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段列车的卧铺车厢,我上车时已是深夜,昏暗压抑的灯光,只能勉强看得清床铺上的号码。无视狭窄通道边那些沉睡的旅客,也无视那些与我一同上车的旅客面貌,直接朝我的床铺走去。我心里明白,我将要在这张陌生的床上,度过我十几个小时的生命。
其实卧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床铺,根本不需要急着往前冲,只是有一年在火车上,我对面有个女同志,提出不要跟她睡一个方向后,我就害怕我的对面是位女同志。这也不知是种什么心理。
床虽然是陌生的,可这些场景并不陌生,这些年在火车上已经来来回回多少次了,已经有了几分麻木,也许陌生的的反义词就是麻木。
对面床铺上没有人,窗外一片漆黑。借着车内与车站的灯光,我能看出外面的一点东西,灰蒙蒙的,铁轨上那些坚硬的石子,呈现出灰白的颜色,看不清真正的模样。我有点迷惑,总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虚无,说白了就是有种不存在感,难道真的不存在吗?其实我坐在这里就是种存在,只是夜色掩盖了真实。关于这点我是坚信的。突然我想起一个哲学论断:一个人不可能涉过同一条河流。如果按照这个解释,我的这种存在也是短暂的,那么这样的存在感意义在哪?
在我胡思乱想时,列车启动了。对面床铺竟然没人,这使我有种很奇怪的轻松感。没一分钟,车内照明的灯光全部灭了,窗外,远远的有一点灯火淡淡地闪过,给人的感觉更加空灵。而列车内大多的人都在睡眠,只有列车运行的声音传来,显得单调而沉闷。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热闹,这话一点不假,在一片黑暗中,竟然有几个人凑到了窗边的桌子上,靠着手机的照明在一起喝酒。因为所有的人都在睡觉,这几个人倒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小声地交谈着,声音模模糊糊的,更使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加上火车单调的节奏,使我不自觉地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可我不想这么早睡去,因为刚才那点关于哲学的思考还没完成。
窗外已经是完全的一片黑,而这就是黑夜的本质,而那哐当的列车轰鸣声,告诉我这是列火车,正朝着我要去的方向前行。只不过我前行的过程是我不能掌控的,当然外面的景色也不是我掌控的,还有这个时间。这样想时,我觉得我是无力的,在这趟列车上,我似乎跟我带来的那些行李差不多,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由他人安排,而不是自己做主,那么我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定位?
我有点迷糊,可人就是在这种迷糊中睡去。
当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透过窗户我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色,它们跟我平时看到的一样,不外乎是些田地、远山,还有建筑。我也看见了我对面床铺上多了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他见我注视他的时候,对我笑了笑,我也笑了笑,那感觉就如同在家里的床上爬起来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我在这张陌生的床上做梦了,我梦见我一直在一片夜色中漂流,如同在一片海上漂流一样,无惊无喜无悲,不知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