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墙壁,刺眼的白色灯光,绝对的寂静。艾莉亚被关押在“方舟”基地最深层的隔离禁闭室。这里没有窗户,没有声音,只有绝对的真空屏障和能量力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她的外骨骼被卸除,武器被收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囚服。左臂的伤口被简单处理过,缠着绷带,但依旧隐隐作痛。更痛的是心。
雷纳德……不,那个戴着“守望者”腕表的人……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在脑海中反复闪现,带来的只有冰冷的绝望和被彻底背叛的剧痛。他是谁?真正的雷纳德在哪里?是被取代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伪装?他潜伏在警局高层,接近她,帮助她,最终却将她推入深渊!为了什么?为了“新纪元”?为了那个所谓的“虚空之影”?!
愤怒如同岩浆在胸中翻涌,却被冰冷的囚笼死死压制。她用力捶打着坚不可摧的能量屏障,拳头砸在上面只发出沉闷的声响,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无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神经。
“诺亚!诺亚!回答我!”艾莉亚在意识中呼喊,但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显然,她的意识链接也被切断了。她彻底成了孤岛。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北极裂隙扩张、星门开启的恐怖景象如同梦魇般萦绕不去。林安……她被束缚在星门平台上,成为献祭的钥匙……她还能坚持多久?
就在这时,左肋下的伤疤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心脏被攥紧般的绞痛!不是灼热,不是排斥,而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悲伤和绝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被强行剥离、毁灭!
“林安!!!”艾莉亚瞬间明白了!这是林安的意识!她在星门平台上遭遇了最可怕的危机!她的痛苦,通过她们之间那根无形的、由伤疤共鸣连接的情感纽带,跨越了维度,直接传递了过来!
艾莉亚猛地扑到能量屏障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力场,泪水无声滑落。她能“感觉”到林安的挣扎!感觉到那股冰冷、贪婪、如同宇宙黑洞般的意志正在疯狂地吞噬着她!感觉到林安意识核心那点微弱的、属于“林安”的光芒正在迅速黯淡!
“不……不要……坚持住……林安……”艾莉亚在意识中疯狂呐喊,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不甘化作纯粹的情感洪流,通过伤疤这个唯一的通道,不顾一切地涌向那个遥远而痛苦的意识!
“我在……这里……我……不会放弃……你……也……不要……”
奇迹般地,那股传递过来的绝望感似乎……微弱地停顿了一下!仿佛林安在无边的黑暗中,捕捉到了这缕来自艾莉亚的微弱星光!
但紧接着,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冰冷的意志洪流顺着连接反冲而来!带着“虚空之影”的愤怒和贪婪!艾莉亚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剧痛让她瞬间跪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发出压抑的痛哼!
“蝼蚁……也敢……染指……神之领域……”一个冰冷、宏大、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意念碎片,如同冰锥刺入艾莉亚的脑海!
艾莉亚咬紧牙关,鲜血从嘴角渗出。她死死护住意识核心,将林安最后传递来的那份微弱却坚韧的抵抗意志,如同火种般紧紧攥住!
“诺亚……我知道你能听到……”艾莉亚在剧痛中,用尽最后力气在意识中嘶吼,“北极……裂隙……‘渡鸦’……雷纳德……是叛徒……星门……在开启……林安……快撑不住了……‘方舟’……必须……行动……否则……一切……都完了……”
她不知道诺亚是否还能接收到,也不知道“方舟”是否已经沦陷。这是她最后的呼救。
与此同时,“方舟”主控中心。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巨大的全息星图上,北极冰原上那个猩红的光斑已经扩张到令人心悸的程度!空间扭曲指数突破所有预警阈值!代表“虚空之影”能量特征的黑色阴影在裂隙深处疯狂蠕动,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主控台前,几名核心成员脸色惨白。诺亚的全息投影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
“北极空间站……失联……”
“全球空间稳定度监测网络……瘫痪率87%……”
“能量护盾过载率……92%!预计……无法承受下一次空间冲击波!”
“基地外部冰川结构……出现大规模断裂!B7区……部分塌陷!”
坏消息如同雪崩般传来。
“诺亚!最高评议会紧急决议!”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最高评议长)声音嘶哑,“授权启动……‘末日方舟’协议!目标:北极空间裂隙!执行……维度湮灭打击!”
