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叔冷哼:“想拿人?那就踩着云本康的尸体过去!不过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我那三秋云客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虬髯黑痦首领脸色一沉,恶狠狠道:“既如此,那就休怪爷爷们心狠手辣、不讲江湖道义了!弟兄们,并肩子上,宰了这老匹夫,拿了那少主子,死活不论!”
虬髯黑痦首领狞笑挥刀,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扑将上来,刹那间,喊杀声震天动地。
康叔与云苏背心紧贴,死战不退!
甲板顿化修罗杀场!剑光如匹练纵横,刀影似泼墨狂舞,金铁交鸣爆豆般炸响,火星四溅,而血色的飞溅似点点红梅,惨叫声、辱骂声、落水声、敌人叫嚣狂笑声混作一团,兵刃碰撞之声铿锵不绝,将船舫彻底卷入血腥死亡漩涡……
康叔麾下众人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几乎死伤殆尽,仅存的几名心腹尚在顽强抵抗,甲板浸透鲜血。康叔自己亦是血染衣袍,伤口遍布,每动一下都似有千钧之力压身,每一次挥剑都牵动剧痛。
饶是众人拼死护持,云苏身上也添了数道几近深可见骨的刀伤血痕,内力药力双重侵蚀下,动作沉重如负山岳,血珠却在不断的快速滚落。
众人皆已力竭,每一次挥剑都似用尽全身力气,依旧只是如徒劳般抵挡着敌人的攻势。
虬髯黑痦首领觑准云苏力竭的瞬间时机,狞笑挥刀,厚背鬼头刀挟开山之势直劈面门,刀锋寒光凛冽!
云苏匆忙勉力横剑格挡,奈何“梦甜香”药力未完全消,“铛!”巨响震耳!猛力传来,他手脚绵软,竟有些力不从心,令其虎口崩裂,踉跄倒退,一道埋伏在船舷阴影的淬银丝猛然绷紧!云苏倒退之足正绊其上,“嗤啦!”金属丝割破小腿,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
康叔目眦欲裂,赶忙挡在云苏身前,如一座巍峨高山,合身扑上荡开追击,他誓要护云苏周全。
可那反震之力却如汹涌波涛,将云苏震得身形失控,倒飞出去,“噗通”坠入湍急江河!
“苏儿!”康叔悲吼扑向船舷,奋起阻挡敌人的攻击,想要拉住云苏。
那名埋伏的暗线贪功,抽出短匕首,刀光一闪,趁其分神,狠狠劈中其后背,血光迸现!
康叔身形剧震,鲜血给衣衫染多了一层红,他却借力毫不犹豫纵身跃入河中,冰冷的江水瞬间吞没他重伤之躯。于云本康,己命不足惜,然云苏绝不可失!当年云家少堡主于他有救命之恩,临终又将云苏托付于他,这不仅是恩情,更是他入云家堡后需坚守一生的信仰。
此间种种船舫血战、双雄坠河之局,便是那日云苏在船上遇险时发生的一切。若非“梦甜香”奇毒令众人内力几乎十不存三,凭云苏新一代中资质天赋颇高的翩翩少年郎,以及康叔凌峰之剑,区区绿林匪类,焉能伤其等分毫?
所幸天意不绝,云苏终为慕容府二小姐妱澕所救。
此刻,洛阳城头夜风萧索,拂动云苏衣袂。他独立雉堞,深邃目光投向城外幽暗护城河和接连河的云江方向,那日的冰冷、剧痛、无力与康叔决绝跃下的身影,历历在目。
沉浸沉重回忆的他,浑然不知脚下城墙阴影中,一场或将彻底扭转其未来际遇的相逢,正悄然拉开序幕。
城墙根下,阴影浓重。
慕容妱澕仰望着巍峨城廓,指尖无意识摩挲冰冷墙砖,黛眉微蹙,脚步有些踌躇,声音也微带彷徨:“表姨嬷嬷,我们当真要如此?这样真的好吗?”
嬷嬷锐目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眉头紧锁:“怎么?怕了?”
慕容妱澕下意识咬唇,先是摇头,复又轻轻点头,眸中情绪翻涌着矛盾。
嬷嬷嗤笑,带着恨铁不成钢:“丫头,直言!嘿,你到底是怕还是不怕?惧这高墙,还是惧那江湖?”
慕容妱澕低声轻叹:“非是惧,只是…表姨嬷嬷,这般不辞而别,悄然离去,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不好?”嬷嬷厉声打断,压低嗓音却字字铿锵,“你道季阳那毒妇何以敢肆无忌惮构陷于你?正因你‘生死不明’,无人知晓你的行踪,她心虚,断不敢向圣上打探,即便那是她的阿爷,而你,既不愿伯爷为你向圣上哭诉求个公道,还困在这龙潭虎穴作甚?等那毒妇察觉你还活着,再生毒计将你生吞活剥么?”她眼中精光爆射,从背后抽出一根粗布缠绕的棍子,“你不是心心念念仗剑天涯、远离这腌臜朝堂么?此刻便是良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再迟疑,待羽林卫封了城门巡了城郭,你我便插翅难飞了。”
说罢,嬷嬷将这柄粗布缠绕的长短棍丢塞入妱澕手中。
慕容妱澕踉跄接过突如其来的那柄入手微沉、触感温润的长短棍,打开后,借着微光细细端详:“此乃何物?竟如此精巧!”
棍身长约尺八,通体乌沉,一头镶嵌着五色莹润的晶玉石,莹润生辉,还有一根手指长的寸许短盖覆于其顶端,整体瞧着,竟似一支专门情高等工匠定制的紫毫,似乎还可旋开。
慕容妱澕好奇地打开短盖,并未察觉有何特别之处。
嬷嬷正待开口解说,妱澕指尖已好奇地按向其中一枚玉石,‘咔哒’一声轻响!刹那间,一道细若牛毛的乌光从棍首激射而出,一根铁针直扑嬷嬷面门!
嬷嬷这几日调息已复大半,反应快如闪电,一个铁板桥险险避过。然而,这一道乌光‘噗’地没入城墙阴影深处,紧接着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还以为是幻听,就是黑夜过深,什么也没看见。
嬷嬷惊魂未定,直起身来,屈指就在妱澕额上敲了一记,佯怒:“小祖宗!你是想提前送我这把老骨头去见你娘吗?!”
慕容妱澕吓得脸色微白,手忙脚乱合上机关:“表姨嬷嬷恕罪!我……我不是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