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冷风往衣领里钻，林薇攥着兜里的半张照片，脚步踩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湿滑的刀尖上。楼道里的哭声还在耳边绕，那些暗红色的脚印从四楼延伸到一楼，在巷口的积水里晕开，变成模糊的红圈，像一个个未愈合的伤口。
巷口的路牌下，陈默站在那里，黑色外套的领口被雨水打湿，头发贴在额头上，脸色比平时白了不少。他看见林薇时，眼神明显慌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又赶紧上前，“薇薇，你怎么才下来？我等了你好一会儿。”
“你找我，到底要说什么？” 林薇没有走近，隔着半米的距离看着他，兜里的照片边缘硌得手心发疼 —— 照片背面的 “默” 字，和陈默的名字重合的瞬间，心脏像被冰锥扎了一下。
陈默的目光落在林薇的手腕上，喉结动了动，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 你的手链，能不能摘下来给我看看？”
林薇的指尖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为什么要看这个？” 她想起老周说的 “苏小姐的未婚夫姓陈”，想起照片背面的 “默” 字，呼吸都变得急促，“陈默，你是不是认识苏小姐？”
“我……” 陈默的脸突然变得更白，他别开目光，不敢看林薇的眼睛，“我只是听别人提过，说她是十年前在这里跳楼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外套下摆，指关节泛白，“薇薇，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你这条手链，有点像我以前见过的一个旧物件。”
“旧物件？” 林薇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是苏小姐的吧？”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他突然抓住林薇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你别胡说！我根本不认识她！” 他的指甲掐进林薇的皮肤里，眼神里满是慌乱，还有一丝林薇看不懂的恐惧，“薇薇，我们别谈这个了，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这地方太邪门了，我们搬去别的地方住。”
林薇用力甩开他的手，手腕上留下几道红印，“你不敢谈，是不是因为你就是她的未婚夫？是不是因为你当年抛弃了她，让她跳楼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陈默，你告诉我真相！”
“不是！我不是！” 陈默大喊一声，又赶紧压低声音，像是怕被巷子里的人听见，“薇薇，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她。我今天来，是想带你走，我怕你在这里出事……” 他伸手想抱林薇，却被她躲开了。
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阵 “滴答” 声，不是雨水的声，是钟表的声。林薇和陈默同时抬头 —— 巷口那家五金店的老式挂钟，指针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 3:07，钟锤轻轻晃了晃，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像是在警告他们。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后退一步，眼神里满是恐惧，“我……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想跑，却被林薇拉住了胳膊。
“你别走！” 林薇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外套，“陈默，你是不是知道钟里藏的东西？苏小姐到死都在找的东西，是不是你藏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默猛地甩开林薇的手，转身跑进雨幕里，黑色的外套在雨里晃了晃，很快就消失在巷子尽头。林薇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脸上又冷又麻，只有手腕上被陈默掐过的地方，还在发烫，像有火在烧。
五金店的挂钟又响了一声，“咚” 的一声，在空荡的巷子里回荡。林薇抬头看向挂钟，发现钟面玻璃上，竟也出现了一道淡红的指痕，和她公寓里座钟上的指痕一模一样。
她不敢再待在巷口，转身往公寓跑。楼道里的哭声更响了，水管的 “滴答” 声像是变成了女人的低语，“找…… 他藏的东西……” 林薇捂住耳朵，快步跑上四楼，打开 401 的门，“砰” 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客厅里的座钟，指针不知什么时候从 3:09 转回了 3:07，钟面玻璃上的七道指痕，在灯光下泛着淡红的光，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林薇慢慢站起来，走到座钟前，看着机芯里露出的照片角 —— 那角上似乎有个男人的头发，颜色和陈默的一样，都是黑色的。
“我一定要查清楚。” 她抹掉脸上的雨水和眼泪，走到卧室，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她突然发现键盘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点暗红色的粉末，和座钟木纹里渗出的粉末一模一样，闻起来有股淡淡的铁锈味。
林薇的心跳又快了，她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里输入 “钟表巷 苏小姐 跳楼 十年前”。搜索结果跳出来的瞬间，她的呼吸瞬间停了 —— 第一条就是十年前的本地新闻，标题是 “钟表巷女子凌晨跳楼身亡，现场留有拆毁座钟”。
她点进新闻，屏幕上跳出一张模糊的现场照片：青石板路上，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躺在那里，头发散在地上，手腕上戴着一条银色的手链，链节上的梅花清晰可见 —— 和她手上的手链，一模一样。女人的身边，放着一座拆到一半的座钟，机芯散落在地上，铜制指针停在 3:07 的位置。
新闻内容里写着：“死者苏某，26 岁，于十年前 6 月 17 日凌晨 3:07，从钟表巷 401 室顶楼跳下，当场身亡。现场留有一座老式座钟，钟体已被拆开，机芯内疑似有被藏匿物品的痕迹，但警方未找到相关物品。据邻居称，苏某生前曾多次拆修该座钟，并称‘要找到他藏的东西’，其未婚夫在案发前已失联，警方曾多方寻找，未发现其踪迹。”
