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次循环的 1:59,陈默没有再慌。他靠在收银台后,指尖摩挲着口袋里那枚从第一次循环留下的生锈硬币 —— 前几次循环他试过,只要把 “循环外的东西” 带在身上,重置时就不会消失。硬币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像叔叔的手在轻轻攥着他,给了他一点底气。
应急灯刚亮起,他就快步走向后排货架。前几次循环里,雨衣男人总会在烟酒区停顿,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仓库方向,像是在忌惮什么;而且每次停电前,仓库都会传来 “沙沙” 声,像是有人在翻找东西。陈默断定,线索一定在仓库里。
仓库门在便利店后门,是扇老旧的木制门,门板上贴着几张褪色的 “禁止吸烟” 标语,门把手锈迹斑斑,转动时会发出 “吱呀” 的响声。前几次循环他没敢碰,怕触发更诡异的事,可现在,他必须进去 —— 再等下去,只会永远困在这 31 分钟里。
他从收银台抽屉里翻出店长留下的备用钥匙串,上面挂着十几把钥匙,其中一把贴着 “仓库” 的标签,塑料标签已经发黄。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 “咔哒” 一声,像是撬开了五年前的尘封记忆。
推开仓库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旧纸张的腐味和淡淡的铁锈味,呛得陈默咳嗽了两声。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仓库内部 —— 大概十平米的空间,堆满了废弃的纸箱,纸箱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手指一碰就能留下清晰的印子;墙角有个破旧的金属货架,上面摆着几罐过期的罐头和几箱空的烟盒,烟盒的品牌都是 “红塔山”;地面上散落着几根断裂的木棍,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
“有人吗?” 陈默轻声喊了一句,声音在仓库里回荡,没有回应,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灰尘里折射出细小的光粒,像漂浮的幽灵。
他一步步往里走,纸箱堆叠得很高,几乎顶到天花板,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走了没两步,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一张掉在地上的旧工服 —— 蓝色的,胸前印着 “惠民便利店” 的白色字样,袖口处沾着一点暗褐色的痕迹,和他记忆里叔叔遗体上的 “污渍” 一模一样。
“叔叔的工服……” 陈默蹲下身,小心地拿起工服。布料又硬又脆,像是一捏就会碎,暗褐色的痕迹已经干涸,边缘泛着黑色,他用指尖轻轻刮了一下,痕迹没有脱落,反而露出下面更深的颜色 —— 是血,确凿无疑的血。
工服的口袋里塞着一张折叠的纸片,陈默展开 —— 是一张便利店的考勤表,日期是五年前的 7 月 14 日,也就是叔叔去世的前一天,考勤表上叔叔的签名旁边,用铅笔写着一个小小的 “钱” 字,后面画了个箭头,指向仓库深处。
“钱在仓库深处?” 陈默心里一动,想起前几次循环里,雨衣男人总在仓库门口徘徊,像是在找什么,难道他在找五年前藏在这里的钱?
他顺着箭头的方向走,仓库深处更暗,霉味也更浓。手电筒的光扫过地面,突然停在一堆堆叠的旧报纸上 —— 报纸堆得很高,用绳子捆着,上面落满了灰尘,绳子已经腐朽,轻轻一碰就断了。
陈默蹲下身,解开绳子,拿起最上面的一叠报纸。报纸的日期是五年前的 7 月,正是叔叔去世的月份。他一张一张地翻找,手指沾了满手的灰尘,直到翻到一张《城郊晚报》,头版的标题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惠民便利店夜班店员遇劫身亡,凶手潜逃,收银款与助学捐款失踪
标题下方是一张照片 —— 叔叔穿着蓝色的工服,站在便利店门口,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左手食指上的浅疤清晰可见,和陈默手机里的旧照片一模一样。照片的日期是五年前的 7 月 15 日,也就是叔叔去世的当天。
“遇劫身亡…… 不是心脏病……” 陈默的声音发颤,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他想起家人的说法,想起他们躲闪的眼神,想起他们警告他 “别胡思乱想”—— 他们一直在骗他!叔叔是被人杀害的,还是抢劫杀人,连当时准备捐给附近小学的助学捐款都被抢走了!
