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擂鼓般的心跳,源头是肌肤与滚烫热水相触瞬间,自大腿内侧猛然炸开的尖锐刺痛。
薛兮宁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差点从浴桶里弹起来。
她低头看去,这才发现那两片娇嫩的肌肤早已被磨得通红,甚至隐隐渗出了血丝,在水汽氤氲中显得触目惊心。
昨日策马狂奔的潇洒,此刻尽数化作了火烧火燎的折磨。
她咬着牙,草草结束了沐浴,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从浴桶到床榻的短短几步路,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一沾到柔软的被褥,薛兮宁便再也动弹不得,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骨头,软绵绵地陷了进去。
懊悔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这身子骨根本经不起那般折腾?
脑海里,那张冰块似的脸一闪而过,伴随着他那句清冷的“起不来就不错了”。
当时只觉得他刻薄,此刻切身体会到这钻心的疼,才后知后觉地品出那话语里,或许还藏着一丝……早已洞悉一切的提醒?
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发烫,不知是羞的还是疼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房门被轻轻敲响,丫鬟许春柳引着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走了进来。
“兮宁姐姐,我听说你身子不适,特来看看。”萧明悦公主一身明艳的宫装,眉眼弯弯,带着几分关切,几分探究。
薛兮宁挣扎着想行礼,却被萧明悦快步上前按住。
“躺着别动,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
她的目光在房中一扫,精准地落在了床头柜上那个小巧的碧玉药瓶上。
那药瓶通体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萧明悦的寻常人想求一瓶,比登天还难呢。”
薛兮宁心里咯噔一下,这药是昨夜萧王府的侍卫送来的,只说是王爷的赏赐。
萧明悦将药瓶放回原处,笑意更深,却偏偏不点破,只意有所指地看着薛兮宁:“看来,皇兄对姐姐,当真是与众不同。”
一句话,说得轻飘飘,却像羽毛似的,在薛兮宁心湖上挠了一下又一下,痒得厉害。
与众不同?
哪里不同?
是因为她替他挡了灾,还是……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那药瓶此刻也变得滚烫起来。
“公主说笑了,王爷……许是看我可怜罢了。”她干巴巴地解释。
萧明悦但笑不语,那双清亮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一切,却又偏偏为你留足了猜想的余地。
这番暧昧不明的试探,让房间里的空气都悄然升温,一丝若有似无的情愫,在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中,悄然滋长。
与此同时,紫禁城,养心殿内。
烛火摇曳,映得殿内光影明灭。
皇帝萧明德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眉心,看向下方垂手而立的儿子,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你深夜入宫,所为何事?”
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脸上不见半分情绪。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以皇祖母的名义,在宫中举办一场赏花宴,广邀京中适龄的贵女入宫。”
萧明德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
为了给这个儿子选妃,他与太后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威逼利诱,百般手段都使尽了,可他始终油盐不进,今日竟会主动提起?
“你……想通了?”皇帝的声音里,有欣慰,有疑虑,更多的却是探究。
“国之储君,不可无妃。儿臣总要为皇家开枝散叶,为父皇分忧。”的回答滴水不漏,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公事。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个审视,一个坦然。
殿内的气氛冷凝而微妙,看似寻常的父子对话,实则暗藏着君臣间的权谋博弈。
萧明德看不透这个儿子,正如他从未看透过一样。
许久,他才缓缓点头:“准了。此事,朕会交予太后和你母后去办。”
“谢父皇。”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在他转过身的瞬间,殿内摇曳的烛火映入他深邃的眼眸,那眸底深处,掠过一抹无人察觉的、深不可测的寒光。
薛兮宁在床上足足躺了两日,骨头都快躺酥了。
伤处的疼痛渐渐缓解,无聊却成了新的折磨。
许春柳在一旁为她削着苹果,嘴里絮絮叨叨地讲着府里的传闻。
“……听说前儿个大厨房的张妈妈偷拿了燕窝,被夫人身边的顾妈妈抓了个正着,当场就发卖了出去……”
“……还有西府的表少爷,前日在街上跟人争风吃醋,打断了腿,如今也躺着呢……”
薛兮宁听得昏昏欲睡,正百无聊赖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门外响起,不高不低,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
“还骑马吗?”
是。
薛兮宁心头猛地一震,仿佛那早已结痂的伤口,又被这声音轻轻戳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怎么会来?
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嘲讽,还是……
她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淡漠语气里是否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院墙的另一侧,忽然传来一阵尖锐而欣喜的叫嚷声,那声音属于她母亲王氏身边最得力的顾秋心。
“快!快去禀告夫人!唐神医来了!唐济安神医亲自登门,给二姑娘瞧脸了!咱们二姑娘的脸面就是大啊!”
声音穿透力极强,充满了炫耀的意味,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进了薛兮宁的耳朵里。
唐济安?
那个号称“一剂安”的国手神医,据说连宫中贵人都极难请动他。
妹妹薛兮悦的脸,竟能请来他亲诊?
薛兮宁怔住了,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前脚刚出现在门外,后脚唐济安就进了隔壁院子。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唐济安……这又是谁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