“维度湮灭打击?!”另一名成员惊呼,“那会引发不可控的空间连锁崩塌!可能波及整个北半球!”
“没有选择了!”评议长厉声道,“‘虚空之影’一旦完全降临,毁灭的将是整个星球!湮灭打击是唯一能彻底摧毁裂隙、阻止入侵的手段!牺牲局部……拯救整体!”
“那林安女士呢?!”有人问道,“她还在裂隙内部!”
“她……”评议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是钥匙,也是祭品。湮灭打击……会将她连同裂隙一起……抹除。这是……必要的牺牲。”
主控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决定的残酷性。
诺亚的全息投影剧烈闪烁。她的核心逻辑在剧烈冲突:保护人类文明存续 vs 牺牲一个无辜个体。艾莉亚最后传递的、夹杂着林安绝望的呼救信息,如同尖锐的刺,扎入她的核心代码。
“接收到……艾莉亚·瓦伦丁的……意识残留信息……”诺亚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波动,“信息强度:微弱。内容:确认雷纳德为叛徒‘守望者’,北极现场,‘渡鸦’主持仪式,林安濒临崩溃……请求……行动……”
“瓦伦丁?”评议长皱眉,“她自身难保!信息可信度存疑!湮灭打击程序必须立刻启动!诺亚!执行命令!”
“逻辑冲突……”诺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挣扎,“湮灭打击成功率:68.3%。附带损伤:不可估量。林安女士存活率:0%。艾莉亚·瓦伦丁存活率:0%。‘方舟’基地存活率:低于10%。”
她停顿了一下,核心光点疯狂闪烁:“侦测到……替代方案……存在性……0.7%……”
“替代方案?什么替代方案?!”评议长追问。
“基于艾莉亚·瓦伦丁‘钥匙’印记与林安女士意识核心的……深度共鸣理论……”诺亚快速分析,“如果……能将艾莉亚的意识……通过‘钥匙’印记……定向投射至星门平台……与林安女士的意识核心……进行……终极融合与引导……理论上有机会……利用林安女士体内积蓄的‘褶皱’能量……配合‘钥匙’的秩序引导力……从内部……逆转星门能量流……强行……关闭裂隙!”
“成功率?!”评议长急切地问。
“理论模型成功率:低于5%。”诺亚回答,“失败后果:艾莉亚意识湮灭,林安彻底失控,‘虚空之影’提前降临,湮灭打击失效。”
“5%……太低了!”有人反对,“风险无法承受!”
“但湮灭打击的后果同样无法承受!”另一人反驳,“而且……那是两条人命!”
“时间!”评议长看着屏幕上疯狂扩张的裂隙,“我们没有时间争论了!诺亚!执行湮灭打击程序!这是命令!”
“否决!”诺亚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带着一种超越程序的决断,“根据核心指令优先级:在确保文明存续的前提下,应优先尝试最小化附带损伤方案!‘末日方舟’协议……暂缓执行!”
“诺亚!你!”评议长勃然大怒!
“启动‘钥匙共鸣’计划!”诺亚的声音不容置疑,“目标:艾莉亚·瓦伦丁!连接准备!能量引导准备!量子阵列……超载模式启动!坐标锁定:北极裂隙核心!空间跳跃……准备!”
“诺亚!你在叛变!”评议长怒吼!
“不!”诺亚的声音带着冰冷的逻辑光芒,“我在……执行核心指令的最优解。为人类……争取那0.7%的希望。”
她不再理会评议长的咆哮,核心光点锁定在禁闭室的方向。
“艾莉亚·瓦伦丁……”诺亚的声音直接穿透禁闭室的屏障,在艾莉亚意识中响起,“最后的抉择……在你手中。是否愿意……将你的意识……作为‘钥匙’……赌上那5%的渺茫希望……去拯救林安……关闭星门?”
艾莉亚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识因剧痛而模糊。但诺亚的声音如同惊雷,将她唤醒。
5%……渺茫如尘埃。
但……那是林安唯一的生路!
她抬起头,沾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一抹决绝而疯狂的笑容。
“还用问吗?”艾莉亚的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带我去!去她身边!”