他继续往下看新闻内容:“7 月 15 日凌晨 2 时许,城郊惠民便利店发生抢劫案,夜班店员陈建军(男,42 岁)与劫匪搏斗时遇害,凶手抢走店内收银款约 3000 元及助学捐款 5000 元,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凶手身份不明……”
新闻里还提到,便利店的监控在案发时突然故障,没有拍到凶手的样貌,只在仓库里发现了搏斗的痕迹和少量血迹,推测凶手曾将陈建军拖至仓库行凶。
“仓库…… 搏斗痕迹……” 陈默抬头看向仓库深处,手电筒的光扫过地面,果然在报纸堆旁边的地面上,看到几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旁边还有几滴已经发黑的血迹,和叔叔工服上的颜色一样。
他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发抖,翻报纸的动作也变得急促。突然,一张折叠的收银条从报纸里掉出来,落在地上。陈默捡起来,展开 —— 是惠民便利店的收银条,日期是五年前的 7 月 15 日 1:58,消费项目是 “红塔山香烟一包”,金额 10 元,付款方式是现金,找零 5 元,收银条的右下角,有一个模糊的指纹,不是叔叔的 —— 叔叔的指纹因为常年握烟,指尖有一层薄茧,而这个指纹很光滑,边缘还有一点磨损。
1:58,红塔山,10 元,找零 5 元 —— 和雨衣男人每次买烟的时间、商品、金额完全一致!
陈默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起雨衣男人每次买烟时的诡异,想起他雨衣上的暗红痕迹,想起他冰凉的手背,想起他看到硬币时的恐惧 —— 难道他就是五年前杀害叔叔的凶手?
他握紧收银条,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收银条上的日期是 1:58,而新闻里说案发时间是凌晨 2 时许,也就是说,雨衣男人在案发前两分钟,还在便利店买烟,他很可能是借着买烟的名义,观察便利店的情况,然后实施抢劫!
“是你…… 真的是你……” 陈默喃喃自语,眼泪掉在收银条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他终于明白,叔叔的执念为什么这么深,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这个循环里 —— 叔叔是想让他找到这张收银条,找到这个隐藏了五年的凶手!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传来 “沙沙” 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动报纸。陈默猛地抬头,手电筒的光扫过去 —— 空无一人,只有堆在地上的报纸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叔叔?是你吗?” 陈默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
没有回应,但他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霉味淡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 是叔叔生前用的鼻用喷雾的味道!陈默知道,这是叔叔在回应他,是在告诉他 “你找对了,继续查下去”。
他把收银条和报纸小心地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又把叔叔的工服叠起来,抱在怀里 —— 这些都是证据,绝不能被循环重置掉。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仓库,去确认雨衣男人的身份,可刚走两步,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金属货架的底层,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露在罐头后面,像是被人刻意藏起来的。
陈默走过去,蹲下身,小心地拿出塑料袋。袋子很厚,上面沾着灰尘,他打开一看 —— 里面装着一沓旧钞票,用橡皮筋捆着,钞票的边缘已经发黄,上面还沾着几滴暗红的痕迹,和叔叔工服上的血迹颜色一样。
他数了数,一共 8000 元,和新闻里提到的收银款 3000 元及助学捐款 5000 元正好吻合!
“是叔叔藏起来的!” 陈默激动地说。他想起新闻里说 “收银款与助学捐款失踪”,原来叔叔在和劫匪搏斗时,把钱藏在了仓库的货架底层,没有被劫匪发现!
塑料袋的底部,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是叔叔的字迹:“他会回来找钱,别让他拿走,交给警察……” 纸条的末尾是血迹,像是叔叔在最后时刻写下来的,提醒后来的人注意凶手。
陈默把钱和纸条也放进怀里,紧紧抱着。他现在有了报纸、收银条、叔叔的工服、藏起来的钱和纸条 ——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雨衣男人就是五年前的凶手,叔叔是被他抢劫杀害的!
他转身离开仓库,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便利店的风铃响了 ——1:59 到 2:00 的时间到了,雨衣男人来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握紧了口袋里的收银条。他走到便利店的收银台后,等着雨衣男人进来。这次,他不再恐惧,只有愤怒和坚定 —— 他要确认凶手的身份,要为叔叔讨回公道。
玻璃门被推开,雨衣男人走了进来。和前几次一样,他穿着黑色的雨衣,帽檐压得很低,胡茬上沾着水珠,雨衣的后颈处沾着暗红的痕迹。他径直走向后排货架,拿起一包红塔山,转身走向收银台。
“今天的雨真大。” 他开口,声音还是沙哑的,却比前几次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默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沉默,而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五年前的 7 月 15 日,你是不是也在这里买过一包红塔山?10 元钱,找零 5 元。”
雨衣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烟盒差点掉在地上。他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第一次露了出来 —— 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愧疚,像是被人戳中了最痛的秘密。
“你…… 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发颤,再也没有之前的冷静。
“我不仅知道这个。” 陈默从怀里拿出那张五年前的收银条,放在柜台上,“我还知道,这张收银条上的指纹是你的,我还知道,你当年抢了这里的 8000 元钱,杀了这里的店员,也就是我的叔叔陈建军!”
