则的裂痕,之前拼合碎片时没在意,现在在金光下看得格外清晰。他刚想追问,沈红衣突然又扑了过来,这次她避开铜镜,伸手抓住了陈砚的手腕,指尖的寒气像冰锥一样扎进皮肤。
“你看我的胸口!” 沈红衣嘶吼着,一把扯开自己的红衣领口 —— 她的胸口,赫然有一个圆形的伤口,边缘整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的,伤口里还嵌着一点青铜碎屑,正是铜镜的碎片!
陈砚的呼吸猛地一滞 —— 这是 “镜形伤口”!他想起爷爷日记里写的 “欲用吾血祭镜还魂,却不知还魂需红衣自愿”,难道这伤口是爷爷当年用铜镜砸的?
“民国三十七年,你爷爷赶陪葬尸来古墓时,我就缠上他了。” 沈红衣的声音带着哭腔,抓着陈砚手腕的手慢慢松开,“我问他为什么要移我的棺椁,为什么要碎我的镜,他不说话,只拿铜镜砸我胸口,说‘你再缠我,我就打散你的魂’!”
她指着胸口的伤口,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变成黑色的血珠:“我当时恨他,恨他帮张屠户,恨他砸我的镜,可后来我才知道,他砸我是为了护我 —— 张屠户的手下就在墓外,要是发现我缠他,会用黑狗血泼我,让我魂飞魄散!”
陈砚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终于明白爷爷当年的苦衷 —— 不是不想解释,是不能解释;不是想伤害沈红衣,是想保护她。他慢慢放下铜镜,声音有些沙哑:“我爷爷…… 他后来喝毒酒自杀,也是为了护我,对吗?”
“是。” 沈红衣点了点头,黑色的阴煞在她身边慢慢淡了些,“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阴煞已经缠上他,他怕自己死后阴煞会转移到你身上,就喝了辰州毒酒,用自己的魂挡了三年 —— 这三年,我一直被他的魂困在古墓里,没发去找你,也没发去找张屠户的后代。”
陈砚突然想起三年前爷爷去世时的场景 —— 当时他守在灵前,夜里总觉得灵堂里有一阵淡淡的胭脂香,却以为是错觉。原来,爷爷的魂一直在护着他,还困着沈红衣,怕她伤害自己。
“对不起。” 陈砚对着沈红衣鞠了一躬,“我之前误解了爷爷,也误解了你。”
“误解不重要,报仇才重要。” 沈红衣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走到玄铁棺旁,从棺内拿出那四片青铜镜碎片 —— 刚才合镜后,她又把碎片拆了下来,说是 “怕带着完整的镜,被张屠户的后代察觉”。她把碎片递给陈砚,“你看,这碎片边缘的血渍,有你爷爷的,也有你的。”
陈砚接过碎片,果然,每片碎片的边缘都有暗红色的血渍,其中三片是爷爷当年留下的,一片是他在血槽取镜时不小心滴上的。沈红衣走到他身边,指着自己胸口的镜形伤口:“这伤口里的碎屑,是你爷爷当年砸镜时嵌进去的,只要把四片碎片按在伤口上,再滴上你的血,就能激活铜镜的还魂效力 —— 你爷爷当年不敢这么做,是怕我还魂后去找张屠户的后代报仇,会被张屠户留下的后手害死。”
“张屠户有什么后手?” 陈砚追问。
“黑狗血和桃木钉。” 沈红衣的声音变得凝重,“我母亲当年算到张屠户会盗墓,就提醒过我,张屠户懂点邪术,会用黑狗血泼厉鬼,用桃木钉钉魂,让魂飞魄散。你爷爷知道这个,所以不敢让我还魂,怕我去报仇时送命。”
陈砚终于明白爷爷当年的全部顾虑 —— 他不仅要护赶尸村的百姓,护自己的孙子,还要护沈红衣的魂。他握紧手里的碎片,眼神变得坚定:“我不怕。我跟你一起去辰州,找张屠户的后代报仇,也帮你彻底还魂。”
沈红衣看着他,眼眶里的黑血慢慢消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你真的不怕?”
