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春的舅舅是一个建筑工程师,因为在工地上摔断了腿,在当地医院手术时出现了问题,但当地医院并不承认这是医疗事故,于是舅舅便跑到长沙来鉴定、治疗。舅舅的孩子工作都很忙,暂时没请到假,没时间一直陪在医院,林春春便只好先在医院给舅舅帮忙办一些手续。
不同于林春春的人见人爱,张木似乎并没得到林春春舅舅的认可,舅舅那句“我断了一条腿精神气都比他好”让张木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奇怪了,明明是临时恋人,为什么非要在乎家长的意见?还有这个林春春,为什么要跟他舅舅说自己是她男朋友,搞得他舅舅用审视的眼光看待自己,然后满脸写着不合格。
他尽量干些跑腿的事,这样避免待在一起大家都能好受一点。林春春陪着舅舅,张木陪着林春春,一开始张木以为就是一场简单的陪护,直到林春春交代给了他一个非常棘手的任务。
当张木在外面采购好东西回医院时,看到林春春推着轮椅带着舅舅停留在一个角落。张木想着就当没看到他们直接把东西送回病房时,林春春那纤细白皙的胳膊朝着他都快挥出残影啦。张木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林春春一把拉他过来,指着前面一个会议室对他说:“看到那个会议室没,医生在给舅舅做会诊,我在里面西北角垃圾桶里丢了一只录音笔,你等下趁他们散会就去拿出来,不然门一关就拿不到了。”
张木惊呆了:“你...想干嘛?”
林春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你傻啊,医疗事故鉴定是得罪人的事情,人家不一定会帮我们说话的,如果鉴定报告也不认可这是医疗事故,那我舅舅就没办法让上一家医院赔偿了。”
“我...我...”张木觉得这个事也太离谱了,他想说我不敢,但舅舅那鄙视的眼神把他的话堵在口中不敢说出来。
“你怕什么,我刚刚还顺了一件白大褂进去一起听呢,结果被人发现了就赶出来了,临走前我把录音笔悄悄丢在垃圾桶里。不过我这张脸他们认识了,我再去人家会起疑心,所以,这次靠你了。”
张木对林春春竖了一个大拇指:“牛B!”
林春春安抚道:“别紧张,就像你以前逃校上通宵一样,要沉着冷静,仔细观察,抓住机会,果断出手!”
三人一起在角落等着医生散会,林春春一直在嘀咕着“怎么这么久啊?搞什么啊?还要多久啊?”
张木心里也在嘀咕:“别出来、别出来、别出来!”
可那扇门迟早是要打开的,但打开的那一瞬间,林春春脸上的欣喜和张木脸上的紧张如果画下来,一定极具冲突性。
“他们出来了,快上。”
张木此时就像石化了一样,对林春春的指令完全没有反应。林春春的催促,舅舅不屑的“哼”声如芒在背。
医生们一个一个从里面走了出来,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那道门很快就会被重新锁上,林春春看着一动不动的张木,用非常失望的语气说道:“算了,我来!”
就在林春春刚跨出去一步时,张木突然从后面按住了她的肩膀。当她回头时正与张木四目对视,张木眼神中有一股决绝的光芒,仿佛是去执行一个有去无回的任务。
张木在林春春的目光中,冲向了那道门,在医生们的惊呼中钻进了会议室,空气中回荡着“你干什么”的疑问。
张木在会议室左顾右盼,还好那个西北角的垃圾桶并不难找,他冲上去也没来得及找录音笔,直接抱着垃圾桶就在众目睽睽中冲出来会议室,冲向了林春春和舅舅。
他看到此时舅舅的眼神是迷茫的、惊恐的,张木心中居然有一丝得意。当张木跑到舅舅跟前时,他把垃圾桶往他嘴边一递,大声喊道:“舅舅,吐吧!”
舅舅这才恍然大悟,立刻装出呕吐的样子,林春春趁机侧身阻挡大家的视线,极快的在垃圾桶里掏出了录音笔。
这一幕虽然有些奇葩,但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医生们便都散了,空气中还回荡着他们的疑惑:“外面不是有垃圾桶吗?”
林春春把录音笔紧紧揣在口袋里,三人迅速撤离了现场。病房中,林春春和舅舅一人带着一个耳机,听着录音笔里的内容。
张木站在走廊上,心脏还在“砰砰”跳得很快。真是奇怪了,以前读书时,上通宵出来被老师撵着整个小镇乱跑也没这么可怕,从桥上跳下湘江也没这么可怕,为女孩子出头被几个胖子拳打脚踢自己也没害怕,为什么这么点小事会让自己这么惶恐?今天自己差点怂了,还好最后勇敢跨出去了这一步,不然只怕自己和林春春恋爱的有效期到今天就截止了。
医院最后还是给了结论:在他们看来确实是医疗事故,但是他们无权开具鉴定证明,需要向卫健委提出申请才可以。然后病人的情况也不算太糟糕,完全可以在这个医院通过二次手术恢复健康。
这算是两个好消息,还有第三个好消息,就是舅舅的孩子请到长假了,接下来可以替代他们守在医院了,他们的旅行终于可以继续。
车里的收音机播放着杰伦的“一路向北”,张木问林春春下一站去哪里,林春春摇摇头:“你选个方向随便开吧!”
选个方向?张木沉默了,这些年,不管是选行业,还是选公司,最后不是公司倒闭就是行业下行,怎么选都不对,他已经厌烦了做选择。
看着张木双手抓着方向盘愣在那里,林春春突然浅唱道:“我们一路向北,去有故事的季节!”
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浅笑,张木突然又想到医院的事情,便随口说道:“我们在医院折腾那一出,其实没有必要对吧,很多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了。”
林春春脸上的笑意突然冷却,过了一会,说道:“停车!”
“什么?”
“停车!”
林春春的语气很冷,冷到张木根本不敢抗拒,一脚急刹,刹车声拉的很长。当汽车靠边挺好后,林春春从书包里翻出了录音笔,点开了播放,那天会议的内容开始在车内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