6 月 17 日 —— 就是明天。
林薇的手指开始发抖，鼠标往下滑，看到新闻下面的评论区，有一条十年前的评论，是匿名用户发的：“我是钟表巷的住户，苏小姐跳楼前一晚，我听见她在屋里哭，说‘陈默，你为什么要骗我’，还说‘我一定要找到你藏在钟里的证据’。”
陈默！
林薇的脑子 “嗡嗡” 作响，评论里的 “陈默”，和她的男友陈默，肯定是同一个人！苏小姐要找的 “证据”，就是陈默藏在钟里的东西，而陈默当年失联，就是为了逃避责任！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突然闪了一下，变成了一片漆黑。林薇慌了，反复按电源键，屏幕却始终黑着，只有键盘上的暗红色粉末，慢慢聚成一个小小的 “默” 字，像是有人用手指在键盘上写的。
“啊！” 林薇猛地合上电脑，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床头的柜子。柜子上的台灯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灯泡摔碎了，玻璃碎片里，竟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 是苏小姐的虚影，她站在卧室门口，背对着林薇，手里拿着一把螺丝刀，正在拆一个看不见的座钟。
林薇的腿瞬间软了，她坐在地上，看着虚影慢慢转过身 —— 苏小姐的脸上还是满是血，左眼被血遮住，右眼是灰白色的，正盯着她的手腕，“帮我…… 找证据……”
虚影突然消失了，只剩下地上的玻璃碎片，映着林薇苍白的脸。她慢慢站起来，走到电脑前，重新打开电脑 —— 屏幕恢复了正常，新闻还停留在那个页面，评论区里的那条评论，还在那里，像是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林薇关掉电脑，走到客厅。座钟的机芯里，照片角露出来的部分更多了，她能看见照片上男人的耳朵，形状和陈默的一模一样。她的手腕突然发烫，手链上的梅花泛着红光，照在钟面上，钟面玻璃上的七道指痕，突然开始移动，像是在催促她拆钟。
“再等等。” 林薇深吸了口气，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拆钟的时候，陈默还没坦白，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傍晚的时候，林薇接到了陈默的电话。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哭了很久，“薇薇，对不起，我早上不该对你发脾气。我…… 我想跟你解释，我今晚能去你那里吗？”
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你来吧。” 她想看看，陈默到底会说什么，想看看他面对座钟里的照片，还能不能继续撒谎。
晚上八点，门铃响了。林薇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出去 —— 陈默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脸色比早上更白了，眼神里满是不安。
她打开门，陈默走进来，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客厅的座钟。当他看到座钟机芯里露出的照片角时，身体突然僵住，手里的袋子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 是一块老式怀表，表盘上刻着一个 “苏” 字，和苏小姐螺丝刀上的 “苏” 字一模一样。
“这怀表…… 是苏小姐的吧？” 林薇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冷意。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蹲下来，想把怀表捡起来，却被林薇拦住了。她捡起怀表，打开表盘 —— 里面的照片上，是年轻时的苏小姐和陈默，苏小姐穿着蓝布衫，手里拿着一座小座钟，陈默搂着她的肩膀，笑得很开心。照片的背面，用红笔写着 “陈默 & 苏晴，永远在一起”—— 苏晴，应该就是苏小姐的名字。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林薇把怀表扔在陈默面前，“你就是苏晴的未婚夫，你当年藏在钟里的证据，是不是就是你们出轨的证据？你怕她找到证据，所以就跑了，让她跳楼了！”
陈默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身体抖得像筛糠，“是…… 是我对不起她……”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十年前，我认识了别的女人，我想跟苏晴分手，可她不同意。我怕她闹，就把我和那个女人的照片藏在了座钟里，想让她看到后主动放手。可我没想到，她会那么执着，一直在拆钟找那个照片……”
“你为什么不跟她坦白？为什么要躲起来？” 林薇的声音也带了哭腔，她看着陈默的样子，既生气又心疼，还有一丝恐惧。
“我怕…… 我怕她会伤害我，也怕她会伤害那个女人。” 陈默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躲起来后，就听说她跳楼了，我很害怕，就改了名字，搬到了别的城市。我以为我能忘记这件事，可我没想到，你会搬到这里来，会遇到这些事……”
林薇看着他，心里一阵发凉。她没想到，陈默竟然这么懦弱，竟然因为害怕，就让苏晴白白丢了性命。
就在这时，客厅里突然传来 “咚” 的一声 —— 是座钟的钟鸣。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看向座钟 —— 指针停在 3:07 的位置，钟面玻璃上的七道指痕，泛着淡红的光。
“咚！咚！咚！”
钟鸣一声接一声地响，一共响了七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响，震得客厅的墙都在颤。钟鸣停了之后，座钟的玻璃突然 “咔嗒” 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 缝里露出了完整的照片角，照片上的陈默，正对着苏晴笑，和怀表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止了，他看着那道裂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不…… 不会的…… 她不会放过我的……”
林薇的手腕突然发烫，手链上的梅花泛着红光，和座钟里的照片角遥相呼应。客厅里的铁锈味越来越浓，墙里传来 “沙沙” 的抓挠声，比之前更响了，像是苏晴的手，要从墙里钻出来，抓住陈默。