“不怕。” 陈砚点了点头,“我爷爷当年不敢做的事,我来做。他欠你的,我替他还。”
他走到沈红衣面前,拿起一片青铜碎片,轻轻按在她胸口的镜形伤口上。碎片刚一碰到伤口,就发出 “嗡” 的一声轻响,碎片边缘的血渍与伤口里的碎屑产生了共鸣,泛起淡淡的红光。沈红衣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陈砚又拿起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一片片按在伤口上。当第四片碎片按上去时,四片碎片突然自动吸附在一起,组成了一面完整的青铜镜,正好嵌在沈红衣的胸口,镜面贴着她的皮肤,发出耀眼的金光。
“快,滴你的血在镜面上!” 沈红衣的声音带着期待,又带着紧张。
陈砚没有犹豫,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镜面上。血滴入后,镜面的金光变得更盛,顺着沈红衣的身体蔓延开来,将她全身包裹在金光里。黑色的阴煞在金光中发出 “滋滋” 的声音,慢慢消散,沈红衣的红衣也从暗红色变成了鲜红色,恢复了当年的样子。
金光散去后,沈红衣的胸口不再有伤口,青铜镜也消失了 —— 不是真的消失,是融入了她的身体,成为了她魂魄的一部分。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终于…… 彻底还魂了。”
陈砚也松了口气,口袋里的避尸玉恢复了温润,不再发烫。他看着沈红衣,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写的 “镜存镇魂还魂双效”,原来,铜镜不仅能镇魂,还能与魂魄融合,让厉鬼彻底恢复成正常的魂。
“谢谢你。” 沈红衣对着陈砚深深鞠了一躬,“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是厉鬼,被困在阴煞里。”
“不用谢。” 陈砚摇了摇头,“这是我爷爷欠你的,也是我应该做的。现在,我们可以去辰州找张屠户的后代了。”
沈红衣点了点头,走到墓室入口,推开石门:“张屠户的后代叫张彪,现在在辰州开了家文物店,表面上卖文物,暗地里还在盗古墓,当年我母亲的罗盘,还有我爷爷的一些遗物,都在他手里。”
陈砚跟着她走出石门,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山道上,暖洋洋的。乌龙山的雾气已经散去,远处的辰州古镇隐约可见,像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我们得快点,张彪很狡猾,要是被他察觉我们要找他,他会跑的。” 沈红衣说,她的身影在阳光下变得有些透明,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温暖。
陈砚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爷爷的日记和那支银簪 —— 银簪现在已经不再发光,却依旧温润,像是沈红衣母亲的祝福。他把日记和银簪放进背包里,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避尸玉,心里充满了力量。
“爷爷,李爷爷,疯老太,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陈砚对着乌龙山的方向轻声说,像是在对爷爷的魂承诺。
沈红衣看着他,轻轻笑了笑:“你爷爷要是知道你这么勇敢,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们沿着山道往下走,朝着辰州的方向。山道两旁的野花盛开着,五颜六色的,像是在为他们送行。陈砚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给他讲的赶尸故事,当时他觉得很害怕,现在却觉得,赶尸匠不仅是送尸回家,更是在送魂安息。
“你知道吗?你爷爷当年赶尸时,每次路过落尸坡,都会给那些丢尸的陪葬尸烧点纸钱,说‘辛苦你们了,等我有空,就送你们回家’。” 沈红衣突然说,“只是他后来一直没机会,直到去世都没兑现承诺。”
陈砚心里一酸,爷爷果然是个善良的人。他握紧手里的背包带:“等我们报了仇,我就去落尸坡,给那些陪葬尸烧纸钱,帮爷爷兑现承诺。”
沈红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辰州古镇越来越近,他们能看到镇上的炊烟袅袅升起,听到远处传来的叫卖声,一切都那么平静,却又隐藏着危险 —— 张彪就在那平静的表象下,做着肮脏的勾当。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他们终于走到了辰州古镇的入口。古镇的入口有一座石牌坊,上面刻着 “辰州古镇” 四个大字,字体苍劲,透着股历史的厚重感。沈红衣的身影在靠近古镇时变得更加透明,她解释说:“我现在是魂体,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待太久,等会儿我会躲在你的背包里,有需要的时候再出来。”
陈砚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块蓝布,递给沈红衣:“你躲在这块布里吧,这是我爷爷当年的赶尸布,能遮住你的魂体,不让人察觉。”
沈红衣接过蓝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钻进布里,变成一缕红光,钻进了陈砚的背包里。陈砚把背包背在肩上,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辰州古镇。
古镇里很热闹,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的在买东西,有的在聊天,有的在茶馆里喝茶,一派祥和的景象。陈砚按照沈红衣说的,朝着镇东头的文物店走去 —— 那家文物店叫 “聚宝阁”,是张彪开的。
走到 “聚宝阁” 门口,陈砚停下了脚步。店铺的门面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写着 “聚宝阁” 三个字,门口站着两个保镖,身材高大,眼神凶狠,像是在防备什么。
陈砚整理了一下衣服,装作游客的样子,走进了店铺。店铺里摆满了各种文物,有瓷器、青铜器、玉器,还有一些字画,看起来都很古老,却透着一股邪气 —— 陈砚能感觉到,这些文物里有不少是从古墓里盗来的,上面沾着阴煞。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里屋走出来,大概三十多岁,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额头划到下巴,眼神像狼一样凶狠 —— 正是张彪!
张彪看到陈砚,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却还是笑着走过来:“这位兄弟,想买点什么?我这里有不少好东西,都是正品。”
陈砚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拿起一件青铜器:“老板,这件青铜器是什么年代的?多少钱?”
