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侄!念璃!不好了——!”
一阵带着喘的呼喊撞开殿门,圆真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冲了进来,道袍下摆扫过门槛时还差点绊倒自己。
“师伯,慢点跑,喘匀了再说。”逸尘见他急得脸红脖子粗,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圆真却一把拍开他的手,“喘个屁!仙魔交汇处.....草棚出事了!”
逸尘心头猛地一揪,“师伯您慢慢说,乡亲们怎么了?“
圆真一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手扶住逸尘,“那些来吃食的人......邪门得很!前几日还好好的,这两天突然倒了一片!“
“起初是孩子们喊肚子疼,上吐下泻的,皮肤上冒出些红疹子,抓得血淋淋的;后来连壮实的汉子都扛不住了,头晕得直打晃。“他喉结滚了滚,像是想起什么可怖的景象,“更邪门的是......有户人家的小娃娃,喝完粥第二天眼睛就变成了紫黑色,夜里不睡觉,就对着墙根咯咯笑!“
他忽然从袖中扯出块沾着污渍的粗布,布上裹着个陶碗,碗底还残留着些浑浊的粥渣,凑近了能看见几粒米上沾着细如发丝的灰线:“我让弟子查了粥棚的米粮和水源,米是新碾的,水是从后山泉眼接的......可这粥渣里藏着些鬼东西!你看这灰线,看着像棉絮,实则沾着就往指缝里钻,我那小伙计没留神沾了点,现在手背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殿内众人听得头皮发麻。方才还质疑逸尘是“灾星“的修士们,此刻都僵在原地——若只是灵脉枯竭,或许还能牵强附会成“天道示警“,可这粥里藏着的邪祟,分明是冲着寻常百姓来的阴毒手段。
清念璃眸中金光骤然亮起,破妄之瞳的神力穿透陶碗,直抵那些灰线深处。
“逸尘....这是.....是蚀界尘的衍生体!”
逸尘立刻将木德皇剑贴近陶碗,剑身上温润的绿光刚一触及粥渣,那些灰线便如遇烈火的冰碴,瞬间蜷缩成一团,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和我们从叠嶂脉带回来的蚀界尘,本源气息完全一致。”
清念璃的声音陡然发颤,“不对……这些蚀界尘衍生体稀释得太均匀了,不像是有人刻意往粥里投毒。”
她指尖死死盯着陶碗里的灰线,那些细如发丝的诡丝在灵力映照下,正顺着粥渣的纹路缓缓舒展,“仙魔交汇处的水源,是从仙界九天与魔族九渊的‘主灵脉’分流而下,两股主脉在‘觉海不归尘’交汇后,才化作溪流汇入……”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头,瞳孔里的金光几乎要炸开:“若是仙魔交汇处泉眼的水里有蚀界尘,那只能说明——觉海不归尘的交汇处早已被污染,我们两界的灵脉……”
“啪!”
女帝手中的玉瓶骤然坠地,莹白的瓶身摔得粉碎,那缕近乎透明的灰雾失去束缚,瞬间化作一道青烟往殿外窜去,却被魔尊挥手间凝出的魔气墙死死摁在原地。
她猛地站起身,凤袍的衣摆在气流中剧烈翻涌,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失态的惊惶:“你的意思是……仙门九天的主灵脉,与魔族九渊的主脉,早已被蚀界尘侵蚀?”
殿内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剑老都猛地睁开眼,铁剑拄地的手微微发颤。
谁都清楚“主灵脉被侵蚀”意味着什么——那是支撑仙魔两界天地灵气的根,是修士修炼、万物生长的本源。若主脉已被污染,那仙门九天、魔族九渊,乃至神州大地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藏着看不见的灰线,就像人身体里的毒血,看似无碍,实则早已从心脏开始腐烂。
“怪不得……”逸尘忽然攥紧木剑,三年游历中遇到的种种异象:魔界九渊喷发的岩浆里混着暗紫色结晶,仙门流霞脉的灵雾带着铁锈味,甚至连剑爷爷都说忘忧谷的溪水都比往年凉了几分……那些曾被当作“偶然”的细节,此刻串联起来,竟成了一张笼罩整个世界的毒网。
“觉海不归尘是两界主脉的交汇处,水流在那里回旋交融,最容易藏污纳垢。”
清念璃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强迫自己冷静分析,“蚀界尘在那里悄悄滋生,顺着分流的水源蔓延到仙魔交汇处,再借着粥棚的食物侵入凡修躯体——这不是临时起意的投毒,是一场持续了很久的、针对整个仙魔两界的渗透!”
“不可!”
逸尘连忙拦住他,“夜伯伯,觉海不归尘水流湍急,又有两界灵力对冲形成的乱流,若是贸然动手,只会让蚀界尘的污染扩散得更快!”
他看向女帝,目光凝重如铁:“母亲,现在必须立刻通知西陵弗国配合封锁觉海不归尘,严禁任何人靠近。同时,仙魔两界需立刻排查所有分流的水源,暂时隔离被污染的区域。”
清念璃紧跟着补充:“我和逸尘可以从主脉的支流往交汇处溯源,木剑的净化之力或许能暂时压制蚀界尘的扩散。”
女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凤眸扫过殿内众人,声音重新变得沉稳:“传我旨意——”
“仙门长老即刻带领弟子,封锁灵脉所有分支,启用‘九转清灵阵’净化流经区域,凡遇图谋不轨者,格杀勿论!”
“夜大哥,烦请你带领魔族将领守好魔族灵脉,绝不能让污染再往九渊深处蔓延!”
“那仙魔交汇处的生灵呢?”
逸尘的目光扫过殿内,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那里还有无数凡人与低阶修士,他们修为低微,一旦蚀界尘扩散,根本无力抵抗!”
女帝尚未开口,殿角便响起几道嗤笑。先前被魔尊压跪在地的小门派门主们,见女帝神色犹豫,又开始蠢蠢欲动:“帝婿说笑了!仙魔交汇处不过是些蝼蚁般的凡修,哪值得我们分神?如今主脉告急,自然要先保仙门与魔族的根基,总不能为了一群草芥,赔上整个神州的灵气命脉!”
“就是!凡修死了便死了,灵脉若毁,我等修士何存?”另一个尖细的声音附和着,语气里满是对底层生灵的轻贱。
“你再给我说一遍?”
话音未落,逸尘的身影已瞬间出现在那说话的门主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