“苏晴…… 对不起……” 陈默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 “吱呀” 一声 —— 是衣柜的门开了。林薇和陈默同时抬头，看向卧室门口 —— 苏晴的虚影站在那里，穿蓝布衫，头发散在肩上，脸上满是血，手里拿着一把螺丝刀，正慢慢走向陈默。
“你…… 你别过来……” 陈默吓得往后退，退到了座钟旁边，手不小心碰到了座钟的机芯。
“咔嗒” 一声，机芯里的照片，全部露了出来 —— 是陈默和那个女人的合影，照片上的陈默，笑得很开心，和他跟苏晴合影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苏晴的虚影突然加快了脚步，她举起螺丝刀，对着陈默的后背，“你…… 骗了我……”
陈默吓得尖叫起来，他想跑，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腿 —— 是苏晴的头发，长长的头发从地上冒出来，缠住了他的脚踝，像藤蔓一样往上爬。
“薇薇，救我！” 陈默向林薇求救，眼神里满是恐惧。
林薇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她看着苏晴的虚影，看着陈默的狼狈，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陈默有错，可她也不想看到陈默出事。
就在苏晴的螺丝刀快要碰到陈默的时候，座钟突然 “咚” 的一声，又响了一声 —— 第八声钟鸣。
苏晴的虚影突然停住了，她转过头，看向座钟，眼神里满是疑惑。林薇的手腕也突然不烫了，手链上的梅花，红光慢慢暗了下去。
客厅里的铁锈味也淡了些，墙里的抓挠声停了。陈默趁机挣脱了头发的束缚，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薇薇，我对不起你，我再也不会来了！” 他打开门，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林薇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向座钟 —— 钟面玻璃上的裂缝更大了，照片已经完全露了出来，是陈默和那个女人的合影，照片的背面，用红笔写着 “证据” 两个字。
她走到座钟前，拿起照片，看着照片上的陈默，心里一阵发凉。她知道，苏晴不会就这么放过陈默，今晚的事，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 是 Mrs. 陈打来的。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Mrs. 陈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一整晚没睡，“林薇，你看到钟里的照片了吧？”
“您早就知道，对不对？” 林薇的声音很平静，“您把房子租给我，就是为了让我帮苏晴找到照片，找到陈默，对不对？”
“是。”Mrs. 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苏晴是我的侄女，她死得太冤了。我知道她的执念，她一直在找那个照片，找陈默。我找了十年，才找到你，找到一个和她戴一样手链的人，只有你，才能帮她完成心愿。”
“您为什么不自己找？”
“我不敢。”Mrs. 陈的声音很轻，“我怕她的执念会伤害我，也怕陈默会报复我。林薇，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薇挂了电话，心里一阵复杂。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是 Mrs. 陈选中的 “工具人”，是苏晴执念的寄托。
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雨已经停了，巷子里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打在青石板上，映出空荡荡的巷子。远处，不知哪家的老式挂钟，传来 “滴答” 的声，像是在倒计时。
林薇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链，链节上的梅花，颜色又深了些，像是被血浸过。她知道，明天就是 6 月 17 日，是苏晴跳楼的纪念日，也是苏晴执念最浓的一天。
她转过身，看向座钟 —— 钟面玻璃上的裂缝，还在慢慢扩大，像是要彻底裂开。机芯里的照片，还躺在那里，像是在等着苏晴来拿。
“明天，一切都会结束的。” 林薇轻声说，她走到座钟前，拿起那两把刻着 “苏” 字的螺丝刀，放在座钟旁边，“苏晴，明天，我帮你把照片拿出来，帮你完成心愿。”
客厅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温暖了些，铁锈味也淡了。林薇仿佛看到，苏晴的虚影站在座钟旁边，对着她笑，脸上的血慢慢消失，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
她知道，这是苏晴在感谢她。
晚上，林薇躺在床上，没有再做噩梦。她睡得很沉，梦里，她看到苏晴和陈默年轻时的样子，他们在钟表巷里散步，苏晴手里拿着一座小座钟，笑得很开心。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6 月 17 日，来了。
林薇走到客厅，座钟的玻璃已经彻底裂开了，轻轻一碰，就会碎掉。机芯里的照片，已经完全露了出来，照片上的陈默，还在对着那个女人笑。
她拿起螺丝刀，走到座钟前，深吸了口气，“苏晴，我来了。”
就在她准备拆钟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 是陈默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薇薇，对不起，我错了。” 陈默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在哭，“我想跟苏晴道歉，我想跟她当面说对不起。我现在在钟表巷口，你能让我上去吗？”
林薇的心跳突然快了，她看着座钟里的照片，又看了看门口，“好，你上来吧。”
她知道，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了断。苏晴的执念，陈默的忏悔，还有她自己的命运，都会在今天，画上一个句号。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像是陈默的脚步。林薇握紧手里的螺丝刀，看着门口，等着陈默的到来，等着那个藏了十年的真相，彻底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