张彪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这件是清朝的,正宗的古墓里出来的,要不是我有关系,还拿不到呢。一口价,五万。”
陈砚心里冷笑 —— 这件青铜器上的阴煞很重,显然是刚从墓里盗出来的,张彪还在撒谎。他放下青铜器,装作犹豫的样子:“五万有点贵,我再看看。”
他慢慢走到店铺的里屋门口,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沈红衣母亲的罗盘和其他遗物。张彪看出了他的意图,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兄弟,里屋是我的私人空间,不能随便进。”
陈砚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变得冰冷:“张老板,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手里有什么。沈红衣母亲的罗盘,还有沈万山的遗物,交出来吧。”
张彪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指着陈砚:“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是陈九的孙子,陈砚。” 陈砚的声音平静,“我来,是为了替爷爷,替沈红衣的母亲,替赶尸村的百姓,还有李爷爷和疯老太,向你报仇。”
“陈九的孙子?” 张彪的眼神变得凶狠,“当年我爷爷没收拾了陈九,今天我就收拾了你!”
他扣动扳机,朝着陈砚开枪。陈砚早有准备,迅速从背包里拿出那块蓝布,扔了出去 —— 蓝布在空中展开,沈红衣的身影从布里飘出来,红衣一挥,子弹就被一股阴风挡在了半空中,掉在地上。
“沈红衣?!” 张彪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瓶黑狗血,朝着沈红衣泼过去,“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躲!”
沈红衣冷笑一声,红衣一挥,黑狗血就被反弹回去,泼在了张彪的脸上。张彪发出一声惨叫,脸上的皮肤开始溃烂,像是被硫酸泼过一样。
“这就是你爷爷当年想用的手段?” 沈红衣的声音冰冷,“可惜,现在的我,不怕黑狗血了。”
她朝着张彪飘过去,红衣缠住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陈砚走到张彪面前,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罗盘 —— 罗盘是青铜做的,上面刻着复杂的风水图案,正是沈红衣母亲当年用的那一个。
“还有什么遗物,交出来。” 陈砚的声音带着愤怒。
张彪疼得浑身发抖,却还是不肯说:“我…… 我没有其他遗物了…… 都…… 都卖了……”
“你撒谎!” 沈红衣的声音变得尖锐,她加大了阴气的力度,张彪的骨头发出 “咯吱” 的声音,像是要被捏碎一样。
“我说!我说!” 张彪终于受不了了,“在…… 在里屋的保险柜里…… 有沈万山的玉佩,还有…… 还有陈九当年的赶尸铃……”
陈砚走到里屋,打开保险柜,里面果然放着一块玉佩和一个赶尸铃 —— 玉佩是和田玉做的,上面刻着 “沈” 字,是沈万山的遗物;赶尸铃是青铜做的,铃舌上缠着一根红绳,正是爷爷当年用的那一个。
他把玉佩和赶尸铃放进背包里,走到张彪面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彪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他看着陈砚和沈红衣,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我…… 我错了…… 求你们…… 放过我……”
“放过你?” 沈红衣的声音带着嘲讽,“当年你爷爷杀我母亲时,怎么没放过她?你杀疯老太时,怎么没放过她?”
她朝着张彪的胸口挥了挥手,一道阴风钻进他的胸口。张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 和他爷爷一样,永世不得超生。
陈砚看着张彪消失的地方,心里没有复仇的快感,只有一丝释然。他走到沈红衣身边:“我们可以回去了。”
沈红衣点了点头,她的身影在阳光下变得更加透明:“我的仇报了,也该回乌龙山了。逆水局还需要我守护,不能离开太久。”
他们走出 “聚宝阁”,辰州古镇的阳光依旧温暖,街上的行人依旧热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陈砚背着背包,里面装着爷爷的日记、赶尸铃,沈红衣母亲的罗盘,沈万山的玉佩,还有那支银簪 —— 这些都是他们的遗物,也是这段故事的见证。
“谢谢你,陈砚。” 沈红衣的声音变得有些微弱,“我要走了,以后有空,你可以去乌龙山看我。”
陈砚点了点头,看着沈红衣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阳光里,变成一缕红光,朝着乌龙山的方向飞去。他站在原地,心里充满了平静 —— 爷爷的心愿完成了,沈红衣的仇报了,李爷爷和疯老太也得到了安息。
他摸了摸背包里的赶尸铃,轻轻摇了摇,“叮铃 —— 叮铃 ——” 的声音清脆而温暖,像是爷爷的笑声,又像是沈红衣的祝福。
陈砚转过身,朝着赶尸村的方向走去。他要去赶尸村,告诉疯老太的魂,仇已经报了;他要去落尸坡,给那些陪葬尸烧纸钱,帮爷爷兑现承诺;他还要把这段故事写下来,让更多人知道爷爷、李老拐、沈红衣的故事,知道湘西赶尸的真相,知道那些隐藏在民俗背后的善良与牺牲。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在陪伴着他,走向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