雨衣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收银条,又看了看陈默,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他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货架,货架上的零食包装袋掉下来,发出 “哗啦” 的声音,在寂静的便利店里格外刺耳。
“不是我故意的……” 他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嘶哑,“我当时没钱给我女儿治病,走投无路才来抢劫的,你叔叔反抗,我失手杀了他…… 我不是故意的……”
“失手?” 陈默的声音提高了,愤怒地盯着他,“你抢劫,杀人,还把我叔叔的尸体留在仓库里,你现在说失手?我叔叔的家人因为他的死,伤心了五年,我被蒙在鼓里五年,你一句失手就想算了?”
雨衣男人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哭得像个孩子:“我知道错了…… 我每天都来这里,就是想等一个机会,想把钱还回来,想自首…… 可我不敢,我怕坐牢,我怕我女儿没人管…… 可她还是走了,去年冬天,因为没钱治病,走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陈默 ——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扎着两个小辫子,笑得很开心,照片的边缘已经磨损,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这是我女儿,叫妞妞。” 雨衣男人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抢钱就是为了给她治病,可还是没留住她…… 我每天来买烟,就是想看看你叔叔的照片,想跟他说声对不起,可我一直没勇气……”
陈默看着照片里的小女孩,心里的愤怒少了一点,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想起叔叔的善良,想起叔叔藏钱时留下的纸条 “交给警察”—— 叔叔不是要报复,是要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让正义得到伸张。
收银台的时钟显示 “2:25”,还有五分钟就要重置了。陈默知道,这次循环是他确认凶手身份的关键,他必须留下更多的证据,才能在循环打破后,让警察抓住凶手。
他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对雨衣男人说:“你把五年前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包括你怎么进来的,怎么和我叔叔搏斗的,怎么抢钱的,都要说清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你对我叔叔、对你女儿的交代。”
雨衣男人抬起头,擦干眼泪,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五年前的事:“五年前的 7 月 15 日,我女儿得了白血病,需要很多钱治病,我借遍了所有的人,还是凑不够。我路过这家便利店,看到只有你叔叔一个人,就起了歹心……”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陈默的耳朵里,也传到了手机的录音里。陈默一边听,一边看着窗外的巷口 —— 时间快到了,他必须在重置前,把录音、收银条、报纸、钱和纸条都藏好,确保它们不会被重置掉。
“…… 我把你叔叔拖到仓库,他反抗的时候,我用货架上的水果刀捅了他…… 我想找钱,可没找到,就跑了…… 后来我每天都来这里,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钱,还给你叔叔的家人,可一直没找到,直到今天……”
雨衣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啪” 的一声,便利店突然陷入黑暗。陈默知道,循环要重置了。他赶紧把手机、收银条、报纸、钱和纸条都放进怀里,紧紧抱着,同时把叔叔的工服藏在收银台的抽屉里,用衣服盖住 —— 他赌这些 “不属于循环的东西” 不会被重置。
几秒钟后,灯光亮了。陈默低头看怀里 —— 手机、收银条、报纸、钱和纸条都还在!他打开手机录音,录音还在,里面清晰地记录着雨衣男人的供述。
他走到仓库门口,打开门 —— 叔叔的工服还在收银台的抽屉里,没有被重置!
“成功了……” 陈默激动地说。他知道,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只要再找到凶手的指纹或者其他物证,就能报警抓他,打破这个循环,给叔叔一个交代。
玻璃门的风铃又响了,第 6 次循环的 1:59 到了,雨衣男人又站在了门口。这次,他的雨衣没有湿,胡茬上也没有水珠,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陈默看着他,心里没有了愤怒,只有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循环,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凶手的指纹,然后报警,让这个隐藏了五年的凶手,终于受到法律的制裁。
他伸手,握住了玻璃门的把手。这次,他不再是被困在循环里的猎物,而是掌握了真相的猎人。叔叔的执念,即将在他的手里,得到最后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